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当旗 第34章 ·年节快乐

作者:有赋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10-16 03: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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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二年正月初一,天有小雪,清心岛在戒严。

自元年十一月十八日于宋政变以来,清心岛就开始了戒严。大批忠于夕部的弟子连夜登岛,他们控制殿宇、封锁档案、更易职位、接管会务、监视内阁、传递新令,提拔支持者、安抚中立者、囚禁反对者、处决作乱者。

天部负责传达政令的凤翔殿中,数十弟子依次排开,俯首挑灯,沉默检索,各自案上、脚边堆积着久藏经阁而遭蛀蚀的文牍书卷。小门紧闭的耳房内,素宣鱼与景宇、天部首座、堂座案上也放着许多精选后的文牍。

昨夜,在天夏除岐州外的圣会弟子一百一十七人尽数失联,包括在天夏潜藏近五十年的政部执事声评,圣会震荡。

现今内阁七人,素宣鱼本属夕部一脉,景宇根基浅薄,轩轲彤待罪狱中,余下四人皆禁足各自房舍,不得理事。是故此变陡生,于宋便立即让素宣鱼领衔各部调查,他自己则亲自审判轩轲彤。

门窗紧闭的耳房空气沉闷,素宣鱼放下声评的档案,葱指揉开眉头,彻夜未眠的疲倦和审阅文牍的痛苦折磨着她的身心。

“素掌司,歇会吧。”景宇不曾修炼,也是身心俱疲,放下文牍看她。

素宣鱼轻轻摇头,又拿起一卷翻看。

景宇轻叹一声,与一旁的天部堂座对视一眼,继续翻读文牍。

不同于寻常宗门登山开坛讲法,圣会中枢设在清心岛,十部典籍档案、掌权高层,乃至所有本姓族人皆在岛上,如心脏;在列国朝廷江湖安插弟子,控制其国政、商贸、土地,如四肢。就如今而言,圣会以国为单位下设天夏、罡夏、申夏等分部,以势力为单位下设朝府、天机山等分部,每一分部凡月有报,清心岛凡报有回。但自戒严以来,各地分部与清心岛不通消息,已有数个分部发函质询。此时天夏分部弟子几乎全部断联,难免不会让人疑窦丛生,进而密谋作乱,以故必须尽管查明真相,明了其是叛是逃是死,稳定人心。

景宇等人已投效夕部,多日来常闻夕卫月夜拿人,亲朋好友求告不止,自然担心生乱,于是也都闭口仔细查阅文牍,寻找线索。

所幸没让他们等久,不一会儿屋外脚步声密集,行礼声接连响起,紧接着一名披甲鬼面武夫打开耳房小门,夕卫沉默着鱼贯而入,在众人惊讶注视中迅速按下一位天部堂座,不顾其怒骂撕扯带走。于宋在最后进来。

他环顾众脸惊骇,平静道:“天部堂座景案参与天夏弟子名册失泄事,夕部已拿。”

“在下督查不力。”天部首座立刻离席请罪。

“景案是内阁提议进补天部堂座的,无关你事。”于宋道,“行部堂座在殿外,事件原委他已记下,你们一起去查阅,若无疑问便行文会内。”

“名册失泄?”等到景宇等人都离开,素宣鱼忍不住问,“也是轩轲彤?”

“嗯。”于宋随意在席上坐下,身后有人奉茶。

“轩轲彤向天夏督查开必地动的大臣光禄大夫熊耿送了两份名册,”于宋接过茶杯递给素宣鱼,道,“我们夕卫撤离了,但其他九部弟子没有。”

“轩轲彤,他!”素宣鱼的愤怒几乎溢出眼眶,银牙紧咬。

“你们查到什么了?”

“在天夏的弟子除去五十二名外姓外,余下六十五人都是声家的人。”素宣鱼眼眶微红,“好多都是独生子。”

于宋面无表情,道:“我会派人去看看。”

“岐州的弟子都没事,包括当时给寒燚上籍的弟子。”

于宋微微眯眼:“他们想把朝廷吸引到岐州去。”

“那寒燚?”

