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尚书也说得对，大方略就不调整了，但是河西还是要考虑的，刘尚书所言正合朕意，边疆不稳，北狄见隙，必然来犯，到时候动起刀兵来，耗损更巨。朕自登基开始就筹备南征之事，今日看来，稳固生民是首要考量的，朕思你们商议一个方略出来，朕自内帑南征柱中拨付一部分用于救灾，就用在河西吧。”
“陛下爱民之心天地可鉴，臣等替天下百姓叩谢陛下之恩。”
晏梧栾说着首先跪伏，两位尚书赶紧跟着磕头称颂。
……
未时初刻，自政事堂出来，晏梧栾走在前头，全不似在皇帝面前的谦虚摸样，昂首抬头的径自离去，郑浅面带微笑，刘福懋面无表情，慢慢的跟在身后。
“刘尚书，看晏丞相那摸样，对刚才陛下用膳时的夸赞很是得意啊。”
“陛下夸耀自该得意些的，也是常事。”
郑浅的挑拨，刘福懋不咸不淡的回应着，然后两人闭口不言，宫门拜别之后，刘福懋坐着马车直奔御史台。
刘福懋站在御史台衙署前稍微暗自感慨，定定神，门口的小吏还未换人，认得刘中丞，赶紧打招呼。
“拜见刘中……刘尚书。”
“哈哈，王元啊，还是门吏？之前不是说想换个衙门吗？”
“哈，小人哪里舍得离开啊，在这御史台，小人能天天见到仰慕的君子们，让小人洗涤心灵。”门吏王元尴尬的笑着回复。
“你啊你，行，王大夫在吗？”
“不巧，您晚来了，王大夫正午时分离衙去办事了。”
“哦，那黄中丞呢？”
“中丞在的。”
“嗯，好，去禀报一声，就说老夫带着皇差过来。”
“诺。您内堂稍待。”
刘福懋走到内堂茶水间，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稍有变动，整体格局仍然是熟悉的样子。
“哎呀，刘尚书，廷相有礼了。”
“黄中丞。”
“听王元说刘尚书奉皇差前来，不知……”
“老夫奉皇差前来申斥台院侍御史荀章，不知在否？”
黄廷相脸色一变，面有犹疑，还是没忍住。
“敢问刘尚书，荀御史所为何事被申斥？”
刘福懋太了解御史台了，只要一说立马就炸锅，自己可能还要被骂。
“此乃皇差，仅对荀御史宣示，不便相告，请黄中丞告知老夫荀御史公廨何处，老夫自去便是。”
黄廷相一凝，人家不说，也不能再咄咄逼人，这位老资格的御史，不是好相与的，想了想。
“荀御史在侍御史公廨第四间，下官带刘尚书前往。”
刘福懋本想拒绝，看样子人家不会离开，点点头伸手做个请，于是两人前往。
‘啪’‘啪’‘啪’打门，不一会儿荀章打开房门，看见黄廷相，赶紧行礼。
“中丞有事，召下官即可。”
“是刘尚书奉旨前来。”
荀章脸色一下子变得卡白，但是还是胸挺得直直的，看向黄廷相身后的二品官，上前行礼。
“下官荀章，见过尚书大人。”
“不必多礼。”
本想待黄廷相自己离开，自己再说，谁知黄廷相站在一侧，虚着眼睛只做不知，刘福懋暗赞一声不亏台谏风骨。
“旨意是给荀御史一人的，黄中丞可是要旁听？”
“下官僭越，可有旨意不得旁听？”
“这……没有。”
“那下官就厚颜旁听了。”
刘福懋看着黄廷相一脸木然的样子，有些好笑，这些言官，本来官职不高，俸禄也就一般，向来过得清苦，干得又是得罪人的差事，一向是抱团，弹劾了谁，要是被打击报复，那就群情激愤，估计这位中丞生怕荀章扛不住事，在一旁撑腰。
荀章确实害怕，本来做了最坏的打算，黄廷相站在一旁不走，言语间又硬气，让他胆壮不少。
“也罢，不如我们入房说，这太阳有些烈啊。”
“是是是，刘尚书请，中丞请。”
进了屋却没有关门，刘福懋站在门口，看着这稍显狭逼简陋的小公廨，对比起工部衙门，那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奉旨申斥。”
“陛下圣安。”两人连忙跪下口呼。
“圣躬安。”刘福懋代表皇帝回应，然后黄廷相起身站在一侧旁听。
“臣侍御史荀章聆听圣训。”
“尔一个小小的侍御史，未曾查明事实，擅自弹劾丞相、百官，意指陛下，简直狂妄之极。”
“臣查有实据。”
刘福懋脸色一沉。
“闭嘴，奉旨申斥，谁问你话了？简直是狂狷不堪。黄中丞，你们御史台现在就是这样子约束下属的？”
黄廷相还在震惊中，弹劾晏梧栾，是御史台这几日的主要工作，大家都是集中火力，开会时也确定过目标，这个混账，居然擅自开群嘲，骂百官，损陛下，这是想出名想疯了还是另有意图。
突然刘福懋的问话，把他拉了回来，下意识的就是回护。
“台院的侍御史本职即是推鞫狱讼，弹举百僚，知公廨事，总判台内杂事。何来狂妄之说？”
“侍御史有纠正陛下之责乎？”
“哼，台谏诸官均有纠百官，正陛下之责，何分什么这御史那御史的。”
刘福懋没想到，这个黄廷相之前很低调的一个巡察御史，与自己并不熟悉，却是这么个刚直的性子。
“那奉旨申斥时申辩也是正理？”
“这……你是如何记的朝廷典章，奉旨申斥时聆听圣训，过后方能上奏自陈，简直岂有此理，罚尔抄写朝廷典章十遍。”
黄廷相被问住了，突然转过头，对着跪在地上的荀章一通训斥，然后重拿轻放的罚抄典章，转过头对着刘福懋行礼。
“刘尚书请海涵，此乃下官督促不足，御下不严。”
刘福懋微笑着看着黄廷相，轻轻的说了一句。申斥就是皇帝给的面子，只是跑过来骂你一顿，你能骂我我还不能骂你了？老老实实低个头，不然较起真来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老夫做了十四年御史。”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接着提高声音。
“皇命申斥即是申斥，接下来再敢多言，大不敬之罪就是为尔而设。”
黄廷相知道这事算是过了，也知趣的闭嘴，横了一眼荀章，站在一侧。
“尔不过区区六品侍御史，何敢擅言台谏昏昏，百官遮目，天下之大，仅尔一人为民乎，仅尔一人识得忠君乎，仅尔一人明为国乎？尔入仕已有三载，可有何为民忠君之政举？台谏亦有年余，可弹劾一贪贿硕鼠罢官？至此天灾汹情，黎民遭难之际，陛下自宫中无时无刻不关视子民饥渴少食之忧，挂念百姓缺衣少席之难，早已筹集各方，念及黎庶遭此劫难，宁拨南征柱亦愿救济灾民，以活生灵，尔何人，不经核实妄非圣君，这就是尔读的圣贤书……”
$(".noveContent").last().addClass("halfHidden");setTimeout(function(){$(".tips").last().before("点击继续阅读本小说更多精彩内容,接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