前往桃花医馆的路上。
“少爷，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操急？”
张岳原本以为钟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书生。
但今天这个发的一切，彻底扭转了他对文弱书生这个看法。
连他一个武夫都觉得钟雍对王其晟的行为，太过操切鲁莽。
“怎么说？”钟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想听听他的意见。
毕竟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得依靠这几个从京师带来的护卫办差。
“王其晟是朝廷封的八品官，虽然在相府眼里不比蝼蚁大多少。”
“但是相爷毕竟远在千里，难以顾及到乌江，而且闫党的人也在盯着相爷的一举一动。”
“您初来乍到，对乌江不熟悉。”
“而王其晟恰好在乌江深耕十几年，其势力威望肯定不容小觑。”
“现在把他往死里得罪，若是逼急了他……”
钟雍淡淡回道：“我就是让他急。他要是不急我就该着急了。”
“不明白？”
钟雍瞥了眼张岳，见他一脸疑惑，道：
“王其晟在乌江当差十几年，他迫害了那么多百姓，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为的是什么？”
“升官发财！”张岳立刻回道。
“没错，就是为了升官发财。”钟雍继续说道：
“现在因为我的原因，可能会让他所有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你认为他现在会怎么做？”
“找关系或者联合本地士绅逼您离开乌江。”张岳道。
“没错，他在本地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关系，不就是在这一刻用的吗？”
“不过，你还漏了一个可能。”
钟雍肯定了张岳的话，又继续说道：
“当他觉得自己或者本地士绅对付不了我的时候，他还会做一件事。”
“您是说，他刺杀您？”张岳有些不敢置信，道：“他没这个胆子吧？”
“对，他是没这个胆子，但是有人有这个胆子。”钟雍说道。
“谁？”张岳问道。
“翁家或者说九龙寨！”钟雍说道。
“九龙寨？翁家？”
张岳不明白怎么又和这两个势力扯上关系了。
这两个一个士绅大族，一个是反贼势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前任知县马国成，我听当地灾民谈起过。”
“不算好官，该贪的时候是绝不手软。”
“但是不该做的事，他还是有底线的。”
“他罢官撤职的很大原因，就是与翁家发生了矛盾。”
“所以，我猜测马国成的死，肯定有猫腻。”钟雍说道。
“您是说，是翁家杀的马国成？”张岳震惊了。
如果真的是翁家杀的马国成，那就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可是，他们真的有这个胆子，去刺杀朝廷官员？
“不一定，也可能真是失火自焚而死。”钟雍略微思索，没把话说绝。
“不过，就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钟雍盯着张岳说道：“岳哥，接下来得辛苦你一趟。”
“少爷请吩咐。”张岳道。
“你暗中搜寻一下，马国成与翁家到底有过什么交易。”
“王其晟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钟雍说完，眼神一转又道：
“县衙里的那帮差役，不能使用了……开仓放粮，嗯……”
“我估摸着，刘益善肯定办不好这个事，明天我得亲自去一趟……”
他盯着张岳说道：
“你明天在灾民里，帮我挑几个精明能干、不怕事的人。”
“对付这帮地主老爷，得下狠招。”
“是。”张岳点头答应，又想到什么说道：
“少爷，您还兼着乌江赈灾使的差事。”
“这件事若是没有本地士绅的帮助，只靠我们几个人的，怕是……”
钟雍说道：“不要担心，赈灾无非就粮食。”
“只要知道粮食在哪里，总有机会取过来，先在他们里存几天。”
“他们吃了多少，我要让他们双倍吐出来。”
“我就不信，他们屁股底下全是干净的？”
“发家致富与违法犯罪从来都不是对立关系。”
“只要抓住乌江县的刑名权，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都得给我乖乖的送上粮食。”
张岳震惊了，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熟读经史子集的状元郎嘴里吐出来的。
“可您这样，岂不是得罪了整个九宁府的士绅？”
“而且，我们也不一定真能拿到他们犯罪的证据啊？”
“没有证据而抄家，闫党的人一定会揪住这个把柄，攻讦相爷。”
“那我们就找证据，而且王其晟这不是去帮我们串联证据了吗？”钟雍笑道。
“您的意思是，让王其晟去找他的后台，然后看他们有什么动作。”张岳恍然大悟。
“没错，以不变应万变，自古的道理。”钟雍说道：
“等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该我们出手了。”
“对了，今天狱卒说跑了的那个马汉，你还有印象没？”
张岳道：“有，那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虎背蜂腰螳螂腿。”
“你再找人打听一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九龙寨的人为什么冒着这么大风险，来劫狱救他。”
“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我有预感，我们的突破口，说不定就在此人身上。”
“好。”张岳点头。
两人一路边走边谈，不一会就回到了桃花医馆。
留守在此的两个护卫，从暗中走出来，对着钟雍行礼。
“有没有闲杂人来过？”钟雍问道。
其中浓密长须的护卫答道：“有。”
“谁？”钟雍原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人来过。
“一个仆役打扮的人，穿着和我们下午见得那波人很相似。”
“哦！他说什么了？”钟雍来兴趣了。
护卫道：“没说什么，送了一个锦盒，就离开了。”
“锦盒？在哪儿，拿来我看看。”钟雍说道。
护卫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交给钟雍。
“呦呵，还是檀木盒。”钟雍笑了。
他啪嗒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摆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立佛。
钟雍取出立佛，随便瞅了一眼，就递给了张岳。
又从中掏出一张银票。
上面写着白银一万两、凭票即兑、万通钱庄的字样。
“瞧瞧，人家这多大方，出手就是一万两。”
“我爹那么大个宰相，一下都掏不出这么多钱。”
钟雍对着张岳甩了甩，脸色阴冷。
张岳憨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