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那个老阴匹!收了独轮车的钱还不够,到了他家时又强逼着打造了两套桌椅,最后更是让我给他全家做了晚饭、写完了菜谱才肯放自己回去。不行,像他这种大腿抱了怕是反倒会被夹死,要想在大唐混得开,还是得多和其他人联络联络感情才行。
兔子外型的蜜糖豆沙包雪白圆润,虽然作为拜会的礼品略显寒酸,但要是再贵重的东西魏征就不会收了。穿越者敲响了魏府的大门,随着下人的引领入了厅堂,竟发现他家里早有贵客登门。
“小子见过萧少师。”
“是太子少师,少了两个字区别可是很大的。唉,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称老夫为宋国公吧。”
等魏府的下人备好了香茶,魏征把王珏玉带来的点心分给了萧瑀,老国公掰开一个眯眼细细瞧看,直到确认其中没有掺杂任何异物之后才吃了那么一小口。
“王先生,许久不见,最近可还好啊?”
连主人都还未开腔,同为客人的老家伙就转过头来搭话,语气随意,甚是脸大。
“谢老国公关心,托国公爷的福,在下过得还算安稳。”
“那日与你谈过之后老夫便入宫面圣,陛下好言宽慰,并追思当年情谊,一切确如先生所言。家中长子更幸天家垂赖,得配公主良缘,只待来年吉日完婚,到时先生可一定要过来饮喜。”
“一定一定。”
萧瑀还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跟人说话,遣词用句也专挑些拗口的字眼,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穿越者强颜欢笑,眼睛不时地往主座那边瞟,看魏征青着一张脸强忍住不发作的表情,尬得鞋底都要抠烂了。
“魏大人在下今日拜访是听闻贵府有《四民月令》的抄本希望能阅览一番。”
趁着宋国公喝茶的空当,王珏玉终于是抓到一个空档,便急忙向魏征说明来意,想借此摆脱此间的尴尬。
“王先生客气了,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此书记载的是农节时令的事情,想来会对新渭屯里营地的运营很有帮助。先生难得有空闲,心中还惦记着民生疾苦,如此有为国为民之心,我又怎么会不成全呢,不如我们一同去书房翻阅,本官也正好听听先生的见解。”
“巧了,老夫今天也带过来了些书卷,必能为玄成的工作出一份力,那就请快带路吧。”
这萧瑀也太过分了,比史书中写的更加目中无人,再怎么自认身份高贵也不能在别人家里如此肆无忌惮吧。
家主人在排头亲自带路,中间的老大爷昂首阔步,后面跟着的木匠刻意与走在前面的老登保持着距离。三人走进书房没多久,府里的下人便抬过来一口大箱子,里面装着的是满满的书籍。
“宋国公,这些书是……”
“这些都是老夫多年来收集的游记和随笔。天下历经数百年战乱,如今安定下来,正是编撰史书明前事以警鉴后人的时候。此国朝大事,老夫身居高位,又颇知些旧事秘闻,当是要尽些绵薄之力。”
“国公高见。但是……下官现在只是个负责给君王提建议的谏议大夫啊。”
“这个老夫当然知道。那你可知现如今和你同为谏议大夫都是些什么人吗?老夫又为何偏偏来找你这个为陛下谏言的人言说修史的事?”
魏征懵匹,王珏玉也搞不明白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然而萧瑀却富含深意地拍了拍木匠的肩膀,仿佛自己这么做都是因为穿越者的样子。
“之前老夫曾和王先生有过对谈,那时他说的话让老夫豁然开朗,也想通了不少事情。当今陛下有雄心壮志,想要做出丰功伟绩却又苦于人手不足,即便是如他这般出身域外的草莽也会获得重用,如此一来呐,像你我这般的老臣和新进更是都有了立功的机会。刚才老夫也说过了,新朝伊始,必定会编撰前朝史书,而且玄成你久历文书之职,正是修撰史书的最佳人选,此机不可失啊。”
听了宋国公的话魏征并不感到欣喜,虽然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常年不受重用时的经历使得文书工作已然成了他的心病。自己现在在朝中的处境已经很尴尬了,还要去揽下关在屋里编书的工作,难道一身的学识注定无处施展、心中的抱负一生都无法实现了吗?
