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城,马尔布兰的族堡。
詹姆·兰尼斯特最近很烦躁,不止是因为兵力不足的问题,他曾经跟随亚瑟·戴恩爵士参加过剿灭御林兄弟会的战斗。
那些匪徒的作战方式跟铁民很像,但铁民比他们更精锐。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学习的经验在与铁民的对抗中失去了作用。
阿德利克早已按照巴托的方法,为战斗中立功的西境人分配了土地。
铁种甚至承诺三年免税,这让很多底层的农夫和矿工看到了希望,而铁种唯一的要求就是兵役。
巴托早已回到了凯岩城,而阿德利克便带着萨斯菲尔德城一战中的西境人,骚扰周边的骑士领地,或萨斯菲尔德家族的自留地。
他们放过那些普通的民众,甚至带着他们一起劫掠,只要愿意拿起武器跟随他们的人,事后阿德利克都会给他们分配劫掠所得。
包括哈兰德在内,来自仙女岛和宴火城、凯切镇的渔民和农夫都分到了萨斯菲尔德城到凯岩城一带的封地。
由于铁群岛没有骑士,巴托便给了他们头领的职衔,众多的小头领,被一名铁种中的大头领所管辖,然后大头领又被领主所管辖。
虽然很多的头领甚至不能识字,也没什么管理经验,但巴托也不需要他们会这些,他们是标杆,是旗帜。
是证明铁种不歧视任何人的标志,而西境的普通人将在慷慨的铁种这里获得钱财和土地,他们的旧主人却要求他们还回去,甚至要吊死他们,在如何选择时,就再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詹姆·兰尼斯特没想到铁民真的会把嘴里的肉吐出去,他印象中的铁民绝不是这样。
事实上,诺恩给巴托留下的人并非全是铁种,有他们招募的海盗,也有劫掠的奴工,巴托的这套做法,在血石岛时就已经被诺恩应用,且行之有效。
而詹姆·兰尼斯特代表的是贵族利益,他自然不可能像巴托一样毫无顾忌,没人会同意把自己的土地分给那些贱民。
更别说,詹姆·兰尼斯特已经事实上失去了他的土地,他是个不能继承封地,无法娶妻的御林铁卫。
如今,面对那些四处劫掠的盗匪,萨斯菲尔德城到烙印城一带的领主和有产骑士,竟然被拿起武器的暴民们困在了自己的石头城堡里。
阿德利克当然不可能任由这些没见识的农夫随意劫掠,普通人是被保护的,他们是这支盗匪里的新领主们的属民,他们被记录在册,不允许随意欺辱和杀死,对于自己的财产,人们自然会爱护。
铁种的奴工甚至可以成为贵族,比如汉博利家族,他们虽然时常被看不起,但他们凭借本事吃饭,来自汉博利家族的阿大克在石阶列岛甚至得到了一座小城堡,监视着夏日之海的航路,也是血石岛的第一道防线。
阿大克现在不仅拥有一艘两百桨的桨帆战舰“飞翔巨怪号”,他手下还管理着一个巡逻船队,全是一到两百桨的快船,而且他还取了一位新生代的易形者岩妻。
阿德利克可还记得巴托交待的任务,要在西境的土地上留下好名声,当然这些名声是留给泥巴佬们,而不是留给那些贵族的。
就像诺恩走时告诉巴托的一样,无论这一仗的输赢,巴托的作为都会让他赢得胜利,除非当地的领主把所有人都给吊死。
尝到甜头的人会记住那个味道,就算铁种被赶回了海里,只要他们回来的够快,想要再吃一次糖果的泥巴佬,一定会再一次团结在铁种的身边。
詹姆·兰尼斯特现在只能等,等那个第一个称其为弑君者的男人,劳勃国王最要好信任的兄弟,特别是他刚刚又收到了,王家舰队战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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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
最近的渔民广场,依然拥挤。
海政大臣史坦尼斯本想关闭港口。
但首相琼恩阻止了他,君临城里有一多半的人靠此维生。
铁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长时间关闭港口,只会先让君临自己先乱起来。
史坦尼斯只能安排快船加大巡逻范围,并为沿岸领主送去足够他们把消息送到君临的渡鸦。
如此,港口依然在运行着,来自东大陆的商人并未因战争的影响而止步不前。
他们反而因维斯特洛激增的需求而在港口中出入的更为频繁。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此闲逛,泼皮闲汉们盯着路过的贵人,肖想着从他们身上榨出点油水。
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的力工们,在看到靠港的船只后,立马围拢上去,看看有没有铜星可挣。
打渔回来的渔夫吆喝着就地处理着新鲜的各种鱼类。
血腥味、鱼腥味、汗臭味、腐烂的动植物尸体味再混杂着屎尿味,让这个港口闻起来就像搁浅在沙滩上的海兽尸体。
一名穿着富贵的男人微皱着眉头,走下船舷上搭起的木桥,他用丝绸的宽袍大袖捂住嘴鼻,他闻过很多味道,这里的味道是他最讨厌的一种。
男人穿着一身夷地款式的缺跨罩衣,复杂华丽的回字纹路用金银的丝线织就,在正午的阳光下徐徐生辉。
他的面部打理的极为干净,高高竖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玉的簪子。
左手的大袖捂住口鼻,着甲的右手扶住一柄装饰华丽的长剑,其装具的款式和维斯特洛区别甚大。
护卫们推开拥上来七嘴八舌询问工作的力工。
“这些贱民就不知道洗个澡吗?”
男人看向一旁的书记官。
“你去处理货物!
