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个！”
拐杖从士兵的背后拔出来，尸体的心脏被无形剑气搅碎，重重的摔在地上。
老人坐在石墙残骸处，重重喘息。
不服老不行，若是年轻时，这点活动量最多算是茶余饭后的消遣。
但现在，他不得不借着地形优势，藏在暗处，如同一头老鼠一般，搞起暗杀的行当。
手指抚摸过身下的残骸，拂去光滑石壁上的碎石，回忆开始追上早已灯枯油竭的他。
这处偏殿，这片石墙，是他亲手修补，年轻时顽劣的可不止李青，即使是他也曾年轻过。
“在这！兄弟们跟我上！杀了这老头！”
诺克萨斯人呼喊声再次传来，将老人拉出回忆，也从死亡边缘拉出来。
‘三人小队，倒可以勉强一战。’
意志强行驱动早已破碎的躯体开始舞动。
他颤抖着站起身，已经无力再移动。
拐杖招架首先到来的利刃，挪动身躯，避过几乎贴脸的弩箭，拐杖从精妙的角度刺破诺克萨斯士兵的下颚。
电光火石之间，拐杖宛若毒蛇一般再次朝黑暗处刺去，刺破心脏的同时再次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老人向后退一步，再次以毫厘之差躲过斧刃，干枯的脸颊被斧刃带起风压削去一块皮肉，苍白的皮肉处，那里竟然没有鲜血渗出。
空洞的眼眶转向后面的壮汉，一击捅在其手腕处，巨大的斧刃跌落在地上，扬起巨大的声响。
老人想要再次抽出拐杖，拐杖上传来的力道却让他皱眉，那是肌肉和骨骼卡在拐杖上触感。
壮汉狞笑：“抓住你了！”
诺克萨斯人一拳挥出，盘虬卧龙的手臂比老人的头颅还要粗壮，那势不可挡的力度打在人的脑袋上，只能说脑袋开花是个形容词。
老人矮身准备躲过这一击，壮汉索性变招，直击老人手持拐杖的那条肩膀，欲要先废一条胳膊再说。
电光火石之间，炮拳轰击在老人肩膀处，却只打的老人身形晃动，直直倒在那片他亲手修补的石墙废墟中。
而那壮汉的身形轰然倒塌，显然是没了生息。
老人嗤笑道：“刀剑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回忆再次追上破碎的灵魂，老人举起满是鲜血的左手扶额，那食指与中指骨茬清晰可见，显然刚才的代价并不轻。
“喂！发什么呆呢！你不好好学种地，将来怎么讨个好姑娘？”
稚嫩的孩童茫然的站在绿油油的田野上，不知所措。
充满老茧的粗壮大手，温柔的抚摸在孩童的后脑勺上，粗粝的声音传来：
“今天就先去歇息吧，别跑远，村子附近出现了狼。”
孩童懵懵懂懂的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那道背影，戴着简陋的草帽，认真仔细的拔除每一棵杂草。
不知道为何，无名的记忆涌出，孩童很想大喊，艾欧尼亚有专门沟通自然之灵的人，他们勾勾手指就能满载丰收，为何还要如此辛苦劳作？
眼泪不知何时布满孩童的脸庞。
带着草帽的身影仿佛察觉了孩童的想法，出现在孩童身边，又一次抚摸着孩童的脑袋，将他高高举起，放在肩膀上。
“我知道，我知道的，沃纳，我一直知道的，可老爹我只会种地，因为这亩地，我遇到了你母亲，那可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她看上我的理由很简单，她说老爹我是个肯吃苦的人。我希望你也成为一个吃苦耐劳的人，遇到属你的姑娘。
这块地，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了，你的母亲，她在那头等我...”
孩童的泪止不住流下，如同滔滔不绝的衣浦河一般，他转过头，竭力想要看清草帽下的长相，却无法触及那迷雾。
那身影仿佛察觉到什么，拍了拍孩童的后背：“沃纳，你是我的骄傲，是你母亲的骄傲，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等到孩童用脏兮兮的袖子抹去眼泪时，一眨眼的时间，那道身影又回到田间地头，不知辛苦的开始劳作。
视线开始被拉远，孩童想要伸出手呼唤那道身影，两人间的距离却肉眼可见的消失，就在一瞬间，随着那片田地，整片天地仿佛从未存在过那片田地，那片普通的田地。
孩童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老人，伏在地上痛哭，像一条落水狗一般，卑微而怜悯。
丛林间虫鸣皆寂寥，一声狼嚎从远方传来。
黑色的幽雾藏在狼面具背后，从林中窜了出来。
恶狼出现之处必有羊灵。
白色的羊灵缓缓走出，白色的圆形印记出现在老人头顶，缓缓闪现。
“亲爱的羊！我能一口吃下这可悲的灵魂吗？忏悔、悲切、迷茫的灵魂，我的最爱！”
羊灵摇了摇头：“亲爱的狼，恐怕不能，也许你可以享用其他灵魂！”
狼灵烦躁的在羊灵周围飞来飞去：“羊！那我们为何在此？”
羊灵静静盘坐在树荫下，耐心解释：“狼，我看见了死亡，无边无际的死亡。”
狼灵欢快的在老人周围嗅来嗅去，显然是急不可耐：“羊！是他！快告诉我是他！”
“狼，你得耐心，我们答应了敖兴，死亡已经束缚不住眼前灵魂了，他将彻底消散于世间。”
狼灵的脸上罕见的出现畏惧，语气软了下来：“亲爱的羊，狼就勉强答应你了，耐心，耐心...好了吗，羊？我饿了。”
羊灵温柔的摇头：“亲爱的狼，耐心，神祇之间的事情总是这么复杂，你会饱餐一顿的。”
狼灵安静的趴在羊灵身边，惬意的享受着羊灵周围安逸气息。
“羊啊！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一如既往，亲爱的狼。”
“羊！那是多久？多久？”
“永远，亲爱的恶狼，你会一直陪着羊吗？”
“永远！羊！永远！直至时间尽头！”
羊灵与狼灵静静看着眼前的老人身形如沙子般开始消散，等待着他的命定之死。
“奇怪！奇怪！羊！人会一直这样吗！狼第一次见！”
“亲爱的狼，灵魂破碎很少见，那是代价，狼，代价。”
羊灵抬头看向天空，狼灵暴躁的开始呲牙。
“放松！狼，那不是敌人。”
“羊！放松...放松？狼一直很放松！”
只见一条神龙自天边而来，撞破生死狭间的帷幕，盘旋天空，寻找着目标。
冲入老人身躯的瞬间，将头转向羊灵的方向点头致意。
“羊！那条蛇为什么点头？”
“狼，那不是蛇，是敖兴。”
“羊！敖兴是条蛇！？？奇怪的神祇！奇怪！奇怪！”
“亲爱的狼，是龙，不是蛇。”
“羊！龙！龙！龙是什么！是那些长着翅膀的蜥蜴！灵魂！美味！”
“狼，那也是龙，龙和龙是不一样的。”
“亲爱的羊！那就是蛇！蛇！狼见过蛇！蛇！...羊，狼饿了。”
“亲爱的狼，你会吃饱的，就在今日，羊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