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平道恢复理智后,那位慷慨的巨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漆黑的空间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见面就送礼的人真是不多见啊,左平道摆弄着手中的小镜,每当看见它发出光芒的时候,心里一路上积攒的怒气也慢慢开始消减。
这东西是怎么用的呢,既然自己可以将真正存在的东西抹去,那理所应当应该也可以创造出原本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吧。
左平道在心中猜测,还没等他尝试的时候,一抹身影突然闪现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将头发扎成束的黑发男人,身上穿着着一种颇像唐服的衣物,胸口的衣领上绣着一朵海棠花,全身有各种花花绿绿的颜色点缀着,下身反倒像是一种马褂的衣服,即使是在左平道眼里,也颇为时髦,像是原先常听说的新中式穿搭。
这个男子先是环顾四周,确定那位“上帝”真的走了之后,才将目光重新移向了左平道,并伸出手做自我介绍:
“我就是他们口中常说的道祖,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这个自称道祖的男人语气很平缓,但左平道还是听说他语气中压抑的些许放松,甚至于欣喜。
不过这可跟他没什么关系,左平道在听到他自称道主的时候,特别想阴阳他,说些什么差一点我就和你就要跟阴间见面了之类的话,但忍了忍,感觉事情都过去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先看祂给自己什么交代。
道祖也看出了左平道情绪都不对劲,他歉意一笑,解释道:“这确实是我的错,当年我和'上帝'第一次沟通就是凭借混沌种联系的,本来我原以为你既然都成了'飞升者',应该对自己身后的明镜也摸索过,但我是真没想到你面对它时是选择直接去用身体硬刚,而不是用镜子去照一下,不过这确实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通知。”
道祖态度诚恳,行为礼貌,一时间让左平道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自己不是原主,确实不知道身后有一个镜子,这是事实,但这样轻轻揭过,又对不起自己死里逃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你跟他们多说几个字不可以吗?”
道祖双手一摊,指着那白玉桌子,说道:“咱俩先坐着说,站着也不舒服。”
等两人落座之后,道祖开始接着左平道说的话,解释道:“像我们这样的情况,你现在应该也发现了,是没有实体的。我们要和外界的人进行沟通是非常困难的,即使是跟接受自己力量的追随者传话,一旦内容过多,他们容易受到这处空间的影响,沾染到混沌的气息。”
道祖解释完原因,两只手往身上摸了摸,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虚界,没带烟,就忍着不适继续说:
“这也是我为什么只向他们传达了让你过去的原因,我怕说多了,他们有当场变成混沌种的可能。”
“混沌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左平道提出疑问。
道祖听到这个问题,寻思了一下,反问道:“不知道你认为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什么样的?”
左平道想了想,猜测道:“一种类似灵魂体的形态?”
“不是,虽然灵魂可以做到短暂出入身体,但一旦进入虚界,就马上会被吞没,变成你之前踩的那些地板。”
道祖看到左平道还想继续猜测,觉得也是时候了,给出了他的答案
“根据我这些年对自己的研究,我们本身可能就是一类保留着极大自我意识的混沌种,也就是你在外面见到的那个怪物。”
“所以说我现在是那个……怪物。”
“嗯,我觉得这样定义是最好的”道祖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又补充的说,“不要看外面的人对我们叫的有多夸张,什么'道祖'、'青帝',反正我是觉得在本质上我们和外面那些混乱的东西并没有任何本质区别。”
道祖向后稍稍伸腰,看着露出凝重表情的左平道,接着说:“你刚刚应该是跟'上帝'见过面了吧,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一个……老大哥。”
“是呀,老大哥,当年我还是个萌新的时候,你是他帮我慢慢摸索出现在的体系,那个时候,他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而且从来不留长发。”
“那他现在为什么……”
就在左平道发出疑问的时候,道祖突兀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应该跟你解释过了吧”
“什,什么意思?”
道祖盯着左平道的眼睛,他的形象在左平道的眼里竟然发生了变化,从一名时尚中年人慢慢的变成了一位头戴鹤冠,身着白色道袍,左手拿着泛绿镶金玉如意,右手依着一只长枝银柄拂尘,白色长发铺满白玉地板,富有仙气的老人。
他的眉毛甚至盖过了自己的眼睛,只能眯着眼看人。
左平道看到这一幕,脑海里不禁将这位道主现在的形象与当初见到的上帝进行对比,完全符合自己从小的幻想。
“混沌种是什么生物?是欲望,欲望的化身!他们是无数种欲望杂揉而成的畸形体,而我们只有来自人们的单一欲望,我们就是他们幻想出来的生物,和那些畸形种没有任何区别,任何区别!”道祖变成这样后,言语也开始变得偏激,就连开始吞吐清晰的通用语也慢慢变成了像上帝那样有着奇怪节奏的音符。
“我也是人变成的,你也是。上帝在没有忘记自己过往之前,曾经跟我说过,他曾经痛恨世界上已经发生的一切糟糕的事情,他的明镜就是想给世界一个改变的机会,所以他正道之后的具象法则是'过往'。”
“我自己就不一样,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未来与过去都被固化,即使是天赋异禀的求道人,也无法逃脱轮回,平常人会被日常出现的混沌种无情屠杀,我的妻子,我的朋友,都死在那些扭曲的玩意里手上,所以我的明镜是想让凡人也能有自保的能力,于是证道变成了执掌'仙凡'的道主,慢慢变成了他们想的样子,道祖必须是道骨仙风的,哈哈哈!这根本就不是我!”
左平道看着面前越发疯癫的白发老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安慰他。
可过了一阵子后,祂突然像卡住了一样,形象又重新变成了之前的时髦男人。
左平道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道祖突然开始自言自语说着:
“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说飞升之后,原先的人就已经死掉了,身体与明镜的所有都会化成具象法则,从而诞生一个具有记忆的新意识体。”
道主突然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看向左平道,又说:
“原来是身体没有崩解的求道人,明镜已经足以成为具象法则,但这个世界却无法承受基层变动的代价,所以只是献祭了灵魂吗?果然我就说,怎么可能存在具有生命实体的飞升者,还不会用自己的镜子。”道祖露出慎人的笑容,以像和老朋友聊天的语气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