还有让他们理我远点。
我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他们的味道了。”
书记官点头哈腰的说着好话,然后便吆喝着力工们跟着他走。
一些港口的吏员见此也跟了过去,这种情况他们见多了,具体办事的是谁他们清楚得很。
男人很快走向城内,这种事天天发生在君临的港口,没有人在意他的去处。
无非是那些烟花柳巷里的销金窟。
男人很快就到了君临城最著名的妓院。
他和几个随从要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这里算不上君临最高的地方,但也可以把君临大半的景色尽收眼底。
虽然没龙之后,这座城市已经没什么值得一看的景色。
“大人眼生,第一次来君临?”
男人眯起眼睛,正享受着两个女子的服侍。
他的随从们已经迫不及待的闯入了房间,不一会儿,里面便传出了悦耳的呻吟。
“听说最近这里什么都缺,而刚好我却什么都有,乐于助人一直是我最优秀的品质!”
“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帮帮我?”
“哦,快说说,我该怎么帮你?”
衣着暴露的女人趴在男人耳边轻轻的诉说着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我现在就帮帮你们!”
他把趴在胸膛上的女人打横着抱起,一把甩在软塌上。
女人赶紧示意姐妹照顾还杵在客厅中的最后一名护卫。
护卫缓缓抽出匕首,淡漠的看着只穿着薄纱,向他靠近女人。
似乎下一刻就会结果她的性命。
“不要管他,他喜欢看着。”
空旷的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男女的欢愉之声。
除了那个房间里直勾勾的盯着她们的护卫,女孩儿们对这次的客人十分满意。
出手阔绰,精力旺盛,还十分的温柔体贴。
夜莺时。
正是一天中人们睡得正死的时候。
火术士哈林。
如今的炼金术士公会的会长。
自从疯王死去,火术士们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哈林提着马灯,游荡在迷宫一般的地道里。
那只自称蜘蛛的胖太监以为只有他了解这里,看来不是。
哈林贪婪的看着前方小小的黑影,那是他的家族三代人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马灯昏黄的光影下,照出男人阴沉严肃的脸庞。
“我以为你会穿得更体面一些。”
哈林露出焦黄的牙齿,咧嘴说道。
“嘿嘿嘿,我还以为你不会介意。”
哈林的长袍上布满污渍,常年不见阳光,让他的脸看起来像苍白的尸体。
整个人散发着恶臭,就跟这座城市一样。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可以去洗个澡!”
阴沉的男人似乎没什么耐心。
“条件在我给你的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何非要见面。”
“我需要知道我服务的到底是谁。”
男人沉默了,他在考虑着利弊得失,他自信能够逃走,但他的船员们就不一定了。
那帮杂碎已经在妓院里耗干了精力,好在他们都是些嘴巴严实的家伙,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眼睛,男人的谨慎并不过分。
“我给钱,你办事,知道雇主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炼金术士公会确实没落了,但我们可不是什么杀手组织。
况且你让我们干的,可不是杀个人那么简单。”
“我承诺的钱财够你们修一座小型城堡了。”
“所以我才必须要见你。”
哈林将马灯放到了密道的岩石上,一直举着,让他整个手臂直泛酸。
“易形者可不多见,而最近一直有传闻说,血石岛伯爵可以变成一头野猪!”
男人眯起了眼睛,他的手不自觉的放在了剑柄上。
“别紧张嘛,使者!”
“是你主动找到我的,还记得吗?”
男人虽依然握着剑柄,但紧绷的身体明显有所放松。
“你想要什么?”
“地位,权力,知识和魔法。”
哈林一边说,一边贪婪的看了一眼男人身后阴影里发出亮光的双瞳。
“我们要得很多,但我们回报的更多。”
“我们不止可以为你们打开城门,我们还可以把那些海上的木头玩具烧成灰烬。”
“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可以把整个红堡中的大人物全送去陌客的身边,这会为你们省不少事吧!”
从哈林的话语中,男人已经能够大致判断这些火术士的野火储量。
“你们能悄无声息的把东西运到你说的这些地方?”
“嘿嘿,只要有钱,这座城市里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计划必须成功,我可不想提前暴露!”
“你在担心胖太监的眼线?”
“难道你能绕开他?”
“术士公会人不多了,我们已经很难招收学徒。
但这座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亡命徒。
胖太监以前倒是对我们充满兴趣。
不过现在嘛,他的蜘蛛网里只有那些达官贵人。
人家已经瞧不上我们这些曾经的同僚咯~~!”
男人还是有些担心。
“据说野火不容易运输?
而且库存的减少不会引起怀疑吗?”
火术士又笑了起来,他似乎很喜欢笑,而且是那种神经质的笑,他沙哑尖锐的嗓音听起来就像破锣一样刺耳。
“只有公会的智者知道真正的库存!”
男人点了点头,哈林看到他身后那双眼睛开始移动,很快,在马灯的照耀下它显露出了优雅的身影。
哈林痴迷的看着它,比刚刚给自己带路的小家伙可大多了。
男人从这只大猫的背上取下一个藏青色的包袱,随手抛向了哈林。
“这里的金子应该足够了。”
摊开的包裹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耀眼,已经多年没什么正经进账的公会长,激动得脸色通红。
密道中的窃窃私语没人能够听到,易形者可以保证这一点。
聆听着耳旁传来力工们搬运重物的号子,男人止住了和哈林会长的谈话。
他抱起脚边还在酣睡的黑猫,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肉干。
“它会通知你准备的时间。”
“好。”
看着逐渐消失在密道中的佝偻身影,男人和大猫也逐渐隐匿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