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妖？”
月光下，那披着件破烂长衫的老僵尸口吐白烟，赤红的眼睛盯着莫白，里面有着人性化的好奇。
僵尸不同鬼类，其是人已死躯壳化生，本来已经不具备人生前的任何记忆，也就是说，现在这具躯体上的，其实是新诞生的意识。
望着从那气息骇人的猪妖身上下来的妖狐，僵尸老者下意识想要打个招呼，却发现对方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反而在在看着地上早已经被自己吸干的一家三口。
“嘿，近来山下来人少了许多，又加上有一伙不知何处的鬼怪阻我，血食倒是少了些，只能亲自擒了这么几个回来。”
看莫白对地上这三人感兴趣，僵尸老者随口解释，他此时还不知他那毛僵群已被莫白杀了个丢盔卸甲，想起莫白这类妖物可能爱吃肉，倒是不忘推荐道：
“这妖怪兄弟要是饿，也莫嫌弃这是老头子我吃下的残羹，这可都是刚杀没多久的，肉可美呢。”
说罢，他举起那个小孩尸首，就这么一抛，正正好就落在莫白脚下。
五六岁的年龄，脖子上还带着个长生锁，不过可能是家里没什银钱，那长生锁是个铁的，还发了锈，就这么挂在那被咬穿发黑的洞口上，链子也被血液浸透。
一旁，已经化作魂魄的熊山看着这一幕，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他可没忘记自己是如何死的。
果然，下一刻就见莫白抬起头，目光逐渐泛冷。
“熊山。”
手往前一指，就在僵尸老者不解的目光中，莫白身旁的猪妖一身怒吼，化作魂魄后的身体裹挟着阴风杀到，那大如蒲扇的猪蹄就杀了过去。
“等等，狐怪你这是何意？”
双眼瞪的死死的，老僵尸没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动手，无奈之下只能架起双臂挡住这一击，却也被巨力轰飞了出去。
“天杀的狐怪，不就让你吃点剩饭吗，你不要便不要，这动手是何意？”
从地上翻起，老僵尸朝着莫白怒吼一声，本已经流脓的老脸更加扭曲，生生挤出几两烂肉出来。
然而，他还没喊完，那驾驭着狂风，好似一座黑山小山包的熊山又杀将过来，再次将他压进了泥里。
“啊啊啊。”
这下，这老僵尸终于是忍不住，一下避过熊山的追击，却是把嘴张到最大，直接朝着熊山哈出一大股尸气。
这尸气，乃他吸收左近阴气与生人血气混合炼制，寻常花草粘之则死，凡人近之则亡，而熊山早已没了当时作为妖怪的体魄，当即不敢硬拼，闪到了一边。
见此情形，老僵尸正欲追击，抬头时，却见一对妖异的瞳孔，顷刻间脆弱的心神便被占据。
“无智阴类，缺了三魂七魄，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冷冷开口，莫白往前一步，又是朝着天上月亮遥遥一拜。
“小狐莫白，上请太阴星君神力。”
话落，果真有一道月华流淌而下，融入莫白眉心之中，得此助力，莫白一挥手，那老僵尸身旁便多出了几位手持神兵的天兵，俱都是神色冰冷，不怒自威。
心神一震，那老僵尸何曾见过此等阵仗，再也不敢喷吐尸气，连忙就要奔逃，可那些天兵哪能给他此等机会，将各自手中兵器抛出，一件件都打在老僵尸身上，打得他那阴躯破碎，眨眼间就没了声息。
另一边，本来还想出手的熊山，见到这样一幕，却是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在他的视角里，只能看到几道残缺影子站在那阴尸身旁，不过他也知道是莫白施展了幻术，这才将那老僵尸孱弱的心神骇破。
“明明都未开脉，这家伙怎生如此可怕。”
心中嘀嘀咕咕，熊山老老实实回到莫白身前，示意对方上座。
而从始至终，这老僵尸都没弄明白莫白为什么忽然要杀自己，不就吃个饭，何苦来哉？
至于这一地僵尸，自是不需要他们处理，他们未曾练就真正的不坏阴躯，初阳一照自化作尘埃。
但是莫白倒是没有就这样离开，而是来到那老僵尸搬出来的棺材里，从中找出了一块白玉。
形如残月，虽然里面阴气已经散尽，但握在手里有股说不出的寒冷，也不知道当初这老僵尸怎么得到这东西，居然还带着一块下葬，莫非真做了死后化作僵尸的打算。
“算了，且带回去给老山神看看吧。”
收好白玉，莫白示意熊山扭头，回到刚才杀灭毛僵的地方。
林中剩余的毛僵已经被诛杀干掉，汪鹏手持一把斩马刀立在林中，看见回来的莫白，眼中是又惊又惧。
您说的去去便回，怎得还真回来了。
“怎么，这满山满林的毛僵你不怕，见到我为何这么怕？”
笑着从熊山背上下来，莫白看着眼前这不该说是鬼还是神的汉子，眼中一时有些感慨。
王朝末世啊，遭殃的又何止百姓呢。
“那毛僵厉害，也不过作害一方山林，您若是为害，怕是那平遥县城隍也制不住你，便要生灵涂炭了。”
汪鹏作答，却又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斩马刀，面对此等妖怪，实在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
看见他这副模样，莫白心中颇感有趣，自己在这千岩山脉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合适的鬼魂，眼前这个，却挺合适。
“你那些鬼兄弟呢”
“死完了，当场的没死，刚才也阴气攻心死了。”微微闭眼，汪鹏语气有些沉重。
自己生前救不到一人，没想到死后也是这般。
扫视四周，莫白确实感觉之前那些兵卒已经气息全无，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些，只能问道：“那你此后打算去哪？”
“便留在这里等死了，哪里也不去。”语气洒脱，汪鹏自觉自己其实死了不知多久，能再活这么久都算不错了。
“那岂不是可惜了？”从猪妖上跃下，莫白看着这个汉子，忽然问道：“不若跟我走，我能让你活久些。”
“活着跟你作恶？”
“哈哈哈哈，不作恶，活着跟我行善吧。”
…………
“就这样，我便跟着狐仙回来了。”
山顶上，汪鹏坐在熊山旁，跟眼前当康和金雕讲着故事。
“哦，原来如此。”当康点了点头，便又起哄道：“再讲讲你杀土匪那段，那段精彩。”
“嘿。”闻了一下鲜果，汪鹏扭头，看向远处吸收月华修行的莫白。
“好嘞，几位且听着，就说那日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