“碧原晴空不会松口,尽管她现在不在岐巍。”于宋放下杯子,“你那个老师莫名其妙的预知未来能力,已经在她自己都不知觉的时候留下了后手。”

“但我们还是得去看看。”他忽然话锋一转。

“叔父?”素宣鱼不解。

“事情瞒不住了,各地分部信函如雪片般飞来。”于宋起身踱出耳房,素宣鱼跟在他身后。

殿外小雪淅淅沥沥,红墙青砖上雪花几许,怀抱文牍的弟子在大殿进进出出,不远处景宇几人围着行部堂座隐隐传出几声怒骂,按刀守在周围的戴甲武夫肩披白绒。

“会内已在暗地分成几派,排斥寒燚的,利用寒燚的,无视寒燚的,要杀寒燚的,一个一个排查太慢了,”于宋捧着茶杯,茶香如丝绸柔顺,“干脆把所有分部都摆到明面上,支持的就奖赏,摇摆的就拉拢,反对的就诛杀,快刀斩乱麻。

寒燚是我们最大的依仗,古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挟寒燚以令十部。我会驱使清心岛向东,去见寒燚。”

素宣鱼眼神复杂地注视于宋,升腾的热气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老师不会同意。”

“恰恰相反,”老人留给她一个神秘又无奈的笑容,“她邀请了我们。”

……

星历二年第一天,岐巍的街道依旧车马喧嚣,沿途胡商嘴里嚷着蹩脚的天夏官话,叫卖声不绝于耳。百姓们携妻牵子在人来人往的商贩摊前停留,有时遇见熟人了,道贺声便欢快响起。

克莱顿紧紧牵着林珏的手,腰间佩剑的琴柳在林珏身边,三人在几乎摩肩接踵的人海里缓缓向前。

“克莱顿院长,我们还有多久到啊?”在嘈杂人群中挤来挤去的林珏努力仰着脸,大声询问。

“快了快了。”克莱顿踮起脚尖张望四周,“实在没想到今年街上人这么多,马车都堵在了路口进不来,再走几步咱就到了。”

“啊,人山人海啊。”林珏无奈道,“这么多人,是要过年节还是要攻城啊。”

然后他看向一边戴着面纱的琴柳,忽然眼里有光,尝试着把空着的左手伸向她。

琴柳投来疑惑目光。

“不要走丢哦。”林珏嘿嘿一笑。

琴柳摇摇头,微微侧过身子提了提腰间的剑,示意林珏没人敢靠近她身周一尺。

也是,敢在岐巍城里佩剑逛街的小姑娘,没点身份谁家好人敢去招惹啊?而这个时候,那些岐巍城里有身份的人,都还在自家宅子里欢聚一堂呢。

就这样在人海中继续前行了一段时间过后,三人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家酒楼。生意好得爆棚的酒楼里,小二认出了前些日子一起来订房间的克莱顿三人,立刻微笑上前指引三人前往二楼的单独包间。如果你要问为什么大过年的三个人要跑酒楼去吃饭,我只能说这就是岐巍优秀的匹配机制了。

首先克莱顿虽在城里有宅子,但由于他期不住,所以宅子里除了几个固定日子来打扫的阿婆外再无一个活物,米缸干净得属于是老鼠进去都得打滑的那种。然后是琴柳,作为新伊布坦国唯一一位公主、玉公主的唯一弟子、修炼天才雪公主,天夏朝廷给予了她高度重视,理所应当地为她在岐巍准备了一套豪华宅子。只是她从未去住过,而且前些日子大雪后,更是用这座豪华宅子收容了许多无家可归的穷苦百姓。最后是林珏,当然,圣会提供了数座环境优美地段很好的宅子,也配给了仆人。但因为琴柳收容穷苦百姓的缘故,他大受激励,也都让那些受灾的百姓住进去了。

那还有什么亲戚可以“收留”他们三个人吗?

