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羽正在厨房里擀着面皮，“咱们包出来的饺子不少了，怎么还要包？”
傅成双正在包饺子，听到这句话，停下了手里的活，“我这个还没吃的都没抱怨，你这个都吃了两盘的在那说。
赶紧的，你擀面皮的还比不上我的包的快。”
“我这吃饱了，自然是，诶！不是，那咱这包多少啊？”康子羽正说着，看到傅成双两眼一瞪，立马掉转话头。
“起码得整个府邸的人都吃上吧，后勤部也在包了，他们会给其他各部门送去。”
康子羽经过三分钟热度，又往外边瞅了瞅，凑过去压低声音。
“你说这送过去没有啊？”
“你呀，别管这么多。”
傅成双看了一圈，其他人早被康子羽赶到其他地方去包饺子了，整个厨房就他们两个人。
“我不管这么多！我这时候就该弄个条子，请节帅一批，往甘州一去，这难道不好吗？
我在这擀面皮，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咱俩换换，我擀的手疼。”
傅成双接过康子羽递过来的擀面杖，什么话也不说。
康子羽拿起面皮又开始嘟囔，“我年会的时候就觉得节帅情绪不对，嗯，看，果然吧。
咱节帅是什么人！平常就没见他对什么鬼神有敬畏心，也对皇权没有，当然他是不是神明转世嘛，我也不觉得奇怪。
可那一天我趴在墙头上看他，竟然真的在上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平时不弄，到了这个时候给弄个牌位……”
傅成双把擀好的面皮扔到康子羽面前，“你觉得那些拜佛的是在干什么呢？不过是所求一个寄托罢了，满天神佛多少人求了，也不曾见哪个得了助力，那你觉得咱节帅是在干嘛。”
“我哪知道，我就是蛮是好奇的，你看咱节帅，他知道的确实是很多，我估摸着国子监里边那些博士也未必能有他知道的多。
而且他还知道很多很古老的事情，可他的各种经典又只是一知半解，做事倒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多正常啊，你要是看传奇，看志怪，什么先天神灵转世来到人间，在人间历劫，经过各种劫难最后回到天界，得到什么封号。”傅成双敷衍着。
“你知道咱节帅的来历吗？”
这话倒是让傅成双有些惊讶，“你整天闲着没事打听这个干什么？”
“嗯，既然是转世，他总得有个身份吧，节帅最开始的时候说他是关中人士，可后来就没再说过。姓白，可是哪一家的白呢？”
傅成双有些无语，索性把手里的活儿放下，一把揽过康子羽，俩脑袋凑一块。
“我知道你是最早跟着节帅的，咱兄弟私下里说说就罢了，这事可不能出去乱说。”
康子羽赶忙点点头。
“你知道我之前在情报司干过你，管过一段时间的河西、关内甚至是长安的情报工作。
查节帅底细的人不少，但根据我所知，都没查出什么结果来。
走驿站那条路的，线索断在了那个驿站的驿长身上，他你可能知道，他是索家安排的细作，负责探查凉州以及周边的军事情况。
但是在节帅入驻张掖城后没多长时间吧，就被人发现连同其他几个伙计一块死在驿站的地窖里了，应该是防止消息暴露，留下的自尽的手段，剩下其他的都是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你说的这个驿站，它不是那个，萧大哥不也是在那个驿站里待过，而且他父亲就是把他托付给了那个驿长。”康子羽对那个驿站有印象。
“确实是那个驿站，就是萧军使曾经待过的，所以说老萧可能知道点什么，你跟他关系近，你要不去问问他，你要是问出什么来，你要是觉得这个能说，你就，你就告诉我，我也很好奇呀。”
“一边去，我跟他，说白了，我跟他关系，怎么跟你说呢，反正现在你是甭想了，要不你去问问？”
“那这个秘密就继续留着吧！
嗯，再说说长安那边，你也知道索家最后把节帅的什么印章都还给他了，其中就有司徒的私印。
换句话说，咱节帅肯定跟司徒接触过，根据回来的使者描述，司徒肯定是知道什么，但是司徒什么也没说呀。
可关键的又来了，根据司徒府周围还有司徒府某些吃里扒外的下人描述，司徒府从没有出现过节帅的踪迹。
那些查底细的人又放到了整个长安和周边，他们跟长安某些三教九流合作，查过长安整个地区，还有附近的驿站，交通来往等等方面，依旧是没有半点儿节帅的踪迹。
另外，关于关内以及附近其他地区的户籍，里面关于白姓的记录也完全没有节帅的踪迹。
不过他们查的都是当地的世家豪门，毕竟节帅的学识、气质根本不可能是平民之家能出来的。”