“少师高看下官了。编撰国朝史书责任重大,以下官的能力恐怕是难以承担。”
萧瑀心中不喜,魏征刚才对自己的称呼似乎有揶揄的意思,好心去指点他,他竟还敢推辞,真是不识抬举。而此时一旁的穿越者见老头脸色不太好看,便连忙挺身开口打圆场。
“哎呀,魏大人,正是因为你是谏议大夫,所以宋国公才过来找你说修史的事啊。”
“这……其中还有玄机?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其实道理也简单:现在大唐新立没多久,在朝廷和地方都留用了不少前朝的官员,而当今陛下又要想成就一番伟业,首先就需要分辨出他们之中到底是谁能用心尽责,谁能担当大任。然而这些人大多都年岁高、资历老、陛下要探查起来也会多有顾虑,那么最好的手段便是借着编撰前朝史书的名义来遮掩。如此,大人应该能够明白为何宋国公来找的是你了吧。”
谏议大夫一脸恍然大悟样子,太子少师向木匠露出了赞许的表情,两人并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其实都是临场瞎掰的。
田舍翁只想实现理想,没往这方面花心思,老登只是太闲,并不会去考虑那么多,而这次的经历也让穿越者意识到了改变历史的不确定性。
自己谋划的事里又有不少放在唐朝是于礼不合、匪夷所思、甚至是惊世骇俗的。而另一边魏征是个敢跟皇帝叫板、当面开怼的人,萧瑀更是还有二十多年好活、还能有五次官至宰相,二人都是大唐有名的诤臣,要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两个跳出来作妖可就麻烦大了。照今天的情况来看,以后遇到他们时最好还是要见缝插针,努力施加影响让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才行。
“先生所言正是老夫之意。玄成啊,此机遇千载难逢,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既然国公如此看得起,下官便当仁不让了。这也还要多谢王先生,在下愚钝,多亏了先生解惑。”
“魏大人折煞草民了,我也不过是喜读史书,在这方面多少有些在意而已。”
三人又互相客套几圈,再哈哈一笑,眼看着这个话题就要圆满,王珏玉决定就在这时夹带私货。
“说起来,国公爷可识得一个叫封伦的人?”
“老夫是认识这个人,现任尚书右仆射,当初还是老夫向陛下推荐他的。他是怎么了吗?”
“其实是草民在江南游历时,听到些关于他不太好的风声。”
“慎言!民间议论捕风捉影无凭无据,德彝虽是前朝旧臣,但如今也已是朝中大员、爵至国公,其地位不是应该受风言风语摆弄的。”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萧瑀一怔,自己以前劝谏隋炀帝时就曾引用过这《风赋》中的词句,当时的情况还是很应景的,但木匠此时引用这个典故是什么意思?放在平常自己是不屑于去深究贱民的想法的,但是,万一,如果,他说的其实是皇帝不方便说的话呢?
“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在下说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个底层的小民,听到的都是些底层的风声,只是这风声之大,使得我对身居高位的大人们的反应感到奇怪。我听闻封大人在前朝时便已经是手掌大权的高官,还参与了许多恶政的制定,后来投身大唐,太上皇对他先是斥责、之后却又重用、甚至是褒扬,其前后矛盾,实在令人费解。”
“这本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事,你也不该去探究。老夫在这里好心告诫你一句,即便是心有好奇,也需注意自己的身份。”
“多谢老国公关爱。在下并非是想深究封大人的过往,但他跟随炀帝去过江都,亲身参与到了那场震惊天下的变动之中,如今更是贵为大唐国公。所以无论修撰的是前朝的史书还是太上皇的起居注,他的言行最终都会大白于天下,在下现在多此一嘴,也只不过是希望大人能为这国朝大事提供些佐证或是辨伪的线索而已。”
萧瑀默然。
其实自己心里也有觉得奇怪的时候,德彝担任尚书右仆射前后的作为确实有不自然的地方,但碍于是自己举荐的关系也不好多问。但既然事关国史,就已经不是谁好奇不好奇的问题了。
“好吧,老夫明白了,我会寻空问问宇文士及的。但老夫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你这种身份应该关心的,以后你也莫要再提。”
“在下谨记国公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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