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穆玄清打破了这份尴尬,“那什么,无需介怀啦!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我也想放过自己。现在的我,只想揪出真凶,然后回去找我母亲还有哥哥,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我想,这也是父亲的心愿。”
听他说完,田疏芳的眼神黯淡下去。
到时候,也是两人分别之日吧?
穆玄清并未注意到这一变化,继续乐呵呵的烤地瓜。忽然一阵风袭来,由于柴火添的太多,火被吹灭了。周围又陷入黑暗之中。
穆玄清只觉得脸被什么啄了一下,凉凉的,湿湿的。他气的站起来破口大骂道,“哪个孙子胆敢躲在暗处袭击本大爷我?有本事出来单挑!”擦了擦脸,只觉得黏糊糊的。或许这是在野外,想必是什么虫子一类的,感觉到这里暖和便凑了过来?想到这,穆玄清又坐了下来,不骂了,把上面的柴拨到旁边,吹了吹,火又重新“哔哔啵啵”燃起来了。
这时穆玄清才发现田疏芳脸通红,就仿佛吃了酒一样,便打趣道,“怎么,小神医刚刚趁火灭了偷吃酒,这会醉了吗?”
田疏芳没有回答他,只是佯装镇定地看着火。
“哇,终于好了,好香啊!”穆玄清用棍子把地瓜扒了出来,迫不及待拿了一个在手里。“好烫!”瞬间往田疏芳手里丢。
田疏芳一下接住,便剥皮开始吃起来。
穆玄清目瞪口呆,又一把抢过来,“你还真接啊,不嫌烫啊?”忙吹了吹,才递给他。田疏芳接过来便啃。
“看来你比我还饿!”穆玄清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吃完整个红薯,发现自己的都快凉了,赶紧几口吞下。
两人扔了一地的地瓜皮,烤地瓜的火也灭了,只剩火星子还在烧着。
穆玄清双手撑地身子后倾,“这真的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地瓜了!”
“我也是。”田疏芳小声应着。
“你说什么?”很显然,穆玄清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田疏芳眼神躲闪,忽然听到附近传来嘈杂的人声。
只听一个声音说,“偷东西的贼指定在那个林子里,我都闻到地瓜香了!”
“现在只剩火星子了,快看!”另一个声音道。
“快,快!马上他们要逃了!”又一个声音。
贼?是谁?是说他们吗?田疏芳看看穆玄清,他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甚至好像……他就是在等着这群人出现。
“所以不是废弃的地窖?”田疏芳终于明白过来了。只是他猜不透穆玄清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饱餐一顿吗?
穆玄清没有说话,算是肯定了田疏芳的话。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田疏芳焦急万分。他平素其实最齿于偷鸡摸狗之事,如今穆玄清偷了人家的地瓜,不知为何,却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只想带着他赶紧逃。
“不,我不走。”穆玄清就那么背着手站着,衣袂随风起舞。
“好了好了,充什么英雄好汉,快走!”下一刻便被田疏芳拉走。
两人迅速钻进柴火垛里,只听见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
远远看去,树林里一片火光。领头举着火把胡子花白的,是里长。
“里长,就是这儿!我刚刚还看到这边冒着火星子呢!”一个声音道。
“就是就是!你看那地上还有没吃完的呢!”另一个朝地上努努嘴。
里长认真听着,又严肃地查看一番,“恐怕人还未走远。快搜!”
一声令下,十几个村民开始拿着锄子、钉耙东锄一下西敲一下,又拿着火把到处照,最后所有人都来到柴火垛前。
大家屏声静气,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因为这是里长家的柴火垛。
一个人喊道,“里长,现下只有这个柴火垛没有搜了。”
里长慢悠悠走到柴火垛前,摸了把胡须,“无妨,无妨。拆!”
得到许可后,一群人立马就把柴火垛扒了个精光,柴火散落一地,别说人,连个虫也没有。
里长一个皱眉,众人立马拿叉子,甚至手也用上了,又瞬间帮里长把柴火垛恢复成原样。
里长捋捋胡须,“二狗,他是不是还放了银两在你地窖中?”
二狗委屈巴巴,小声回答,“是……但是!”他又挺起了胸膛,“里长,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他不问自取便是盗,既是盗,如何就能轻饶了他!”
