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九月,漠北草原也从绿色渐渐成为一片焦枯之色,随后迎来今年草原的第一场雪。
白灾,这是草原上牧民们对大雪来临时的特别称谓。
一旦白灾到来,牧民们就要赶紧收拢剩余不多的草料,好让自家的牛羊度过北方漫长的冬天。
李恪穿着厚厚的大衣搓着手站在营帐外往来的牧民搬运着粮草。
自从他跟颉利达成合作以后,颉利就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只要他不走出王廷大营范围,都任他自由行走。因此他现在住在一个仅次于颉利的王帐规格的帐篷里。
看着雪越下越大,李恪的心思也越来越沉,不由得担心起来。
雪下得越早,下得越大,颉利向自己父亲索要的东西就会越多。
可如今的大唐也是十室九空,朝廷也根本拿不出多少东西来!
一旦颉利要的东西超过了大唐的承受范围,自己那腹黑的爹一定会选择拖时间,甚至是直接放弃他。
因为作为皇帝,必须要以天下为重!父子亲情迫不得已可以舍弃。
而且如果选择放弃自己的话,满朝文武都会默许的吧!哪怕自己是亲王,哪怕自己做了再多的事情也无济于事。
因此自己必须早做打算,能够自己逃离突厥就最好,可该怎么做呢?
正当李恪一筹莫展之际,大营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闪开!我要去见大汗!”
“手令!没有手令不许进入王廷大营!”
“我的脸就是手令!还有,你看不见我身后车队上的物资吗!这些能救多少人的命!”阿斯兰指着自己身后的车队说道。
但守在大门口的士兵却依然不为所动地说道:“阿斯兰,必须要手令才能进!这是大汗的命令!”
“你!放我进去!”阿斯兰想要直接硬闯进去。
但门口的士兵却缓缓抽出长刀,警告道:“我再说一遍,这是大汗的命令!”
这时,从大营里走出一个长相和颉利有些相似的男人了过来,对士兵命令道:“咳咳……放他进来,本汗说的!”
士兵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弯腰施礼道:“见过突利汗,我这就放阿斯兰进来。”
而等待中的阿斯兰冷哼一声,径直走向突利,他扶着突利有些单薄的身躯说道:“大汗,我到唐国换来了粮食,咱们的部族今年能好过些了!我还带回很多有用的药,您一会儿用上,伤很快就会好了。”
原来这位长相和颉利有些相似的汗王正是突厥颉利可汗的侄子,突利!
“辛苦你了,阿斯兰!我总是麻烦你。”突利一边咳嗽一边对阿斯兰说着。
“咳……咳咳!”待两人刚刚走到突利的大帐内,突利却忽然面色潮红,嘴角溢出一股鲜血。
只见他身体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幸亏阿斯兰反应及时,帮他稳住了身形。
“大汗!”阿斯兰赶忙惊呼道。
“大汗的伤患至此,颉利大汗为什么不赐下伤药!”阿斯兰有些愤怒地说道。
突利也是无奈地摆摆手,他也没有办法。
自从赵德言给颉利献计将突厥各部的权力大大削减,物资上缴统一分发以后,他的部族过得越来越难了。
而且在自己打了败仗以后,颉利为了吞并自己的部族,故意将自己留在王廷,美其名曰养伤。
但实际上就是要挟自己的部下替他颉利卖命!
阿斯兰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他早就已经被权力腐蚀了心智,再也不是从前的大汗了。”突利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紧接着他又剧烈咳嗽起来,随后昏了过去。
“大汗!!!!”阿斯兰急得直跳脚。
就在这时,一身风雪的李恪从帐外钻了进来。
“怎么,遇到了麻烦?”李恪微笑着问道。
“你是!!”阿斯兰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李恪。
见到阿斯兰眼中的惊讶,李恪也是欣然笑道:“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蜀王殿下,您怎么到草原上来了!”阿斯兰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恪也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不过现在还是先救你家大汗吧!”
只见面色潮红的突利躺在毡上痛苦地闭着眼睛,胸口正剧烈地起伏着。
李恪上前示意阿斯兰将突利的衣服解开,顿时一股混杂着汗味、膻味还有某些东西腐烂的气味儿窜入二人的鼻腔之中。
李恪眉头微微一皱,说道:“突利可汗,你也是真够能忍的!”
只见突利的小腹上缠满了已经有些发黄的纱布,伴随着突利的剧烈咳嗽,不时有黄色的液体渗出。
“大汗!!”阿斯兰再次呼唤着突利。
“蜀王殿下,您有办法救我家大汗吗?”阿斯兰焦急地问道。
“不知道!我只能尽量一试!我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李恪皱着眉头说道。
阿斯兰顿时有些颓然,“这可如何是好?”
李恪见突利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道:“略懂总比不懂好!你赶紧去将你带回来的伤药拿过来!
对了!你带回来的东西里有没有烈酒!”
“有!没有烈酒,在草原上很难熬!”阿斯兰点点头道。
“好!你速去找来!”李恪吩咐道。
不多时,阿斯兰带着一坛子烈酒和一包白色药粉回来了。
“殿下,要怎么做!”阿斯兰问道。
只见李恪此时正拿着那把颉利给他的割肉刀在火堆上炙烤一番,然后他轻轻将突利腹部的纱布切开,一条大约三四寸长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顿时一股腐烂的气息遍布整个大帐。
随后李恪看着紧闭双眼的突利,问道:“突利汗,你相信我吗?”
突利此时似乎还有些意识,他轻轻点了点头。
李恪见状,也不再多话。
只见他将打开酒坛,将纱布泡在其中,然后捞出来一截纱布,稍微挤干,轻轻擦拭着突利的伤口。
突利的额头上顿时冒起密集的汗珠。
待擦拭干净后,李恪拿起刀,将那块已经腐烂的组织剜了下来,顿时从伤口处冒出大量鲜血。
昏迷中的突利不由得身体一阵抽搐。
一旁站着阿斯兰正拿着药粉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把你手上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快!”李恪焦急地提醒道。
阿斯兰这才反应过来,将一包药粉均匀地撒在突利腹部的伤口上。
随后二人合力,用酒精泡过的纱布将突利的伤口再一次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李恪看了看还冒着汗珠的突利说道:“突利汗,这下就看你的命硬不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