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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金沙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是被人推着走的。

他的身材过于肥硕,以至于双腿完全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只能靠人推动前进。

灯塔学社的保镖,戴着纯白色的面具,身穿黑色燕尾服。

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撑着巨大的沙发椅,向前行进。

议政厅的‘残疾人通道’,为了凸显‘人性化关怀’。

设计的极为奢华,宽大的走廊里,占了一半的位置。

甚至侵占了普通人走路的空间。

田金沙坐在沙发椅上,肥胖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几乎被遮住。

眼神阴沉,如同眼镜蛇一般,盯着路过自己的每一个人。

他们都不敢和田金沙对视。

有两个人普通职员,本来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看到田金沙之后,立刻闭上嘴。

可这一幕却被田金沙抓住。

他大声质问道。

“你们在聊什么?”

那两人像是上课时没背课文,却刚好被老师提问的同学。

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田金沙声音低沉的问他们。

“不知道市政厅的规则吗?不能大声喧哗,不能衣着不整。”

他指着二人,满脸痛心。

“你看看你们!怎么能展现出市政厅的风貌?

这个样子,如何服务好我们的人民?”

二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田金沙继续问道。

“你们的上司是谁?”

这句话一说出口,刚刚还满不在乎的两个人,瞬间变了表情。

其中一个男生卑躬屈膝,低着头,疯狂道歉。

“对不起,田金沙议员,我们不会这样了,您千万别告诉我们的上司,对不起,对不起……”

另一个年轻女生,听到这句话,直接哭了出来。

田金沙上下打量女生一番。

“你是新来的?”

女生长相姣好,身材也不错,一脸没受到世俗侵染的清纯气息。

只有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才会这样。

她抹了抹眼泪,眼圈通红,像是个无害的小兔子,更显得可怜。

点点头,声音带着点鼻腔,柔柔弱弱的。

“我这周才刚刚入职。”

“哦?那你的家里人一定很为你开心吧?”

田金沙面容瞬间变得慈祥,笑呵呵的问道。

仿佛刚刚苛责二人的不是他。

“是啊。”

女孩还以为误会已经解开了。

她想起父母,虽然表情还有些害怕,但还是微微笑着说道。

“他们都很高兴,供了我这么多年,我终于能回报他们了。”

一旁的男同事补充了一句。

“小于的父母都是外地来这里打工的。”

田金沙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女孩没有靠山。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才刚刚进入市政厅,还有很多需要学的。”

女生眨了眨眼,没懂他的意思。

一旁的男同事一下就明白了。

他立刻朗声说道。

“小于,田议员都发话了,你要多向田议员学习啊!”

田金沙没有说话,只是笑着。

被叫做小于的女孩终于明白了二人的意思。

她疯狂摇头。

“不不不,不用了,您是大人物,事务繁忙,不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时,田金沙说道。

“小于是吧?你父母没有本地的户口,只能租房,对吧?”

小于愣了一下,想起父母没日没夜工作的每一天,想起他们期待的眼神。

她沉默着,能从表情上看到挣扎。

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说道。

“您说的是,我要多向您学习……”

一旁的男同事松了一口气。

有些羡慕的看着小于。

真好啊。

他甚至有些后悔。

陪睡就能获得一切。

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女人呢?

田金沙看到女孩对他的臣服,被视频舆论纷扰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晃动着肥硕的身躯,在沙发椅上换了个姿势。

对着身后优雅的燕尾服男人挥了挥手。

那人收到信号,推着他继续向前。

路过的所有人,看着他,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田金沙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直到议政厅外面。

在上车之前。

他听到有个孩子指着他说道。

“妈妈,他不是胖议员吗?

我们交的税是不是都被他抢走了?”

一旁的女人赶快捂住孩子的嘴。

“你瞎说什么呢?”