里长沉声道,“二狗,他留下的银两,足够你一整个地窖的地瓜钱了吧?依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前些日子城主发过话了,近日有贵人到访,让我们躲到山上去,以免冲撞了贵人。今日因你偷偷返回,我暂且不予追究。我们也跟着你折腾这半夜了。这么晚了,大家伙也都累了。若是他日传到城主耳朵里,他未必不会让我们村子难做啊!”
“是啊,二狗,既收了银钱,你便偷着乐吧!”旁边有人附和。
“那……好吧。多谢里长,多谢众乡亲了。”二狗子勉为其难接受了。
“好了好了,大家伙都散了吧啊!散了吧!”里长摆摆手,得意地捋捋胡须。
众人陆陆续续散去。
确定四下无人,穆玄清带着田疏芳从树上跳下来,理了理衣服。幸好不是寒冬腊月,否则光秃秃的树枝还真遮不住他俩。
“你是故意的吧?”田疏芳问道。
穆玄清扯了扯头上沾的树叶子,丢到地上,“不然怎么能引出他们来。”
原来,这个村子叫做青云村。穆玄清早前便从陈都督口中了解到,这个村子的人,异常团结。别说是谁家丢了一只鸡,哪怕是丢了一根针,大家都会自发帮助失主寻找。想要逼他们出来,只能出此下策。而那个地窖的门,很明显是新土埋上去的。穆玄清知道,只要少了东西,主人定会出来寻找。而他们来到这个村子里时,家家户户都未锁着门,说明他们绝对离此地不远。否则,谁会放任自己家不管,就这么放心离开了呢?
“不过也着实是饿了。”穆玄清嘿嘿一笑,很快又正色道,“方才听这位里长说,是天青城城主下令如此,说明此地定有什么事情想掩盖,不让我们发现。我们偏不让他如愿。”
“你想怎么做?”
“夜探二狗家。”
“为何是他家?”
“既然他这么快就发现了地瓜的事情,说明他根本不舍得家里的一切,否则也不会违背里长的命令,回去查看。我敢打赌,他今日一定回家。”
“你知道他家在哪?”
“疏芳啊疏芳,你就别卖关子了。刚刚在树上的时候,你往他身上撒的什么?”穆玄清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咳咳……”田疏芳假装咳了几声,“我也是心存疑惑,才往他身上撒了一把香。此香名唤无踪。无色无味,甚至细微得基本看不见。去吧,小东西!”
只见从田疏芳袖子里钻出来一条通体发光的虫子,摇晃着脑袋落地。
“这是什么?”穆玄清瞪大了眼睛。
“这是我师傅所养的一种蛊虫,最喜食这种香。我们跟着它,便能找到二狗家。”
穆玄清竖起了大拇指,“想不到你不仅是小神医,还是香神医。”
“……”田疏芳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两人跟着蛊虫,慢慢摸到二狗家。
二狗家并未掌灯,仍旧黑漆漆一片,但依稀听到有人声,二人往窗前凑了凑,借着月光,能大致看清屋内人影。
只听二狗呜呜咽咽,“这里长,也并未帮我找出贼人是谁,却让我就这么算了……谁在乎这银子啊!我只要找那贼人算账。”
“好了好了……”只见另一人拍拍他的背,“夫君,那贼人确实找不见啊!还留下银子给我们,说不定是哪个过路的,饿极了实在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
穆玄清连连点头。
二狗的声音缓和了许多,“说起来,我家妹妹,不就是没有得到公正对待吗?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而已!听里长的语气,仿佛谁就贪图他这银子似的!”
女人立马捂住他的嘴,忙出来关上门,穆玄清二人赶紧藏到后面。待女人进屋,又凑上前,轻轻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
女人急得用手指使劲戳他脑袋,“快住嘴吧!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除了我们,谁会这个时候回来?”二狗声音不见收敛反而又提高了些,叹了口气,“我妹妹真是命苦啊!”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无权无势,又能怎么办?”
“哼,这青云村,外头看着是一团和气,实际上,却连我妹妹也容不下!”二狗气得直拍桌子。
女人也连连叹气,“倘若她还在,如今也年十五了。”
“二位,可否详细说说?”穆玄清隔着窗户,突然说话。
“谁?”两个人一惊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