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退朝之后，心情格外沉重。
李承乾提出的“李姓改为一等，崔氏降为三等”，在他看来实在是有失公允。
在传统的氏族观念里，
崔氏等大姓凭借着长久以来的门第威望、历史传承以及家族势力的庞大，
一直稳居高门之列，如今要将其降等，这无疑是对现有氏族秩序的一次巨大冲击。
然而，
君命难违，
李世民对李承乾的提议大力支持，并且已然下了圣旨。
高高士廉知道，若自己不顺从旨意行事，那等待自己的极有可能便是杀头之祸。
无奈之下，
他只能怀着满心的不甘，
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中，
着手重新修订那本关乎氏族荣耀与地位的《氏族志》。
消息仿若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入了李泰的耳中。
在魏王府内，
李泰正专注地给卢开济倒茶，
茶香袅袅升腾在这略显压抑的空间里。
此时，房遗爱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神色慌张，口中直呼：“不好了！”
李泰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问道：“怎么了？”
房遗爱喘着粗气，急忙说道：
“《氏族志》献上去了，陛下看到崔氏仍处于第一等大姓的时候，龙颜大怒。
而太子李承乾更是在一旁火上浇油，坚决支持将李姓改成一等，崔氏降为三等。
陛下当即下旨，责令高士廉重新修订《氏族志》，还宣称倘若这次修订依旧不合心意，必定严惩不贷。”
听闻此言，
李泰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神中满是不安。
一旁的卢开济也不禁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李泰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干爹，我们该要怎么办？”
卢开济的眼神中透着一丝黯然，缓缓地叹了口气，说道：“如今，陛下已然开始对士族子弟动手了，连一向地位尊崇的一等大姓崔氏都难以幸免，我们卢氏，恐怕也难以逃脱此劫啊。”
看着卢开济如此失落的模样，
李泰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他近乎绝望地说道：“难道……我们再也无法和李承乾抗衡了吗？”
“这《氏族志》一旦规定了李氏为一等大姓，我们卢氏，必然会遭受降级处理，到那时，我们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在这一瞬间，
卢开济深刻地感受到了李承乾背后所蕴含的强大力量。
他心中暗自思忖，若不是李承乾的提议，陛下又怎会突然对《氏族志》如此重视并大动干戈？
可仔细想来，
并非是卢氏家族或者崔氏家族斗不过李承乾，
归根结底，是自己所扶持的魏王李泰在这场争斗中处于下风。
卢开济眼珠轻轻转动，随后无奈地叹道：
“魏王啊，是我们卢氏无能了，不能继续扶持你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言罢，
他又重重地叹息一声，脚步迟缓地缓缓离去。
李泰见状，急忙上前执意挽留，可卢开济去意已决。
虽说卢开济已然年过六旬，身体也早已不复当年的矫健有力，但他的头脑却依旧清醒敏锐。
他心里明白，在这风云变幻的夺嫡之战中，唯有早早地及时抽身而出，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一旦继续与李泰捆绑在一起，
那么等待他们的结局恐怕将是灾难性的。
不仅仅是李泰会在这场争斗中彻底落败，甚至有可能会牵连整个卢氏家族陪葬！
两相对比，孰轻孰重，卢开济心中自是有着清晰的判断。
李泰望着卢开济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失落与茫然。
他原本以为有卢氏家族的支持，自己在夺嫡之路上便有了后盾，可如今这唯一的依靠却离他而去。
怎么办？
如今该要怎么办，才如何是好啊？
……
太极殿。
李世民刚刚下令出去，群臣退散之后。
却是将李承乾单独留了下来，问道，“承乾啊。”
“父皇，有何指教？”
李世民的眼神一眯，“方才你在大殿之上，说把崔氏降为三等。你就不怕这些士族子弟，有不服之心吗？”
“呵呵。”
“自古以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们就算是天下第一等大姓，可若是违背了父皇的旨意，那便是死罪！”
“儿臣认为，倘若真正的大唐氏族志修订出来，谁敢不敬，或是不从，轻则，棍棒处理。重则，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李承乾说话的同时，言语略带杀意。
闻言，
李世民顿时大惊失色。
望着眼前的李承乾，他不禁心中喃喃自语。
他变了。
他真的变了。
如此杀伐果断的李承乾，当真是朕的儿子吗？
那个懦弱，没有主见，性情不稳的李承乾，到底去哪里了？
为什么，
他明明是我的儿子，我却感到如此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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