女人带着孩子迅速离开。

田金沙上了停在门口的黑色豪华行政轿车。

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灯塔学社的保镖坐在前面,开始开车。

田金沙冷脸说道。

“贵教派提出的条件,我可以接受。

我将会在下次议会开庭的时候,提出,将寒霜区划出一部分,作为‘厄境试验区’。

并允许社会组织参与竞标。”

保镖一言不发,依然开着车,仿佛没听到田金沙的话。

但田金沙知道。

他们的交易,已经开始了。

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运转。

田金沙相信,他会重新成为,一个值得众人爱戴的议员。

……

王富贵回到病房,松了口气。

伴邪神如伴虎。

不知道哪句话说错,就会走向万丈深渊。

他用陈轩的手机,打开短视频软件。

随意刷了两条。

然后发现,‘胖议员’的tag解禁了。

刚刚搜索‘胖议员’,会直接显示‘未查找到相关内容’。

他的诸多小号也被解封。

但是现在,竟然能直接找到王富贵刚刚制作的视频。

评论区也是一边倒的抨击胖议员。

之前,大多数人还是较为避讳。

没有直接提到田金沙的名字,也一直在用一些抽象的话语来代指。

而且,只有极少数人才会进行人身攻击。

多数人还是在他贪污受贿,工作态度不认真,等方向进行攻击。

但是现在,他们开始指名道姓的赌咒,谩骂。

从他们口中说出的话语,越来越难听。

对于王富贵来讲,明明应该是一件好事,但他却皱紧了眉头。

他更换账户,打开那期视频,将一些极端抨击的评论删掉。

可是,那类评论却越删越多。

即使王富贵用了脚本,依然删不干净。

过了一会。

王富贵收到系统提示。

‘该账户制作的内容敏感,已经降低推送权重。’

王富贵打开剪辑软件,对某一条视频修改一番。

确保不会触发平台的审核机制。

重新发布。

过了五分钟,王富贵查看后台数据。

点赞率,完播率,两秒跳出率。

都很好。

但是,播放量奇差无比,只有不到三百个。

而且,评论区的风向也有变化。

观众们对视频作者疯狂的谩骂。

不过三百个播放量,就有十几人追到私信,对着王富贵进行人身攻击。

他们认为,这条视频在恶意抹黑胖议员,抹黑议会,抹黑国家。

王富贵把他们说过的话都看完。

手机放在桌上,靠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纯白色的天花板。

吐出一口浊气。

有高人入场了。

这人。

至少和他的水平一样高。

他不用猜都知道。

接下来,会有号称理中客的金融博主,或是厄境探险博主进场。

这帮人的一大特点是,主业挣不到钱,视频曾经火爆,但现在没有一个人观看。

只能靠接‘黑活’生存。

把那些过度攻击的言论挂在视频开头。

满脸惊诧。

先‘设置议题’,直接将这样的评论定性为‘社会里所有人对田金沙的看法’。

这些博主们,会对这样的评论表示无法理解,然后抨击社会的氛围,让所有的普通人反思。

是不是华国人的劣根性?

是不是这片土地绽放着恶之花?

是不是他们生来带着原罪?

最后,视频的落点是向观众售卖赎罪卷,支持田金沙,才能洗掉你们身上的罪恶。

“家人们,你们不能成为那样的人,所以,要支持田金沙,不能让这样的好议员输!”

王富贵打开手机,随便刷了两下,果然看到。

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对着镜头说话。

他的头顶挂着一条评论。

‘田金沙死胖子,你妈什么时候死啊?’

中年人满脸的苦大仇深,说道。

“家人们,现在的社会到底怎么了?竟然有人如此攻击我们爱戴的议员?”

王富贵直接开倍速。

果然,视频内容和他预想的一样。

评论区里最初全是骂声。

直到水军入场,替田金沙辩驳。

“他胖,是因为替我们普通人焦心!你饿的时候不喜欢吃东西吗?他吃的越胖,越说明他是个好议员!人身攻击的人是最恶心的!我们要替田金沙这样的好议员发声!”

“那位网友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内心不会受到谴责吗?有些人就是躲在阴暗中的蛀虫!可能是不怀好意的境外势力!”

