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坊的太子东宫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整个东宫内,所有的侍卫、太监和宫女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战战兢兢,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只能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太子李显坐在书房的书桌前,脸上挂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太子妃韦淑清站在他的对面,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的丝帕,两眼通红,满面泪痕的向他倾诉。
“太子爷,你就去求求圣皇吧,润儿和蕙儿一定是被奸人陷害。
他们两个平日里都是知书达理,谨言慎行的性子,怎么可能对圣皇不敬?”
听到韦淑清的话,李显叹了一口气,“唉......那两个孩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品性。
可是如今圣皇对那两位言听计从,我在她面前反倒是人微言轻,我的话,她未必肯信啊!”
李显的话让韦淑清更加绝望了,她顿时泪如泉涌,哭诉着:“太子殿下,想当年,你被圣皇贬谪到庐陵,那两个孩子吃了多少苦。
润儿和蕙儿是可是跟着咱们在那个破山神庙里长大的啊!
这好不容易回了长安,还没有过几天好日子,他们两个......”
韦淑清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李显脸上的神色更加愁苦,但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唉声叹气。
“殿下!”看到李显仍然踌躇不决的样子,韦淑清悲愤的哀鸣了一声:“你要知道,蕙儿已经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了呀!
如今他们兄妹二人和蕙儿的驸马都尉一起被关进控鹤监的地牢里,他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太子殿下,妾身求求您,您就去跟圣皇求个恩典吧!
哪怕再把我们贬黜到庐陵去,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够团圆安康,别的什么咱们都不要了还不行吗?”
太子东宫里是太子妃韦淑清的痛不欲生和太子李显的犹豫不决。
而坐落于长乐坊的梁王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武三思的儿子,龙武卫左卫将军武继植,手中提着一把唐刀,正气势汹汹的要出门。
几个梁王府的家丁死死的抱着他,面色焦急的劝说着:“少将军,您可万万不能一时冲动啊。
那张氏兄弟如今圣恩隆宠,即使咱们梁王府,也要退避三舍啊。”
武继植哪里肯善罢甘休,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摆脱这几个人的控制。
他怒不可遏的怒吼着:“你们放开,他吗的那两个恶贼。
原本就是两个地痞无赖,不过是小人得志,竟敢陷害我武家的子弟。
我今天必定要去亲手杀了这两个狗东西。”
就在几个人纠缠不休的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植儿,你闹够了吗?”
武继植和几个家丁回头一看,只见梁王武三思正站在书房门口,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
梁王府的几个家丁连忙跪拜行礼,“见过梁王殿下。”
武继植也抱拳行礼:“父王!”
武三思面带愠色的看着武继植,声音低沉的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父王,”武继植脸上满是不忿的神色,“张昌宗、张易之那两个狗贼,竟敢构陷我堂弟武延基。
我要去控鹤监杀了那两个狗贼,救出堂弟。”
“就凭你?”武三思不置可否的看着武继植,“自从那张氏兄弟执掌控鹤监以来,你知道他们搜罗了多少江湖豪侠,奇人异士?
你孤身一人,不要说杀张氏兄弟,救你堂弟,想要闯进控鹤监大门,对你来说都是痴心妄想。”
武继植听到武三思的话,低头沉思起来,片刻,他又抬起头,倔强的看着武三思。
“那我就回龙武卫,点齐我左卫的兵马,杀进控鹤监。
我就不信,我麾下两万儿郎,还不能踏平控鹤监,手刃张氏兄弟那两个狗贼,救出我堂弟。”
“点齐你麾下的兵马?”听到武继植的话,武三思冷笑了一声,“你有调兵虎符吗?
就算让你点齐兵马杀进控鹤监,你知道这算什么?
这是造反!
你要这样做了,不仅救不了你堂弟的性命,我武家上下几千条人命,都要被你拖累。”
“这......”武继植听到武三思的话,犹豫了起来,脸上满是踟躇的神色。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二世子带到后院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去!”
武三思突然大喝一声,那几个家丁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立刻跳起来将武继植拖向后院而去。
“父王......父王......”武继植撕心裂肺的大声喊叫着,武三思却充耳不闻的转身走回了书房。
宰相张柬之的府邸内,在他的书房中,张柬之正襟危坐在书桌后面。
鸾台侍郎崔玄暐、金吾卫大将军王孝杰,左羽林将军敬晖、右羽林将军桓彦范、司刑少卿袁恕己等人或坐、或站的聚集在他的身边。
众人都是忧心忡忡的神情,全都默不作声,用悲愤不已的目光盯着张柬之。
忽然,王孝杰再也按耐不住了,他赫然站起身子,对着张柬之抱拳行了个礼。
“张相,那张氏兄弟愈发的嚣张跋扈,横行无忌了,如今连邵王殿下和魏王殿下都被他们算计,如果再这样下去,国朝危矣。”
“是呀,”崔玄暐也目光炯炯的看着张柬之,“张相,邵王、魏王、永泰公主目前危在旦夕,我们不能再对张氏兄弟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了。”
“张相,末将(下官)愿受您马前驱策,请您速速拿个主意出来吧!”
敬晖、桓彦范、袁恕己等人纷纷对张柬之行礼道。
位于兴宁坊的太平公主府,太平公主的卧房内。
李令月面对着一面方形支架铜镜,正在欣赏着着自己楚楚可人的面容。
她身后的两个侍女手里拿着犀角梳子在帮她梳头。
她的驸马都尉武攸暨面色焦急的站在卧房门口,弓着身对她说:“公主殿下,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李令月并没有回头,仍然痴迷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片刻之后,她才慵懒的说:“这件事情我是不想管。
你要着急,自己去点齐你麾下的龙武卫右卫儿郎,到大明宫外逼宫去吧!”
听到李令月的话,武攸暨脸色大变。
他立刻跪伏在地上,惶恐不安的说:“臣不敢,臣只是惦记堂弟的安危,一时乱了方寸,还请公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