“也就是说，有可能是某个平民家里的，然后是生而知之之类的？”
“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问题是那些追查的人从凉州向外追查，没有任何踪迹。
所有可能路过的驿站、村庄、部落都查过，问过所有的人，都没有杰帅的踪迹，也就是说，节帅可能是突然出现在凉州的那一家驿站里。”
这话让康子羽十分兴奋，“这不就是神圣降世的方式吗！”
傅成双直接把康子羽推开，算了，还是包饺子比较重要，我到现在还没吃呢。
“你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啊，我们情报司的人员查到这些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高兴。
在河西生活的有哪个真的信那些神佛呀，可现在就有一位真的神明出现了，哪会不高兴，而且神祇还让河西越来越好，这难道不是最高兴的吗？”
康子羽像是得到了认同，过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味儿来。
“你们情报司不是才刚组建不久，怎么查的这么快？而且还这么厉害？”
“不是我们厉害，是查这个事的人太多了。
你去长安鬼市那边问人家要关于河西节度使的消息，多花些钱就能把资料买全了，非常全。
我估计那些人联合长安三教九流查消息的时候，估计没想过保密。
嗯，另外再提一句，今天这姑娘也看过。”
康子羽瞪大了双眼，“她也看过资料，哎，那不对，那岂不是说？”
说着说着，康子羽突然笑起来了，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那，那这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成双摇摇头，并将一张面皮扔在康子羽面前。
“不是你这干情报的，你，你给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不说话啊！”
傅成双瞥了一眼康子羽，“干情报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说话，你不知道吗？”
“那问题是你现在也不在情报司里呀。而且你这刚才都说这么多了，你到这不说了！”
“你一个小屁孩儿，成年人的事情少打听。
至于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些事情啊，你知道情报司得到的消息是要往上边传的吗。
也就是说这件事知道人确实不少，至于你为什么不知道那这就不好说了。”
傅成双：╮（╯＿╰）╭
康子羽：(눈_눈)
突然，康子羽好像发现了一个bug，“那不对呀，皇帝难道不知道吗？”
“你觉得皇帝应该知道？”
康子羽一脸震惊，“不知道！难道就没有个臣子告诉他？”
“嗯，你等等，让我想想上一个劝谏皇帝的臣子是什么下场，唉，下场不太好啊！
说真的，现在朝廷那边叛乱不断，底下藩镇不听话，朝廷那边各个大臣又只顾着自己，皇帝呢又是个昏庸的主，大唐啊，完在这个皇帝手里，我是真的不惊讶。”
康子羽一阵呆滞，“大唐，大唐。”
“司徒渴望的大唐，早就在天宝之乱亡了，现在的大唐，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那难道没有忠于大唐的忠臣了吗？”
“有啊，怎么没有的？就像是那边的朔方节度使，他就忠于朝廷朝廷，不照样还是跟节帅做交易。”
“可节帅也没做危害大唐的事情啊。”
“不光是没做，甚至比某些藩镇还好呢！
咱节帅啊，是想再将建一个四方来朝的，不，不对，节帅是想把四方之外的土地都分封了，应该是像周朝一样。
反正啊，肯定是比盛唐还要繁华的盛世。”
“可是到时候分封的哪个穷乡僻壤也不太好啊。”
“你看，这大唐都还没完呢，你就惦记上以后的事了。”
康子羽急眼了，“是你说的吗！我不就是想一下吗？”
“唉，想想也行，你看现在百姓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呀。
还有到时候封地不重要，重要的是爵位，不过你呀，到时候应该能有个不错的好地方，你担心什么。”傅成双稍稍安抚了一下。
