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云站在法海身前,目光如炬,字字珠玑,言辞间仿佛能洞穿云雾,洞若观火。
法海禅师沉吟片刻,道一声“阿弥陀佛”,言道:
“既是孟施主执意如此,贫僧愿与坐而论道,讲清缘由,莫要生了间隙和误会。”
陆青云点点头,回道:
“在下虽文武不精,但也都有所涉猎,无论坐而论道,还是站而角力,俱可一试。”
旋即,二人来到偏角,席地而坐,互相打起机锋。
“贫僧听闻过江的龙,迟早要一飞冲天,而入潭扎根的龙,多是坐井观天,难有成就,不知孟施主意下如何?”
“法海禅师既然知晓这般道理,又如何要舍弃极乐果位,在这红花镇赖着不走,坐井观天?”
一旁的朱孝廉听的云里雾里,他自诩读书人,曾阅览群书,今番却遇到难题,只觉眼前二人言语如云雾缭绕,难以捉摸,似含沙射影,又字字珠玑,句句深奥,令其心生困惑。
朱孝廉有些百无聊赖,便转身寻看自己的书童王二狗。
但见王二狗不知何时,走至红衣女子的神像之前,肃然起敬,双手合十,虔诚地跪拜在地上,额头轻触冰凉石板,高声祈愿道:
“神明在上,二狗虔诚祈求,愿赐我今后衣食无忧,日日饱食,夜夜安眠。愿赐我笑口常开,无病无灾,乐享天年。愿赐我能娶到一个大胖媳妇,生许多大胖儿女,更愿我家公子,考取功名,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朱孝廉闻听此番话语,不免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忽然,画壁上闪过一道白光。
这白光落地,变作一位容颜绝美的女子,但见三千青丝披发垂落,黛眉琼鼻,樱桃小嘴,双眼水汪汪暗含秋波,肌肤犹如白雪凝脂,衣衫轻薄,隐约有峰峦涌现,一双修长白腿亭亭玉立,光脚嫩足垫在地上,犹如天上仙女下凡,美不可方物。
女子轻纱罗裙,步履轻盈,于春光中款款而行,她目光流转,看向朱孝廉,便如柳絮轻拂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这般眼波含羞,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抹娇羞的微笑。
朱孝廉见之,心旌摇曳,不觉间,女子已转身离开,轻盈如燕,朝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画廊通道,漫步而去。
他心中一惊,情难自已急忙跟上,唯恐错过这转瞬即逝的缘分。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画廊通道,只见四周石壁斑驳,恍若置身于幽深的山洞之中。
女子轻盈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她蹲坐于一块青石之上,双眸轻柔,夹杂好奇憧憬的神色。
朱孝廉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缓步走近,轻声问道:
“姑娘何故如此?”
“小生朱孝廉,敢问姑娘芳名,可否赐教?”
女子闻言,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却又似有千言万语欲诉,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轻启朱唇,低声道:
“奴家名唤彩衣,家住山外,今日偶遇君子,实属意外之喜。”
言罢,又低下头去,似有难言之隐。
书生听罢,见这般尤物,心中更是怜惜,他轻声安慰道:
“彩衣姑娘,不必惊慌,在下乃一介书生,自幼饱读圣贤书,绝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分毫。”
彩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却又似有重重心事,难以言表:
“公子,奴家要回去了。”
“要是被姑姑发现奴家偷跑出来,定会责罚。”
朱孝廉闻听此话,立刻言道:
“彩衣姑娘,你这般柔弱之身,如何一人回去?”
“小生愿意送你归家,护你周全。”
彩衣摇摇头,脸上露出害怕神色:
“不行,若是姑姑看见你,你……你会……”
“姑娘莫慌,你那姑姑又不会吃了我,如何这般担忧?”
几番言语之下,朱孝廉自告奋勇,无所畏惧,他看眼山洞前方,有微弱白光隐现,想必是出去的路。
“姑娘,你拉着小生衣袖,我走在前面,你紧挨着我走在后面,这样会安全一些。”
彩衣会心一笑,怯生生拽住朱孝廉衣袖,朝着前方走去。
山洞幽深,两影缓缓而行,洞内昏暗,唯有前方透出一丝微光,似是天际之望。
朱孝廉虽然心怀忐忑,却步履坚定如磐。
不多时,白光渐盛,如晨曦初破,洞口之光愈发明亮,越是走近,白光越是耀眼,最后更是令人难以直视。
终于,朱孝廉和彩衣走出洞外,眼前豁然开朗,白昼如明,恍若置身于仙境。
一扇古木之门矗立在眼前,门上窗格精雕细琢,花形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花香,听到风声。
朱孝廉有些好奇透过窗格探视外面,但见外面天际云卷云舒,山川河流,尽收眼底,世界似是另一番景象,古朴而神秘,仿佛穿越地界,步入了另一片天地。
他不免轻声询问道:
“彩衣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彩衣似有后觉,从刚才暧昧之中醒来,惊声道:
“遭了,你不能进来,你会没命的,快些回去!”
朱孝廉一听此话,有些困惑道:
“小生看此地也是个风景独好的去处,如何去不得?难道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彩衣思量片刻,回道:
“是凡人不能到这儿来!”
凡人?
朱孝廉听完此话,立时来了兴致,他上下仔细打量彩衣,沉吟片刻后,直言道:
“小生明白了,这里是神仙住的地方对不对?”
“姑娘你一定是仙女下凡!”
“难怪我方才在画壁中看见有道白光落地,颇为神异,此间串起来回想,果真是恍然大悟,恍然大悟!”
“小生忍不住即兴赋诗一首。”
“诗名就叫,朱孝廉赠彩衣,如何?”
朱孝廉似是知晓不得了的隐秘,心中欢喜如潮水般汹涌澎湃,难以自抑,来回渡步,念念有词道:
“瑶池仙子下凡尘,轻纱漫舞落红花。”
“碧波荡漾随风起,玉颜含笑映彩衣。”
彩衣静立于前,目不转睛看着书生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明媚而灿烂,映照在那张清秀的面庞上,显得格外英俊。
对方轻声吟诵着诗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久旱逢甘霖,滋润她干涸心田。
彩衣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交织着情意与憧憬,充满无限遐想。
片刻后,她却也柳眉轻蹙,缓缓低下头,乌黑发丝轻轻垂落,遮住眼中神色。这般姿态,既像是默认了对方话语,又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只有彩衣知道,此番沉默不语,只因心中秘密,难以启齿,害怕一旦开口,便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届时必定要害了眼前这位书生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