即答:三个人在岐巍凑不出一个亲戚。

到最后,他们只能暂住在克莱顿家,前面日子临时请了几位厨子,勉强过活。然而一到年节,这些厨子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三人也都不愿意或者说不会煮饭,于是乎只能到酒楼了。

“大家都坐。”关上房门,拉过屏风,外面的嘈杂声小了许多,克莱顿笑呵呵率先坐下,琴柳林珏分别在他左右边坐下。

桌上赫然摆放着三碟精致小盘,其上放有三块颜色各异的冻糕。

琴柳微微一挑眉,好看的眸子里倒映出林珏的模样。

“这是今早的冻糕,布伦纳德大师做的,有两个是新口味。”林珏把冻糕推向琴柳,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年节该送些什么礼物,所以就请布伦纳德大师把新口味的冻糕各做了一份。”

琴柳轻点螓首,声音较平常多了些温和:“谢谢,我很喜欢。”

然后她从自己白色绣花的袖里取出一件包装很好看的小包裹递给林珏:“这是我送你的。”

“谢谢琴柳!”林珏立马开心接过,左看右看。

这可是他收到的第一个朋友送的第一份礼物,开心得不得了。

“拆开看看。”琴柳双手交叉撑在桌面,垫着越发惊艳的小脸,衣袖微微滑落,露出白皙手臂,如海蓝眸注视林珏,海面倒映欢喜的少年,泛起涟漪。

“嗯!”林珏小心而仔细地拆开包裹,最后看到包裹内物品时,他眼睛亮起,忍不住高兴地“哇”一声。

里面是一套外缝花纹繁美布面、内以优异韧度皮质打底的精美护臂。

“好好看的护臂!”他兴奋举起护臂翻来覆去地看。

“你之前的护臂只能绑一道,不是很牢固。”望着开心兴奋的林珏,琴柳温和道,“这套护臂前后都可以绑,内还添了玉海丝绵,更加牢固。”

“谢谢琴柳!”林珏开心地就要戴上护臂。

“先吃饭先吃饭。”克莱顿笑道,“先把护臂收起来,小心等会儿被油溅到不好洗。”

林珏连忙又小心把护臂放进包裹。

“克莱顿院长,您和柳柳也有礼物。”琴柳望向克莱顿。

“劳琴柳费心了。”克莱顿并不意外,呵呵笑道。

她自袖中又取出两个小包裹递给克莱顿:“之前见克莱顿院长袖上多有墨渍,想来院长应多在写字。这只毛笔是晚辈精心挑选的,送予克莱顿院长。这一份是送给柳柳的,是一条很漂亮的项链。”

克莱顿哈哈一笑,接过礼物,微笑道:“多谢琴柳的礼物啊。”

“克莱顿院长,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这边收好护臂的林珏迫不及待地举手了。

“林珏要送我什么呢?”克莱顿含笑看他。

林珏凑近克莱顿:“因为琴柳送了毛笔,所以我送的是墨!”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块正正方方用柔顺白丝包裹的物件,双手递给克莱顿。

“这是吴苏墨,很出名的哦,我托周桦帮我买的。”

“吴苏墨……这可是难得的好墨啊!”克莱顿脸上颇惊喜,伸手接过。

然后林珏又挠挠头,道:“只是……柳柳,我没见过她,不知道送什么给她,只能祝柳柳年节快乐了。”

“你的祝福就是很好的礼物了,”克莱顿笑着点头,“也谢谢林珏的礼物。”

最后,克莱顿微笑看看林珏,又看看琴柳,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是什么呀?”林珏好奇地看向克莱顿,琴柳也忍不住投去期待目光。

琴柳自被玉公主收为弟子后,每年都会收到克莱顿的礼物,每一次的礼物也都很有趣,极大激发了她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在两人的期待目光中,克莱顿微微一笑,神秘道:“我要送给你们的礼物啊,已经送出去了。”

恰在这时,小二端着菜报着菜名上来了。

“开年第一汤。”

“啊,克莱顿院长快说什么礼物啊?”