评论变成这样。

又带起另一股替胖议员说话的风潮。

王富贵更换账户,发布了一条视频,问道。

“所以胖议员做过的那么多错事就不管了吗?”

没一会,他就收到了评论被举报的后台消息。

短视频软件,没有‘按照时间发布’的按钮。

王富贵在视频评论区里刷了许久。

舆论已经完完全全换了风向。

王富贵没有继续发布视频。

他对这套玩法极为熟悉。

毕竟,这也曾是他的工作。

王富贵知道。

自己在做什么补救,都无济于事。

现在,田金沙的背后,站着一个几十人的小团队。

他们掌握了几万个水军账户,依靠脚本,和AI,高强度搜索相关内容。

再花点钱,让自己矩阵内的博主替田金沙洗白。

再配合无数个营销号,将博主们生产的内容进行二次加工。

覆盖更多的人群范围。

即使王富贵拥有了‘不用导出,不用审核,就能直接发布视频的手机’。

也双拳难敌四手。

在互联网上吵架。

核心只有一个,就是声量。

谁的声量越大,谁就影响更多人,谁就能赢。

之前,田金沙的声量小。

拥有脚本机器人的王富贵,声量更大。

现在,王富贵的声量小。

那些人花式洗白,不论是视频质量,还是视频内容,都完全胜过王富贵。

他们很快就占据了公众的视野,再配合着似是而非的话术。

很容易将舆论引导到他们想要的方向。

王富贵仔细观察视频的评论区。

看到几个熟悉的ID。

叹了口气。

他最后的那点反抗的心思也断了。

毕竟。

那个群体,曾经以他为马首是瞻。

王富贵打开自己曾经发布的那些视频。

双方入场,针对‘胖议员到底是不是好议员’疯狂吵架。

认为胖议员不好的这一派,因为拿不出足够的论据,慢慢落了下风。

有人问到王富贵的私信,希望他拿出证据。

作为KOL,key opinion leader

关键意见先生。

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的观众们引领方向。

王富贵将那些人拉黑,顺便把所有的账户都注销掉。

他曾经所在的团队,控制着数十个百万粉丝账户,几百个十万粉以上的账户。

还有几万个水军账户,在评论区里带节奏,混淆视听。

很轻松就能撬动舆论。

他们曾经在王富贵的带领下,接了很多公关需求。

不少员工都挣到了很大一笔财富。

除了王富贵自己。

他叹了口气。

自己已经完全输了。

就在他惆怅的时候。

手机响了。

王富贵拿起来一看。

是外卖的短信。

“怎么不大电话呢?”

他走出病房。

按照短信的说法,走出医院,到湖心岛的最外围。

现在明明是下午五点钟,可是根本看不到太阳。

周围虽然亮堂堂的,但更远处笼罩着雾气,什么都看不清。

到了岸边。

王富贵看到,两份外卖,摆在湖心岛的入口处。

是陈轩想吃的手抓饼。

包着袋子,上面还冒着热气。

王富贵看向四周。

在幽梦湖岸边。

无比寂静。

没有蝉鸣,没有狗叫。

没有在湖边闲逛的情侣,没有钓鱼的大爷。

湖边不远处的小广场上,也没有跳广场舞的大妈。

不远处的世界,被浓厚的纯白雾气笼罩。

王富贵想起大学时候,教过的知识。

“厄境没有边界,当你走到外围,会看到‘雾’。

想要离开厄境,必须找到‘主人’,获得主人的同意,或者杀死主人。

此时,厄境就会溃散,内部的一切事物都会消失不见。”

王富贵突然笑了。

他大声的,肆无忌惮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放肆,癫狂。

仿佛戏剧中的大反派。

声音也愈发奇怪。

“桀桀桀……”

可是听起来,竟然能读出笑声中的恐惧,和畅然。

直到王富贵的腹部的肌肉因为狂笑,微微抽痛,泪水不自觉的从眼角流出。

他才停下。

在舆论战上失败的沮丧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王富贵拿起外卖。

坚决的转身,走回疯人院。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一片雾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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