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早。
一辆马车顺着新封丘门大街一路来到了城北景阳门。
此时正值进出城高峰时段，城门洞车来人往，川流不息。
守城官兵不时盘查路人，特别是挑担子的、驾马车的，几乎个个都要盘查。
一是职责所在，二来，也可趁机捞些油水。
“车上拉的什么人？”
一个头目模样的守卫率几个手下走到马车边，一边问，一边伸手想要撩开轿帘。
“且慢！”
驾车的年轻男子喝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晃了晃。
令牌黄灿灿十分精致，中间刻着一个字：蔡！
那头目脸色一惊，赶紧退开几步，忙着侧头冲着手下喝令：“都退开，放行！”
他认出来了，这是太师府的令牌，车上坐的说不定是府中某个家眷。
他哪敢得罪？
马车顺利出了城，车里一个年约五旬的男人探出头，一脸感激道：“多谢小官人仗义相助，张某感激不尽。”
他便是林娘子的父亲，林冲的岳丈：张教头。
禁军中有不少教头，林冲及其岳丈只是其中之一。
禁军教头其实是低阶武官，只是加上“八十万禁军”这个名头之后，便显得高大上了。
总之能唬不少人。
燕青笑了笑：“举手之劳，张教头不必客气。”
林娘子与锦儿也在车内，各自表达了一番谢意。
送行了十数里，燕青方才跳下车来，抱拳道：“张教头，这里应该安全了，在下便不送了，望三位一路顺风。”
张教头毕竟是禁军教头，只要躲过了高衙内的人，普通盗匪自不是他的对手。
张教头、林娘子、锦儿纷纷走下车，一番感谢自不必说。
待张教头三人离开之后，燕青却未返回京师，而是一路游山玩水，权当游历。
这晚，因错过了宿头，只得露宿荒野。
睡到半夜时分，突感手臂一痛。
燕青睁开眼睛，便见一条二尺来长的小蛇缓缓游向附近的草丛。
记忆中从未见过这种蛇，通体猩红，背上一条黑线，蛇头上似长了一个肉瘤。
一阵晕眩的感觉传来，燕青下意识瞟了一眼手臂，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伤处已然肿得发亮，一条黑线正缓缓往上蔓延。
“可恶！”
燕青怒骂一声，强打精神蹿跳起来，上前一脚踩着蛇头，一手抓起蛇尾一抖。
那蛇顿时瘫了。
随之，燕青硬生生抠出蛇胆咽入腹中，又将蛇血饮下。
“咕咚……”
又是一阵晕眩感袭来，燕青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待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茅草屋中，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药香。
燕青当即坐起身，只觉周身通泰，神清气爽，哪像受过伤的样子？
下意识看了看被蛇咬伤的手臂，已恢复如常，只留下几点淡淡的牙痕。
“醒了？”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道。
燕青当即跳下床来，拱手道：“在下燕青，多谢道长相救。”
老道却微笑着摇了摇头：“贫道只是将小友带到这里，命却是你自己救回来的。”
燕青：“？？？”
一头雾水。
老道解释道：“咬伤你的那条蛇非凡品，乃是早已绝迹的墨线蛇，一旦被咬，神仙难救。”
燕青一脸疑惑：“那在下……”
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据古书记载，中了墨线蛇之毒，倾刻间便会失去知觉。而小友被咬之后却还能杀之取胆，可见体质异于常人。
而此蛇之胆，也正是唯一的解毒之法。”
原来如此！
燕青不由暗呼侥幸。
其实他当时杀蛇取胆，更多的却是为了泄愤。
老道笑了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燕青自然知道这个典故的意思，但却不知老道为何在此时说这句话。
于是虚心求教：“小子愚钝，还请道长明示。”
“古书上还说，服下墨线蛇胆，自不惧天下诸毒耳！”
一听此话，燕青不由眼神晶亮，颇有些激动地问：“意思是说，服下墨线蛇胆，便可百毒不侵？”
老道含笑点头：“不错！”
“对了，在下尚未请教道长宝号？”
老道回道：“贫道久居山野，闲云野鹤，早已忘了俗事，今小友问起，便称无名吧。”
“道长果然世外高人……”
接下来，燕青在山谷中待了十余日。
没事便听老道讲道，或是请教一些药理，自觉获益匪浅。
临别前，老道又传了他一套吐纳之法。
“此法名曰小周天，只要持之以恒，便可强身健体、身轻如燕、延年益寿。”
“多谢道长！”
辞别无名道长之后，燕青离开山谷，向着孟州方向而行。
这日傍晚，来到了一处名叫“莫家庄”的村庄。
虽是村庄，但其规模却不小，就像是一个小集镇，庄里还有酒馆、客栈。
燕青一进村西头的客栈，小二便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开间上房，再筛壶酒，切二斤牛肉。”
“好嘞，客官稍坐。”
小二应声而去。
穿越之前，燕青不太理解筛酒是何意，只当是一种地方俚语。
不过现在明白了，那是因为古代用土法酿出来的酒大多浑浊，酒中混有酒曲或是酿酒原料，比如糯米、高梁之类。
所以，需要用特制的筛子滤一滤，故称筛酒。
不久后，小二送来了一壶筛好的酒以及一大盘卤牛肉。
别看地方小，这牛肉卤得还真是香，燕青吃得津津有味。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在，那店小二是个话多之人，没话找话：“听客官的口音，是从河北来的吧？”
“嗯！”
“那不知客官有没有听说本庄发生的奇事？”
燕青愣了愣，抬头问：“奇事？什么奇事？”
终于被重视了。
店小二顿时来了精神，快步走到桌边坐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客官有所不知，最近呀，咱们这莫家庄闹妖……”
“闹妖？”燕青一脸惊讶。
难道，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
“可不，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这店小二颇有说书人的潜质，口若悬河，抑扬顿挫，讲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让人直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