“红豆酥糖。”

“哈哈哈哈!吃饭吃饭咯!”

“桃夭甜甜。”

“克莱顿院长太狡猾了。”

“红烧猪头。”

“……”

人来人往道贺不断的街道边,香气四溢的酒楼里,中年男人的大笑、少年的抱怨、少女的无奈,都随着热气腾向远方。

……

星历二年正月初四晨,岐巍南院东道一间不大的宅邸门前,几朵雪花飘飘。

“徐老,道贺年节,快乐啊快乐啊!”

两侧挂有大红竖骨灯笼的宅邸牌匾上写着苍劲有力的“李府”大字,门槛近尺高,两边摆放有雕刻精美图案的三尺石壁。此时正门大开,穿着布衣、容貌普通、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站在石阶上,向刚下马车的徐淡钥行礼道贺。

马车边,年过甲子仍然神采奕奕的徐淡钥头戴介帻,一身天蓝圆形花纹曲领外衣,寻常家翁打扮,拱手微笑:“呵呵。车夫,道贺年节,快乐啊快乐啊!”

叫做车夫的中年男子笑笑,拱手下阶,关切道:“徐老一路可还顺利?身子可乏累?若身子乏了,府里有伶人唱曲,随时候着。”

徐淡钥示意身边小厮收了伞,捋须笑道:“官道扫雪勤快,路上畅通。呵呵,到底年岁上来了,一路车晃马摇,确实有些劳累,不过正事要紧,稍后论毕再去也不迟。”

车夫恭敬侧身指引:“那便如徐老吩咐,请徐老入府。”

宅邸不大,前后两进,庭院整洁,植有松柏,车夫与徐淡钥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在前厅堂落座。

“宅子是数十年前谍子置下的,房契齐全。”车夫举手轻拍,自有婢女奉茶捧果,布履悄声,低眉伺候。

“车夫办事,教主向来放心。”徐淡钥端茶,对婢女微笑颔首。待婢女退下,他吹拂茶水,道,“只是眼下情况复杂,恐车夫力有不逮,故遣老夫前来相助。”

“如何情况,需要徐老亲至?”车夫望向他。

“实不相瞒,老夫也知之甚少。”徐淡钥并不明说,道,“你也知晓教主的预见未来之能,却受天机限制,不能和盘托出,或借物喻事,或巧言暗示。当时,教主只说,岐州有事。”

“晚辈倒是有一猜测。”车夫摩挲下巴思索。

“愿闻其详。”徐淡钥笑呵呵拱手。

“昨年腊月,申天罡三夏皇子自罡夏仲阳启程,将于今月到岐巍,与新伊布坦公主在思照客栈会面。这次会面是星历元年天罡合议的延续,如果想要有动作,我以为这是一个机会。”

“新伊布坦欲介入诸夏事务,徒劳而已。只是申天罡三夏如果和平,那确实会是我们的朋友千尊国的大麻烦。”

车夫继续道:“若天罡停战,使申夏能腾出手来与千尊争夺西南三夏,这对千尊来说不是好事。要使战火继续,合议取消,必须出重拳。”

徐淡钥道:“老夫带来五人,皆是我弦部暗杀高超辈。三夏皇子中,上策刺申夏皇子,使三国乱;中策刺罡夏皇子,使天罡再战,下策刺天夏皇子,使天夏乱。车夫以为何三策如何?”

