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在哪儿？”
“定安在哪儿呢？”
一切尘埃落定，贼首飞龙一死，小灵听说定安回来的消息，不顾阿三的阻拦，疯一般冲到前院。
看到小灵，定安的神色不禁有些复杂。
小灵并没有直接往定安身上扑，而是站在定安几步之外，一双美眸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定安，直到看到定安那空荡荡的右臂，神色骤变，瞳孔也骤然收缩。
“你的手呢？”
“你手怎么了？”小灵焦急的问道。
定安苦笑道：“被马贼砍了！”
小灵抓着定安空荡荡的袖子，美眸之中已经噙满了泪水，贝齿轻叩下唇，嫣然一副要哭的模样。
定安见状，心中愈发纠结了。
这时，一个戴着斗笠，穿着破布衣裳，皮肤黢黑的女孩喊着定安，被炼锋号的弟子领了进来。
“她说她跟定安是一起的！”那弟子解释道。
“定安，你没事儿吧？”女孩见到浑身染血的定安，急忙冲上来关切的问。
“放心，我没事，都是马贼的血！”
随即才向众人介绍女孩，女孩叫黑头，是个孤儿，从小跟猪一起长大，但却心地善良，就是她救了跟马贼大战过后，只剩下一条手臂，命悬一线的定安。
拜见过向且正之后，定安就提出了告辞，不想却被曹临拦住。
“师兄这就走了？”
定安看着曹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袖子，解释道：“我现在只剩下一只手，以后也打不了刀了，留在炼锋号也没什么用。”
曹临却再度喊住了他：“师兄！”
“师兄打算去哪儿？就此归隐吗？”
走到定安身前，曹临语气真挚的道：“如今世道纷乱，外边马贼横行，四处烧杀抢掠，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想要独善其身何其艰难。
师兄虽少了一只手，但刀法却更胜往昔。
师兄一腔热血，又有这一身精妙刀法，难道就不想为那些无辜穷苦的百姓们做点什么吗？”
定安心怀仁善，又遭逢巨变，早已看淡了世俗名利，如今大仇得报，已然生了归隐之心。
可定安同样是个热血青年，心怀狭义，不然的话，当初又怎会跟着曹临一道救下桑结大和尚。
“为百姓做点什么？”定安抬眼看着曹临，等着他的下文。。
只听曹临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难道师兄还没看透吗？马贼之所以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就是因为没有人敢站出来反抗他们，师傅的想法没有错，独善其身本就是人的天性，但，正因为人人皆如此，才会让这些马贼越来越猖狂。
安安稳稳的种地做买卖，哪有不用本钱的买卖来钱快！人人都想有钱，人人都想有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肉，可若是人人都去当马贼，这世道还能活人吗？
人人都想安逸，都想着太太平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管他外头是洪水滔天还是尸横遍野。
可有句老话说得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师兄在外头也呆了这么久，马贼有多凶恶，想必师兄比谁都清楚。”
说这话时，曹临不免看了一眼定安空荡荡的右臂，没想到自己已经改变了剧情，但定安还是没能逃掉断手的结局，难道这就是世界的修正力？
定安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一脸深以为然的感慨道：“我怎么会不清楚呢！我这只手，就是被马贼给砍断的，若非我遇上了黑头，只怕早已死在荒野之中。”
曹临又道：“马贼凶恶，行事肆无忌惮，今天他们敢袭击集市，攻打炼锋号，明天他们就能屠城。”
“师兄刀法虽然凌厉，可终究是一个人，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师兄能杀十人、二十人，难道还能杀一百人，两百人？
要是我们再不团结起来反抗的话，有朝一日，说不定也会成为马贼们的刀下之鬼。”
