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宋 第34章 献画

作者:泽野仙人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19 20:4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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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春雨朦胧,几辆挂着阳谷县衙旗帜的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郓州城外的官道上。

因春雨下的有些久了,官道上难免有些泥泞,让马车的速度不由拖慢了少许。

“徐三,让人再给后面的马车加两层毡子,别把知县相公准备的礼物给打湿了。今日快些赶路,夜间要赶到郓州城内住下才行。”

裘德禄从车厢之中探出脑袋,看了看周遭的位置,吩咐了两句马夫,又重新坐回了车厢内。

车厢内,宋草斜斜靠在车厢壁上,手中炭笔运转如飞,全神贯注的看着桌案上一个道士木雕作画。

自从加入来郓州的队伍之后,宋草不论赶路还是驻店,只要稍有空隙必定拿出炭笔来作画。

一开始裘德禄还不以为然,觉得对方只是在赶路时打发时间,但当他见到宋草只需两刻钟便能给自己画出一副近乎写实的肖像后,却又觉得瞠目结舌起来。

“你这画艺倒是奇特,炭笔作画,不过一两刻钟,便能画的这般栩栩如生,我却不知你何时又有了这般本事。”

裘德禄见宋草不过片刻又是一张画做完,不禁赞叹道。

“幼时从街临王老道那里学的,入了学堂后便慢慢生疏了,这也是刚刚重新拾起来不久,当不得裘叔这般称赞。”

宋草随意扯了个谎,给自己画画的技术找了个师承。果然,裘德禄听后虽然略有怀疑,但却也没再细问。

将宋草的画作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后,裘德禄再度开口发问:

“我见贤侄一路上皆专研此道,许是打算投一投那诏令上的皇榜?”

“不瞒裘叔,我确实有这般打算,故此想着多加练习,不敢奢望入选皇家画谱,便是能将画多换些银钱也是好的。”

宋草笑了笑,对裘德禄猜出自己的打算并不奇怪,毕竟自己练画的举动实在太明显了些。

宋徽宗即为以来曾经多次下诏,要全国各府、州、县广搜岩穴,以充秘府。

宋朝各地官府往往热衷于搜集历代名家画作,若是能够收入贡画名录之中一律予以重赏,不少人曾因为献书画、花鸟、奇石等物得到了巨额封赏,加官进爵之人不在少数。

徽宗一朝中,许多人以底层官员的身份因献宝有功一跃而成朝廷中高级官员。

近些年来,由于存世的前任古籍已经被收集的差不多了,因此献宝之功也越发珍贵起来,许多官员要么整日攻读道经,要么沉迷于专研书画竹石等物,视此为进身之阶。

如阳谷县的三位堂官,几乎是人手一本道经,整日手不释卷。

向宋草这般联系画技打算献画求赏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甚至连裘德禄自己都曾练过几笔字画,只是实在没有天分,因此在放弃了这个念头。

穿越前,宋草曾经在博物馆中看到过宣和画谱收录的部分名画,对其收录画作的标准有一定了解。

纯以当前宋草的绘画水平而论,距离那本汇聚历代名家传世作品的宣和画谱还差十万八千里。

但若是以绘画技巧新颖而论,宋草的素描技法可谓别树一帜,宣和画谱之中只有院体画的线描技法稍有类似,从此处入手,事情反倒简单了许多。

出于保险起见,宋草并没有把话说满。

见宋草承认,裘德禄也含笑开口,夸赞道:

“我虽不知官家选拔名画的标准是什么,但仅以画人画物而言,你却是我见过画的最好的。”

“多谢裘叔夸赞,只可惜小侄没有门路,否则倒有几分把握。”

宋草拱手谢过,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画笔纸张等物收起。

马车很快来到郓州城外,因有着阳谷县衙出具的官引书贴,宋草等人的搜捡并不严格,很快入了城。

裘德禄领着人寻了一间客栈,将车马行李以及随从的吏员等人安置下来,各自歇息不提。

翌日清晨开始,宋草便开始忙了起来,每日白间一早便要跟着裘德禄去州衙之中忙碌,到了晚间才能归来。

到了这时宋草才知道,这份所谓誊抄诏令的差事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须知,宋廷官方下来的诏令颇为繁多,除了中书省发出的圣旨敕令、东西二府的札子,以及各部院下来的宣、箚外,还有许多只通行于上下级衙门之间的内部函贴,这些都是裘德禄和宋草需要整理的内容。

