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暗室内的光线实在有些昏暗,贾琮接过信之后,便凑到了窗口附近。
然而还不等他借着窗口的微光看清楚上面写的字,猛然一阵嘈杂的嬉笑声,让他瞬间提高了警惕,那封信也赶紧塞回到了怀里。
声音是从那个狭小的墙角透过来的,贾琮贾环见状毫不犹豫的便走了过去,把耳朵凑在了墙上。
“芹哥,你这可算是来了,我们师兄弟等你可有一阵子了。”
“就是的,着急着不见众兄弟前来我们这手也有点痒了。”
这两人说完,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欢笑声。
“我说你们两个小和尚,都做了出家人,心还这般不成。”
“芹哥儿说的没错,你说你们俩成天面对佛祖吃斋念佛的,就不怕哪一日这股贪劲儿在佛祖面前露了马脚。”
这群人笑的声音更大了,以至于贾琮能感觉到暗室屋顶被震落的些许尘土。
“来,别说废话了。
今儿个好不容易在府里得了闲,这才赶忙张罗外面的兄弟一起来寺里赌上一赌。
多抓紧点时间,今儿个夜里我还得回府一趟去呢。”
这位被称为芹哥的家伙着急张罗着赌局,开口便将还在闲扯的一众人给拉回到了正题上。
“今儿个夜里还得回去?不知是何等事情,在芹哥心里竟比我等兄弟来的更为重要。”
这群人本就是奔着找乐子来的,现在却听说芹哥这个主心骨,不能跟他们一起彻夜通宵。
这不打听清楚个缘由,没道理轻易的放过他。
“你还甭说,就你们几个跟今晚的事儿比起来,那真是连个屁都不如。”
面对着一众狐朋狗友,这个芹哥倒是丝毫不加掩饰。
“好哥哥,你便是说说嘛。
我们这一群没来历、没面目的你也知道,平素里也就聊些小门小户家长里短的事儿。
这好不容易能听您说说大家族里发生的事儿,如何能不让兄弟们心里升起馋虫。”
这人话一说完,周围便立刻响起了附和之声。
众人这一拱火,这位芹哥的嘴上也就把不住了。
“无非就是帮人找个陪侍的野花而已,你们都是吃过拿过的,这种事情值得你们如此好奇吗?”
芹哥的话还没说完,摇骰子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呦呵?这可是个肥缺,不知是贵府的哪位公子亦或是哪位老爷?
满府的软玉香都看不上,偏出来要讨这般闲乐子。”
很显然,这群人对于贾府的八卦之心,甚至超过了他们心心念念的赌钱。
“呸!这种事情能跟你们细说吗?再说了,就是我敢说,你们几个也敢听吗?
来,我先开了……”
众人跟着一阵哄笑,虽然这位芹哥把他们说的很难堪,但无奈人家还真就没说错。
而在赌局之外的一墙之隔,贾琮和贾环慢慢地退回到了暗室中间。
“这听着是贾芹的声音。”贾琮说道。
“我听着也像。”贾环跟着点了点头。
“前一阵我从宝哥哥那里听说,这小子的娘亲跑琏二嫂那里给他求了个差事,就是专管这家庙里的小沙弥和小道士。”
“只不过他也太胆大了吧,敢在家庙这种地方开起赌局来。”
贾环把耳朵又往那个方向凑了凑,不过这个角落离那边稍有点远,传过来的声音也是极微弱。
再加上那边已经开始摇骰子炸呼,嘈杂但又细小的声音中,能听到的有用消息不是很多。
“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离着府里怕是不下二十里地。
二嫂既然把此地交给他管理,那他自然如同本地小霸王一般,又如何能招惹到旁人要挟。”
说到这里,贾琮突然有了一个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不过最终他还是觉得这个路子走不太通,说到底他还是贾府的一个公子。
虽然只是个庶子,但也绝不至于发落他去当个管家一般的角色。
“且不去管他,咱俩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有空去操这闲心,不如回榻上好生躺着。
日子还长,你现在省一份气力,将来就能少遭一份罪。”
贾琮说着就躺回到了自己的被窝里去,贾环见状觉得无趣也只得跟上。
折腾了整整一天,贾琮到底是有些累了。
躺平之后再次长出了一口气,身子虽然休息了下来,他的大脑却又活泛了起来。
“今天赢回来的银子,一股脑的都扔给了贾兰。
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哥能不能把兄弟们的小金库给保住。”
“那堆银子,加上从薛蟠那赢来的,总共加起来应该在二百两上下。
这点钱吃喝一顿倒是绰绰有余,可要开起糖坊来,终究还是捉襟见肘。”
“也不知道薛蟠到底怎么样了,不会是真疯了吧。
他要真疯了,我上哪儿去找人要钱。”
贾琮在心里盘算着今天一天的得失,以及他准备开个制糖坊的小计划。
还没等他把所有事情想明白,耳朵边却已经传来了一阵呼噜声。
也不知道是被子上的脂粉气太过诱人,还是这个小娃娃今天太累了。
沾床才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小子竟然已经沉沉睡去。
“果然,这世上只有小心眼的人才会睡不着觉。”
贾琮自嘲了一句,随后也跟着沉沉睡去。
而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将那封密信塞到了衣服的最里层。
方才虽然没能看清楚信封上写的都是什么字儿,但依着那一抹余光,他还是瞥见了“秦可卿”三个清晰的大字。
一瞬之间他就意识到,这封信的内容非比寻常。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并不是特别大,但在穿越者贾琮的眼里,贾环毕竟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不认为知道这件事情对贾环是什么好事。
于是乎,他便借着方才贾芹等人咋呼的声音,将这事儿暂时给压了过去。
并且还准备了一套搪塞贾环的话,以备这小子突然问起信的事情。
做好这一切之后,贾琮也慢慢沉沉睡去。
这是他近三天唯一在陆地上睡的安稳觉,虽不至于晕船,但在船舱里睡觉依旧一件美妙的事情。
贾琮做了一场很大的梦。
在梦里他看见自己创建的糖厂不断扩大。
随后他通过牌票的模式控制白糖的发售资格,只有拥有牌票的人才有资格从他那拿货。
在捞了最原始的一笔资金回来之后,依旧觉得捞钱太慢的他,将这些牌票打包,一齐卖给了一个王爷家的白手套。
最后被王爷发现,他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
于是这个封建贵族开始不讲道理,直接勾结了官府,撕毁了双方签订的合同。
让贾琮好生体验了一下什么是封建贵族的铁拳。
在梦里,他贾琮被判了斩监候之后,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丢到了死囚牢里。
那死囚牢约摸三丈见方,下不着地、上不见天。
贾琮猛然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自己倒的确处在这一样的囚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