定安低头沉吟，并未立即给出回应，可他闪烁着眼神，却说明了此时他内心的不平静。
曹临又加上一句：“当初桑结大师的遭遇，师兄难道忘了吗？”
“阿弥陀佛！”旁边的桑结大师口诵一声佛号，深有感触的道：“曹施主言之有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唯有所有的有志之士联合起来，方能避免马贼之祸。”
定安眸光一闪，抬眼看向曹临，眼神带着几分追忆：“如何忘得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并肩作战，三人合力，宰了十几个猎户，救下了桑结大和尚。
曹临道：“桑结大师武艺高强，可也一样中了猎户们的陷阱，若非你我跟在桑结大师身后，及时出手，只怕桑结大师早就遭了那群猎户们的毒手。”
“区区一群猎户，都敢如此嚣张跋扈，当街强抢民女，截杀桑结大师，更何况比猎户更加凶恶的马贼。”
“这世上能够杀人的可不止是刀剑，陷进、毒药、阴谋诡计，防不胜防。”
“今日咱们挡住了马贼的进攻，可明日呢？后日呢？”
“如今的这世道就像是一个重病缠身的病人，而那些马贼，就是缠身的顽疾，若是不把这些顽疾恶疮给割掉，这世道又怎么太平的下来。”
“师兄想要隐居，可世道如此，哪里能容得下师兄这七尺之躯呢？”
定安被曹临一连串的道理说的晕头转脑，不知怎么就答应了留在炼锋号，总算是让眼泪都快从眼眶里头溢出来的小灵止住了要哭的架势。
“眼下城内还有不少马贼正在四处劫掠，咱们既然有心要收拾他们，就不能放任不管！”
“而且这也是一个极好的立威机会。”曹临冷静的向众人述说自己的想法。
如今炼锋号明面上的代理掌柜是铁头，真正掌柜是向且正，可经过刚才那一战，曹临的身影已经牢牢的印在了他们心里，众人下意识就以他为中心，忽视了其他。
半个时辰后，炼锋号大门打开，曹临、铁头会有定安三人，领着十几个身手较好，且并未受伤的师兄弟，全副武装的出了炼锋号，杀向集市上残存的马贼。
向且正和桑结大和尚则带着剩下的弟子坐镇炼锋号，避免马贼再来偷袭。
有曹临和定安这两个高手在，飞龙和骷髅等马贼中的高手又悉数折在了炼锋号，余下的马贼们又岂是几人的对手。
被众人摧枯拉朽一般打的溃不成军，丢下无数尸体，四散逃逸，一个时辰不到，集市上的马贼就被肃清一空。
被曹临等人从马贼刀下救出来的无辜百姓不下不下数十。
临近傍晚，集市口牌楼底下，十多个被活捉的马贼被五花大绑，跪在牌楼前。
集市内的幸存者们聚在牌楼四周，愤恨无比的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马贼们。
炼锋号的弟子个个披着竹甲，背负长刀。
“乡亲们，这些就是今天在集市上烧杀抢掠的马贼。”
“今日就用这些马贼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在他们手中的无辜之人。”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能够在这边陲之地生存的百姓，又岂是那些没见过杀戮的寻常百姓，看着这群被五花大绑的马贼，众人怒目圆瞪，眼中满是恨意，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
“铁头师兄！”
曹临话音刚落，铁头就抽刀走到马贼身后，一刀径直将离他最近的那个马贼捅了个对穿。
有了铁头牵头，周遭的百姓们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恨意，当即便蜂拥上前，将这群杀了他们亲人，夺了他们财物，还凌辱他们妻女的恶魔群殴致死。
待得百姓们将心中怒火宣泄干净，曹临又让人将这些马贼的尸体悬于城外，曝尸三日，以震慑周边其余马贼。
并非是曹临残忍，而是世道如此，正所谓乱世当用重典，若想震慑马贼，唯有施以雷霆手段。
“带上来！”待得一众马贼被杀，曹临又是一声爆喝，只见一个须发银白的瘦高老者被五花大绑带到众人跟前。
“这不是三门甲的华叔吗？”
“他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
不知情的围观群众们看到华叔被五花大绑，纷纷猜测起来。
可有了刚才斩杀马贼的威势，还有曹临等人从马贼刀下救下他们性命的恩情，众人虽然疑惑，但却并未阻拦。
