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腹部忽然传来两声叫嚷。
卢冠超尴尬的捂了一下肚子，然后才意识到飘在鼻尖的香味。
他扭过头，只见街边的包子铺内正弥漫着小笼包的浓香。
他拿出干瘪的荷包，掏出三个铜板。
咬了咬牙，又把一个铜板放了回去。
拿着两个铜板，买了两个包子，总算是能够果腹。
……
卢冠超两个包子吃进腹中，回味着肉香，正准备转身离开。
一扭头，却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盛京城不缺富甲一方的商贾，更不缺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的乞丐。
‘嗯？乞丐？’
卢冠超看着面前这中年人的一身行当，虽然肮脏，但并不破烂。
更奇怪的是这灰头土脸中年人背后的竹书篓，里面堆的书几乎要掉落出来。
乞丐要这么多书干什么？
对比盛京城的丐帮，一眼就能认出这人的异样。
“你是什么人？”卢冠超问道。
中年人一下子被问了个激灵，慌张之间，竟是连连摆手，快步离去。
卢冠超皱起眉头。
他看了一眼中年人离去的方向，然后再次拿出干瘪的荷包。
从荷包里掏出两枚铜板，犹豫了一下，又掏出第三枚铜板。
从包子铺买了三个大包子，朝中年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片刻之后，坠仙湖畔。
背着竹书篓的中年人逃的眼冒金星，终于是跑不动了，靠在一棵柳树上，大口喘着粗气。
‘包子真香啊……’
此人正是之前因陈厌平一番操作，通过盛京大考，即将获得官身的平民陈现。
中榜之后，他和一位唐姓友人，拿出剩下的积蓄，送别其他几个一同前往盛京考试的同伴。
有人考中，就有人落榜。
他们这一行进京的考生，只有陈现和唐姓友人考中。
大家这一路互帮互助的走来不容易，离别时伤感万分，也顾不得钱包里还剩多少了，总得把酒给未考上的友人招待上。
宴会后，陈现送别了友人，兜里就不剩几个大子了。
唐姓友人当时关照他，说要给他一些钱，偏偏他因为太过幼稚而太好面子，没要人家的钱。
结果就是现在流落街头，连个包子都买不起了！
陈现看着坠仙湖上大大小小来往的画舫，忽然又闻到了那该死的包子味道，于是狠狠咽了口唾沫。
“等我当上了大官，一顿买十个包子！
我吃五个，另外五个拿来打狗！”
一句吐槽的功夫，肉包子的味道更浓了，就好像飘在身边。
陈现茫然扭头，只见刚刚见过那官差，竟正站在自己身边，手里捧着三个荷叶装的包子。
这一刻，陈现腹中轰鸣如雷。
他顾不得官差是怎么来的，也顾不得为什么要给他包子了。
一把抓过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陈现吃的翻着白眼，忽然听到身边飘飘然传来一句话：
“你是来盛京考试的考生？”
陈现呆了呆：
“你怎么知道？”
只听对方又道：
“现在距离榜单张贴，已经三日有余，你还不离开盛京。
要么就是要在这找工作糊口，要么就是考上了，等着述职。”
陈现比了个大拇指：
“这你都知道！我的确考上了！我考上的是刑部！以后可是大理寺的官爷！”
卢冠超听着对方这一席话，感觉自己的三个铜板白费了。
这人……怎么感觉有点疯疯癫癫？
这种癫子，是怎么通过盛京大考的？
如果不是了解此次考试内情，卢冠超必定要认为这人是作弊考上的！
不过……
卢冠超皱眉。
‘我们大理寺，这一次的确是上报了一批新人岗位的需求名单……’
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家伙如果真的考入了刑部，说不定还真会被分配到我们大理寺！’
真是缘分。
卢冠超心想缘分到了，就多问了几句：
“你叫什么？”
陈现看着荷叶，有些为难的回答道：
“我叫陈现，三川人。”
陈现。
记忆里，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既然是三川人，又姓陈，还穷，那应该不是三川陈氏的近亲。
但身在三川，只要姓陈，就应该和三川陈氏有关系。
应该是三川陈氏的远房亲戚。
卢冠超心想。
三川陈氏五年前就和盛京陈氏一刀两断，这小子应该和盛京城这两位盛京陈氏的正主没什么关系。
卢冠超想到这里，不再继续思考下去。
抱着结个善缘的想法，他对陈现说道：
“你沿着天街向东走，过了一棵大榕树，再向东走两里地，有个施粥寺，每天早晚都会发放稀粥。
朝廷衙门办事缓慢，距离入职至少还有一周时间，你最好找个小工，暂且想办法养活自己一周吧。”
陈现满嘴的包子，听了这话，只一个劲的点头。
真是个痴人。
这种人，即便进了大理寺，也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卢冠超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陈现则朝着他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片刻之后，陈现出现在陈厌胜铺子的大门之前。
他站在门前，盯着大门，在背后路人无人可见的角度，他的瞳孔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他的瞳孔由一点圆圈开始被拉的狭长，又从狭长的形态来回旋转。
看起来就像是一片金属薄片编织成的花苞，在他眼眶里绽放开了花。
在他瞳孔中绽放的金属花朵中，每当一片花瓣闪过，都倒映出陈厌胜的影子。
那些影子连成一片，便是陈厌胜刚刚走出铺子，锁门离开时的场景。
“走了啊……”
陈现眨了眨眼，他的眼睛便恢复了正常。
陈现抹了一把自己修长的胡子，绕着陈厌胜的宅邸转了一圈，又回到商铺紧闭的大门前。
“那就……隔日再来拜访。”
陈现转身，还未填饱的肚子就又开始叫了。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行人，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饥饿。
‘不行……娘交代过，不能把人当血食。’
他回想起了卢冠超所说的施粥寺。
‘就去施粥寺看看吧！’
他头也不回的朝天街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