除了需要整理的内容繁多之外,裘德禄和宋聪还要设法弄清楚各类任务的轻重缓急,哪些任务是州衙和路司堂亲自推动的,哪些任务只需做做样子应付过去便可。

宋草跟着裘德禄一忙便是三天,总算是将这些文书全部梳理出来,而这只是裘德禄和宋草来此诸多任务之中的一部分。

作为知县时文彬的亲随,宋草和裘德禄来这一趟郓州,除了将公事完成,还需代替时文彬将一应亲谊好友悉数拜访了。

这也是裘德禄一行不过十人却用了四驾马车的缘故,后面两架马车里面装的都是用来走动的各类礼品。

好在裘德禄是个明事理的,知道宋草别有事情要忙,因此在誊写完公文诏令之后便没再占用宋草的时间,自己带着两个衙役在郓州城里窜起了门,给宋草留出了相对充裕的时间。

这日清晨,在对郓州城内诸多衙门进行了一番挑选后,宋草总算选定了自己打算献画的第一站。

州学。

宋徽宗诏令上虽然没有规定那些衙门才能收集书画佳作,但各地早已形成了一套潜规则。

只有县衙、州衙,以及本路四司衙门才有能接受民间献宝,其他的衙门原则上一概不允,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垄断民间献上来的宝物,避免各地的正印堂官错失良机。

而州学则因宋徽宗在诏令点名,要求协助各地官府赏鉴书画、确定源流,因此同样也有收集书画的权力,只不过许多人为求获得赏识,大多热衷于向正印堂官献宝,因此去州学献书画的多为穷苦之辈。

宋草选择来州学献宝,则是因为自己尚不清楚自己这幅画的价值,选择来州学试试水罢了。

铜环扣响后不过多时,便有门房打着哈欠开了门,先打量了宋草身上的衣着,随后将目光定格在宋草夹着的那两张画上。

“来献画的?”

那门房轻轻一笑,显然是已经见惯了和宋草这般献画之人。

“正是。”

宋草不卑不亢,轻轻颔首。

“何代名家所画,传承名序是否完整?好心提醒一句,若是假画,就不必献上来耽搁教授和学正的时间了,一旦被发现了可是要杖责的。”

那门房却是个面冷心热的,见宋草两张画的纸张和卷轴都是新的,因此颇有些漫不经心,一面伸着懒腰一面提醒。

宋草见状再度一礼,轻声开口:

“多谢提醒,这两幅画并非哪代名家所画,也没有什么传承,乃是在下拙作。”

“你自己画的?”

那门房听后先是一惊,随后不禁轻笑摇了摇头,对宋草指了指大门头顶的牌匾。

“这里可是州学,为当今官家收揽历代名画何其多?你把自己的画作投上来,莫不是昨夜吃多了酒想要挨板子,还是快些回去罢了。”

“在下所画,未必不能是当代之名画。”

宋草依旧纹丝不动,这下对面的门房没了脾气,一面嘟囔个不停,一面将宋草迎入了大门。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活该你要挨板子,咱也就不拦你了,你且在门房稍待,咱这就为你请龚学正过来。”

“多谢。”

宋草拱了拱手,心平气和在门房内坐下,那门房也不再啰嗦和劝说,直接转身向院内通禀去了。

过了不到半刻,那门房再度回返,将宋草领入院内二堂一间厢房内。

这厢房内挂满了各类画作,其中不乏当代名家之作,在房内正中书案后,一位身材消瘦中年人正伏在案上,细细研究着一副山水画。

而在这间厢房的门口处,还有一桌案,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类画轴,届时别人献上来的画。

宋草甚至看到某张画轴上表明的献画日期乃是政和六年。

“启禀学正,献画之人带到。”

门房躬身拱手,将那伏在案上之人惊醒。

“所献之画放在门口桌案上。著名画师姓名和籍贯,人回家等着便是,若有消息会知会你的。”

龚学正抬起头打量了宋草一眼,见是一年轻人,因此没怎么放在心上。

宋草见对方如此作态,担心自己的画会埋在了众多画作之中,心中犹豫片刻,没有按照对方的安排将画放在门口桌案上,反而直接将其中一份画卷打开,放到了那位龚学正桌案上。

“你这厮好生无礼,搅了老夫赏画的雅兴,该当何罪!”

那龚学正赏画的兴致被打断,当即勃然大怒,朝着宋草怒斥一番,随后正要将宋草的画扔出去,目光扫过那对方画轴上的图案,却不禁愣在当场。

“咦,这是何等画技,老夫却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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