“这人是谁，想必大家都认识。”曹临提刀来到华叔身侧，高声对着众人道：“今日马贼袭击集市，我炼锋号紧闭门户，为的便是抵御马贼，可这人竟与马贼勾结，在我炼锋号门外呼救，奔着大家都在一个城里做买卖的情分，我炼锋号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
“却不想，这老家伙带来的不是三门甲的伙计，而是一群马贼！幸好我炼锋号实力雄厚，将来袭的马贼悉数斩杀，不然的话，今日我炼锋号和诸位只怕都要死在马贼的刀下。”
“今日我便给诸位立个规矩，但凡同马贼勾结者，都是这个下场！”
曹临话音刚落，手中钢刀已然举起，然后悍然麾下，一刀枭首，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众人看着被一刀斩首的华叔，先是震惊，旋即便是破口大骂，众人皆受马贼之苦，不说自身险些丧命在马贼刀下，便是他们的亲人朋友，也少有幸免的，对于马贼和同马贼勾结之人，自然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看着周遭仅存的百多号人，曹临眼中冷意愈发强烈。
铁头和定安对于曹临的这一做法自然是支持的，唯有向且正，听到这消息之后，心里有些不大舒服，既觉得曹临太过残忍，又担心曹临惹上麻烦。
不得不说，向且正这人实在是太过复杂，心里想的太多。
马贼袭击集市的事件就这么结束了，只是原先繁华的集市，如今也成了一片断壁残垣。
八卦玄火炉并未提示试炼结束，曹临也不急着离开，而是领着铁头和定安等人，组建起民团来，炼锋号的所有兄弟，几乎全部都加入了民团，集市内和周遭村寨侥幸逃得性命的青壮，不甘再受马贼压迫，也都闻讯而来，纷纷报名加入民团。
不到三天功夫，曹临等人就组建起了一支百人的民团队伍，然后迅速出击，以雷霆之势，将方圆数十里内的马贼全都铲了一遍。
同样是枭首悬尸，以震慑宵小。
除了清剿马贼之外，曹临还专门安排人手，把控集市的出入口，维持集市的秩序，收取赋税，用来养活民团。
方圆数十里内的残存的百姓们，呼朋结友的赶来这座小城，虽然没了土地，但至少不用再受马贼袭扰。
民团的青壮也越来越多，除却一百的护卫队之外，其余多出来的人，被曹临散到城内各处，负责巡逻、警戒、站岗、维持秩序等等。
原先属于三不管的边境小城，已然渐渐有了几分兴盛的气象，周遭的商人们也逐渐朝着小城汇聚而来。
无他，盖因边陲之地马贼横行，唯有这座小城太平一些，虽说进城做生意都会被民团收取一定的税费，但相较于随时都有可能被马贼劫掠杀害而言，这点支出根本算不了什么。
“江湖啊江湖！到底什么才是江湖？”
离城五十里，一座土丘之上，数人骑在马上，看着远处荡起的烟尘，其中一独臂短发青年抬眼望天，感慨万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心难测，欲望就像一张大网，悄无声息之间，就会把人拉入深渊。”
“那些马贼也是爹生娘养的，难道他们生下来就都是马贼？”
没等定安和铁头回答，曹临就自顾自的道：“我们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却能够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人要是没有了原则，没有了底线，跟野兽又有什么分别！”
“不！他们连野兽都不如。”曹临指着远处惊起的漫天尘嚣问道，那是一伙马贼，瞧那架势，足有四五十号人。
定安摇了摇头，虽没开口，但却默认了曹临的说法。
“对付这些连野兽都不如的人，只有一个字，杀！”
“世道混浊，就让我们用手中之刀，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杀出一个太平盛世！”
“杀！”
曹临抽出双鞭，双腿猛夹马腹，马儿便载着他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下土坡，冲向远方那惊起的漫天尘嚣。
定安和铁头没有丝毫犹豫，打马便跟了上去。
身后民团的兄弟亦纷纷抽刀出鞘，紧跟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