“据悉,保护三夏皇子者为申夏玉公主,以此考虑,上策申夏皇子难刺;岐巍本天夏土,合议也是天夏求媾,是下策天夏皇子刺,不足以使战端再起。便只有中策可行,刺罡夏皇子。”车夫缓缓道。

徐淡钥微笑点头,车夫提出的目标符合他的想法。

“徐老,此次任务重大,晚辈资历浅薄,才能不足,论职阶,徐老亦在晚辈之上。还请徐司座不辞辛苦,总率全局。”车夫起身行礼。

“车夫谦虚了,老夫年迈,一切事务,还待请示教主,而后可行。”徐淡钥起身回礼,“老夫以为,暂将此次任务命为,斩蛟。”

“所谓天子,人间真龙,刺杀皇子,名曰斩蛟。”车夫抚掌笑道,“徐老这名字取得贴切!”

一切顺利,正事谈毕。徐淡钥放松下来,一路舟车劳顿的疲劳涌上来,他靠住椅背,闲聊一般问车夫:“宅里多少人?”

“后院加上仆人,还有十几人。”车夫端起茶杯,“虽然年节管控宽松,但为避免出问题,晚辈还是将众人都聚在了一处宅里,做事也方便,就是有些拥挤。徐老住宅晚辈已安排好,就在隔壁。”

“辉姑娘也住在这里?”徐淡钥好奇问。

“辉姑娘?哦,徐老是说那位辉长的心头肉啊。”车夫先是疑惑,再是恍然般笑道,“小姑娘住在这里多无趣,晚辈早在他宅为她寻了住处。”

“这次任务结束后,还是你保护她吗?”徐淡钥喝了一口茶。

“不会,晚辈从来都是刺杀任务,这次送她到岐巍只是顺便。”车夫摇头道,“不过考虑到辉长情绪,应该还是会派人来。”

“辉长这块心头肉,可是咱们神话的大难题啊。”徐淡钥无奈笑道。

“这不,教主就把这个难题甩出去了,甩到碧原晴空身上去了。”车夫放下茶杯,“徐老,听说左花枝往麦鸣岛去了?”

“圣会留下了蛛丝马迹,李青煌这小伙子又在蒂玛尔兰出了很大的风头,种种迹象导致麦鸣岛很可疑。”徐淡钥望向厅堂外天空中已经小了很多的雪花,赞赏道,“左花枝是个年轻人,嗅觉很灵敏,人也很有干劲,就让他继续跟着了。”

“只是,教主已经快放弃寒燚了,”徐淡钥轻声道,“已经一年了,这次是圣会抢占了先机啊。”

“天降究竟是怎么回事?”车夫忍不住问,“不是已确定了圣会布置,瞄准了天降地点吗?”

徐淡钥看向他,慢慢道:“多的事,老夫不多说。只能告诉你,天降的改变,不在我们神话的布置里,也不在圣会的布置里。”

有第三方势力介入了天降,导致天降出事。

车夫望向厅堂外飘飘漾漾的稀落雪花,不再说话。

“开始准备吧。”他们坐着歇息许久,最后,徐淡钥起身,笑呵呵道,“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下面的事情,多得你去做,年轻人嘛。”

已经三十好几的车夫笑笑,起身道:“是,徐老,晚辈立刻安排人手布置。”

“诶诶,老夫说的不是这个,”徐淡钥无奈,待车夫疑惑看来,才继续道,“老夫说的是准备午膳,老年人饿得快嘛!”

“啊?哈哈,”车夫先是愕然,然后哈哈大笑,“好好!已经为徐老备下了,徐老请。”

徐淡钥笑着随车夫往内院走去。

……

几天后,星历二年正月初七,岐巍中明道一处较豪华的客栈里。

“年节第七天快乐啊!”有年轻男子兴奋的道贺声。

“……快乐快乐。”

“……快乐。”

然后是其他人的无奈声音。

“这是我今天为大家准备的道贺礼物!”年轻男子嘿嘿笑着,“嘿嘿,今天大家又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今天还有!?”

“我就知道!这小伙子不把我等钱财掏空绝不会罢休!”

“苍天啊!老夫求您别送了啊!老夫实在没钱回礼了啊!”

