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熏香袅袅。
美人纤手如玉，轻抚琴弦，吟唱着一首柳永的词牌：《蝶恋花·凤栖梧》。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柳永，宋词婉约派代表人物之一，其词风靡大江南北.
有人曾云：“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可见其影响力之大。
一曲终了，燕青不由笑而抚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听姑娘一曲，胜似这一桌美酒佳肴。”
姑娘唤做盈儿，乃是这莺莺楼的头牌。
盈儿起身福了一礼：“多谢官人夸奖。”
接下来，二人喝了几杯酒、聊了会天、沐了个浴，便双双走向床榻。
盈儿的足很纤小，显然是缠过的。
不过，宋朝女人缠足尚未走向极端，不像后来那般，为了所谓的“三寸金莲”，竟硬生生将脚趾折断。
史书有载：“使其趾折骨断，血肉溃烂，直到血枯筋断，足底部折作弯形。”
这是有多么的残忍。
像这样畸形的小足，又有何美感而言？穿上鞋子尚可一观，真要一解开那又臭又长的裹脚布，恐怕能让人将隔夜饭吐出来。
宋朝女子缠足，只是设法控制其生长，并不会扳趾折骨自残。
缠足时，她们通常会采用一些药方辅助。
比如软足方，乃是用“乳香、杏仁、朴硝、桑白皮”等药材煎煮，然后用之泡脚，泡到软和时再缠。
据说，此方甚有奇效。
用此方缠脚，能令女子的足变得纤细瘦小、柔弱无骨、玉润光滑，还会留下一缕淡淡药香。
有人曾总结女子的小足，“瘦、小、尖、弯、香、软”方为上佳。
燕青把玩着盈儿那一双柔嫩而又精致的小足，忍不住吟了一首词：
“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
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这是鼎鼎大名的苏大学士写的，词牌名叫做《菩萨蛮·咏足》。
可见，对于古人来说，品佳人之玉足不仅仅是风雅，也是一门学问。
不久后，屋子里传出盈儿一声梦呓般的声音：
“官人，唔……”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仿佛一转眼，已是午夜时分。
盈儿蜷缩在燕青的怀中，脸上红晕未褪，鬓发边尚残留些许香汗。
不多时，便已沉沉睡去。
燕青也有了些困意，正待入睡时，却又神色一动，睁开了眼睛。
随之，轻轻挪开盈儿压在身上的手与腿，翻身下床，蹑手蹑脚走到窗边。
窗外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手中捏着一根比筷子略粗的竹管，轻轻捅破窗户纸伸了进来。
这是江湖中常见的一种手段：吹迷烟。
一旦中了迷烟，要么昏迷不醒，要么四肢无力，任人宰割。
竹管捅进了窗户内，外面一个黑衣男子凑过嘴……
只要轻轻一吹，便可大功告成。
哪知人算不知天算。
屋子里，燕青抬手对准那竹管用力一拍。
“嗬……”
外面当即响起一声变了腔调的惨叫，声音沉闷，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
“砰！”
接着，又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
有些客人被惊醒了，纷纷披上衣衫走出房门。
盈儿也醒了，坐起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官人，外面怎么了？”
燕青早已回到盈儿身边，装作一副刚醒的样子：“不清楚，待我出去看看。”
“官人小心些。”盈儿体贴地叮嘱一句。
“嗯。”
燕青披上衣服走出房门一看，走廊上有十来个客人纷纷看向楼下。
他也跟着探头一看，楼下的地板上有一滩血，还有一串带血的脚印。
看样子，那家伙受伤之后又失控摔下楼，伤上加伤，就算不死也得收走半条命。
这时，老妈子出现了，扯着嗓子道：“没事没事，想来是有小毛贼失足摔伤了，我们会处理，大家都回房休息。”
燕青回到房中，冲着盈儿笑了笑：“没事了，应该是个小毛贼想偷东西，结果失足摔到楼下。”
“官人没丢东西吧？”
“没！”
“那便好。”
日上三竿。
燕青离开了莺莺楼，刚走不远，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迎面走了过来。
二人擦肩而过时，那男子却突然退了一步，盯着燕青道：“咦？原来是兄台。”
燕青打量了一眼对方，笑了笑：“请恕在下眼拙，却不知足下是谁。”
对方微笑着拱手道：“不才姓崔，表字文山，孟州人。昨日见兄台与人下双陆，堪称技艺高超，令人佩服。
不才一向也喜好此道，不知是否有幸向兄台讨教一些经验？”
“这……”
燕青本想回拒，但又觉此人来意可疑，恐怕不是什么善类。
崔文山再施一礼，一脸真诚道：“不才真心求教，还请兄台成全一二。”
燕青笑道：“求教谈不上，大家交流一下经验倒是可以。”
一听此话，崔文山大喜道：“太好了，那便由不才请兄台喝几杯，咱们边喝边聊。”
“崔兄客气。”
走了几步，崔文山又问：“对了，尚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燕青。”
“原来是燕兄弟……”
不久后，二人来到了一处丁字路口。
路东侧有一片树林，林边有一间酒店，店外飘着一个酒帘子，上书：河阳风月。
燕青下意识瞟了一眼四周，发现林边有几个汉子围坐在地上，看似在闲聊，但一个个却有意无意睃向他。
不远处还有一棵大槐树。
树下，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脸大汉身着一件白布衫，手拿蝇拂子，微眯着双眼躺在交椅上纳凉。
虽从未见过蒋门神，但一看这个头儿，燕青便知定是那蒋门神。
原著中说蒋门神身高九尺，倒也不是夸张，而是按照古书的写法计量身高。
比如古书里说孔子身高九尺六寸，关羽身高九尺。
这要按后世的尺度标准，孔子岂不是得有三米多高？
燕青目测蒋门神的身高大约在两米出头，算是比较夸张的一类，少有比他更高的。
另外，按原著时间线，蒋门神是在武松刺配孟州时才出现的，如今却提前出现了。
“二位客官，快里边请！”
一个店小二热情洋溢地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