“那行了，别扯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你跟我说说今天这个，这位，额……”康子羽说着说着卡壳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今天的女子。
傅成双还是摇摇头。
“赶紧！”
傅成双看着康子羽，心想算了，不逗他了。
俩脑袋又凑一块去了。
“李舍人帮节帅找联姻对象，这事你应该知道。”
康子羽赶紧点点头，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那个女子就是舍人给找的，今天巧了，礼部负责护送过来，打算见一见，我就跟过来看看。
可我没想到碰到今天这么回事，你说节，节帅，后来要是想起来，那我这个，我该立身何地呀？”
“没事，跟你没关系。那女子如何？”
傅成双稍微有点不信，但是继续说：“人肯定很不错，毕竟是李舍人给找的，我也见了，为人处世方面都不用说，是个独立的性子。
再说那些世家，你可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他都能给你找来，保管是你喜欢的那种。”
“啊？”
“这女子也算是世家嫡女，无论是给节帅作妻还是做妾都够了。”
“那她怎么来的？”
“大冬天的她几个兄长带她来的。”
“那她几个兄长呢？”
“她大哥跟着我们一块过来的，现在跟着我手底下那一帮子人包饺子呢，就是那个笑的贼开心的那一个，之前还在那儿出主意的。”
“啊！那是她哥呀，我还以为是你们礼部的人呢。那为什么你们对他态度这么好？”
傅成双给了康子羽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奥！奥！我明白了。”康子羽以笑做掩饰。
“那知道节帅，嗯，这么神圣的出场的人应该挺多的。”康子羽想起傅成双说的，产生疑问。
“其实说起来倒也不是很多，一来查的人他应该不会向外边说，二来帮忙查的人，没到一定级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查什么，知道那些的人也不敢主动向外透露。
而在鬼市上卖这个情报的，为的根本不是钱，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的，不会没有头脑，不知道这里边牵扯到什么，可既然有卖的，就说明有人在背后生怕天下不乱。”
“那你们没处理这个事？他这个是什么时候开始卖情报的？”
“这个事我们私底下商量过，节帅也知道，最后就是不管，其实我们想管也很难管到长安那边。
不过我估摸着那些卖情报的应该都没了，这事儿啊，会有人出手的。
还有这情报什么时候卖的，并不是很早，毕竟查出来耗的时间很多。”
“咱们不是通过情报知道的？”
“不是，我可没说是通过情报知道的，是我们有些成员跟着一块去调查了，然后跟人家那些势力共享了一些情报，再加上一些东西拼凑出来的。”
“有哪些势力在查这个呀？”
“那你这就太高看我们情报司了，反正有朝廷那边的，有地方那边的，反正来源比较杂，就没法找出来了。”
“那那个情报你就没看过？”康子羽有些好奇卖的情报里边说了什么。
“看过，看过其中的一部分吧，怎么说呢，拱火的意思很浓，但是吧，写的跟传奇差不多的。
所以我就比较好奇这个编这个情报的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他想挑起点什么，但他写的跟传奇似的，你说他不想什么吧，他该说的还都说了，还有很深的指向意义。”
康子羽一听像是传奇，那我得看看，“你能给我弄来吗？我还挺想看看咱节帅的传奇。”
传奇，唐代小说体裁，以志怪为主，但也写了不少人世百态。
“嗯，现在肯定是晚了，我估计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给弄没了，不过特定圈子里边可能会有。
你比如说今天来的这位，她家里肯定是知道的。这几个月也有一些来自荐的，其中有一些看着咱节帅没有家眷，上我礼部推荐的。”
“你说会不会有人得到了这些，但是给当成传奇，然后保留下来？”
傅成双默默道，“您以后要是写传奇啊，我一定第一个拜读，你这想的就很传奇。”
傅成双拿起水瓢舀了水桶里的水，一饮而尽。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你听完抓紧干活吧，我这到现在都还没吃上饺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