大片大片的绝望声音。

“古老哥,”柜台边,老掌柜苦笑着对一边脸色难看的古云道,“您就让您孙子别再送礼了,我这些老顾客都不容易,现在都快因为还礼被掏空了!”

古云嘴角抽了抽,盯着趴在二楼护栏上一脸兴奋享受的迷香,脸色很难看:“老夫也很想让这兔崽子别送了!”

迷香他吗就是个傻子!

这是这段时间与迷香相处过后古云最真挚的感受。

特别是年节这段时间,迷香像是吃错了药,天天雷打不动来送客栈里客人礼物。这些客人不是附近的居民就是远道而来在岐巍玩耍的旅人,在收到陌生人礼物惊喜之余,当然免不了回礼。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今天!一连七天,他每天都在送礼,客人每天就不得不还礼。谁家好人经得住这么送啊!

古云完全搞不懂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迷香忽然向他眨了眨眼,在古云顿感不妙时亲切喊道:“爷爷!”

“谁是你爷爷!”瞬间被数十道哀怨目光锁定的古云人都麻了,阴沉着脸,连忙几步来到他身边,拎起衣领就往房间里跑。

“哎哟!”进了房间,古云气得一把把迷香摔地上,瞪大了眼睛,“你有毛病!乱喊什么!”

“年节这么喜庆日子里,古前辈年纪这么大了,就不允许晚辈叫一声爷爷吗?”迷香揉着屁股望他,眨巴眨巴眼睛。

“你到底想干什么!”古云瞪眼。

“古前辈不觉得很好玩吗?”迷香睁大了眼睛,“你看下面那些人,为了还我的礼都愁死了。”

“然后呢?”古云坐下,为自己沏了一杯茶。

“这不是很好笑吗?”迷香笑道,“明明大家都在说礼轻情意重,但送的礼却一个比一个重。我送你一百钱,你不还我两百钱,那你就是没有礼节的家伙,就要受到鄙视。大家都怕被认为是无礼的人,嘴上说着不攀比不攀比,私底下却都生怕给得少。夏人这样的礼节,还真是好玩。”

“行了行了。”古云不想听他的见解,直接道,“抓雪公主和林珏的事,你有着落了吗?”

“啊!爷爷好狡猾!”迷香忽然瞪大眼睛看他,鼓着小脸假装生气,“怎么可以提前拆我送给爷爷的年节礼物呢!”

古云冷着脸,青筋爆起,袖袍和衣裳下摆无风飘动。

“好啦好啦。”迷香恢复正经,“这段时间雪公主与林珏都住在扬朗尔格的宅子里,出行俱同。不过再有几天,雪公主将在思照客栈四楼海清阁宴请三夏皇子,不仅如此,她还订下了海清阁旁边的笔架阁,我想扬朗尔格和林珏当天会呆在笔架阁。这些都是你孙子我打探来的消息哟!”

“所以你要当着三夏皇子的面掳走雪公主?”古云无语。

“你孙子我又不傻,”迷香嘿嘿道,“雪公主肯定是动不了,但是傻不拉叽的林珏肯定有机会动一动。”

古云眼神一凝,缓缓道:“多少把握?”

迷香微微一笑,自信道:“林珏毕竟平民,必定不会与琴柳同时进思照客栈。他们现在西阳南道,最快到思照客栈的路径是先北至中明西道,而后向东到思照客栈。中明西道和西阳南道交汇的地方,是有名的车马多,一天十二时辰能堵十个时辰可不带吹的。我要在那里下手,自车马中掳走林珏!纵使届时克莱顿在侧,也定然不敢悍然出手伤及无辜。”

古云思索片刻,缓缓点头:“可以一试。”

“那那,”迷香忽然希翼望他,甜甜道,“爷爷,那我的礼物呢?”

爷你吗,礼物你吗。

古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加油!古云!抓到林珏就是胜利!再坚持几天!一定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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