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阵,见菩萨还在修炼,众人便先去隔壁睡了。
不觉的东方发白,先后苏醒睁眼,环视四周,却哪里的大厦高堂,也不是雕梁画栋,屏风床榻,一个个都睡在松柏林中。
慌得那老和尚翻身跃起,叫道:
“苦也,苦也,这一回怕是撞鬼了……”
这时,李恪才牵着杨婵自松顶翩翩落下,失笑道:
“师父忘了么,是遇见菩萨了,先去吃了他的仙茶,睡了一觉却又骂他是鬼,不怕菩萨怪罪?”
吓得老和尚又扑倒在地,“咣咣”磕头忏悔。
悟空看了一眼杨婵,欣然道:
“果然是真仙了?”
杨婵点点头,摊开白嫩嫩的小手儿,见有一个锦囊,嫣然道:
“菩萨还给了个储物的法宝,那些个宝贝都在里面,以后八戒也不必帮沙师弟扛着那棍子了,可存进这锦囊中!”
八戒大喜,便把那降妖宝杖递过来,杨婵解开袋口,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那棍子就此消失无踪了。
沙僧俯身道:
“多谢嫂夫人,有劳了!”
杨婵嘻嘻笑道:
“怪了,你那降妖宝杖收进来,却没添重量?”
谈笑中,光阴匆匆。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高山脚下,山势巍峨,顶摩霄汉,日映晴林,风生阴壑,崖前草秀,岭上梅香,龙吟虎啸,鹤舞猿啼。
当真是仙山福地,蓬莱阆苑。
众人贪看山色,那老和尚欢喜道:
“徒弟,我一向西来,经历许多山水,都是那嵯峨险峻之处,更不似此山好景,果然的幽趣非常,许离那雷音寺也不远了?”
悟空笑道:
“早哩!早哩!十万八千里,十停中还不曾走了一停哩!”
八戒在旁起哄:
“哥啊,这般远时,要走几年才得到?”
悟空又笑:
“这些路,若论二位贤弟,便十来日也可到;若论我走,一日也好走五十遭,还见日色;若论师父走,莫想!莫想!”
唐僧听得头大,苦着脸道:
“悟空,你便说为师,到底几时方可到?”
这猴子难得卖弄,却打起禅机来了:
“倘心志不坚,你自小时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还难。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老和尚不敢问了。
我心志坚么?
李恪一直没说话,却在那里揣摩任务,这回依然是个双胞胎,第十八难“五庄观中”和第十九难“难活人参”,奇怪的是,这么要紧的地方,佛门却没派人来镇守,从地图上看,镇元子居然也不在家!
各方如此豁达,都眼睁睁的看着我抢气运吗?
想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
见众人游赏风景,索性也不管了,牵着杨婵也加入进来,一行七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到了大山深处,仍然兴致勃勃。
渐渐的,李恪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
自进了这山,越往深处走,众人就越兴奋,尤其陈玄奘和沙僧两个凡人,已然全无出家人模样,沾花惹草,欢声不绝。
看个风景而已,这么爽吗?
再走一停,忽见那山巅松篁一簇,楼阁数层。
陈玄奘伸手一指,笑道:
“悟空,你看那里是又是什么好去处?”
这猴子已经全没人形了,上蹿下跳,抓耳挠腮,闻言便一个跟头翻上枝头,手大天蓬看了一眼,嘻嘻一笑:
“不是观宇,定是寺院。师父走动些,自去看不好?”
李恪眉头大皱,忽觉掌心一动,扭头看时,却见杨婵俏脸绯红,媚眼如丝,顿时心头一跳,这地方绝对有古怪!
杨婵练的那《玄女诀》有个清心寡欲的副作用,因此前三年虽食髓知味,好凿成瘾,一旦成仙,却忽然冷淡起来,哪有今日这般媚态?
沉思间,众人已来到门首。
见那山门左边有一座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乃是——
“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悟空一乐:
“此处倒与我花果山相仿,是个仙家根本!”
众人欢欢喜喜,一齐进去,又见那二门上有一对春联:
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悟空翻了个跟头,嬉笑道:
“这道士说大话唬人,俺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在那太上老君兜率宫门首,也不曾见有此话说,他却敢贴出来!”
及至二层门,只见那里面急急忙忙走出两个小童儿来,躬身迎道:
“老师父,失迎了!”
陈玄奘还了一礼,遂与二童子上正殿观看。
众人跟进来,原来是向南的五间大殿,都是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那仙童推开格子,请众人入殿,只见那壁中间挂着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大字,设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
师兄弟几个欢天喜地,却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上蹿下跳,摸东摸西,赞不绝口,那老和尚倒还记得礼仪。
走了一圈,才整顿衣衫,进香注炉。
三匝礼拜,回头问道:
“仙童,你五庄观真是西方仙界,何不供养三清、四帝、罗天诸宰,只将天地二字侍奉香火?”
童子笑道:
“不瞒老师说,这两个字,上头的,礼上还当;下边的,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是家师父谄佞出来的!”
老和尚不解,又问:
“何为谄佞?”
童子道:
“三清是家师的朋友,四帝是家师的故人,九曜是家师的晚辈,元辰是家师的下宾……”
话没说完,悟空就笑得打跌,八戒道:
“哥啊,你笑怎的?”
悟空又做猴态,抓耳挠腮。
“只道老孙会捣鬼,原来这道童会捆风!”
看到此处,李恪忽然灵光一闪,牵着杨婵腾起云来,说道:
“如此好仙家,师父先坐一会儿,歇歇脚……方才菩萨有召,叫我与兄弟们去一趟,须臾便回来了!”
那老和尚满面红光,也不在意,摇手道:
“且去,不必管我!”
李恪牵着杨婵先走,八戒扶着沙僧紧紧跟随,悟空、小白龙纵起金光,须臾已过了万寿山,却还往东走。
约莫盏茶功夫,杨婵掌心已经不烫了,美眸澄澈,似秋水一般,早没了那浓郁的媚态,见又回到流沙河畔,李恪才停下来,扭头道:
“猴哥,那万寿山有问题!”
悟空一怔,李恪又补了一句:
“自五行山脱困,你何时如此跳脱不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