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熠被这个天大的“惊喜”砸得有些懵了,这是让他领兵了?也不知道主帅是谁,好不好相处?给他的军职又是什么?
等会儿。
圣旨给他干嘛?他又不可能是主帅……
“官家,此次讨伐贼匪,主帅是哪位?臣又能统领多少兵马?”
皇帝示意他看看手里的圣旨,“没有主帅,没有兵马,京城的禁军不会出动一兵一卒,此事只有靠你自己了。”
赵宗熠跪地接旨,打开一看。
什么东西?让他领着自己的府兵去京郊剿匪?还不给粮草和军饷?兵部这是不当人了?
“官家,这……”
皇帝老神在在,“迟了,你现在拒绝不了了,除非你愿意放弃府兵的规制,以及你自身的前程。”
赵宗熠真是太憋屈了,“官家,臣的府兵都还没有正式组建,如何能出京剿匪啊?这不就是想让微臣单枪匹马去剿匪吗?到底是哪个混蛋出的馊主意?”
皇帝早有安排,笑道:“宗熠啊,朕既然选定你作为皇儿的肱股之臣,就不会对你弃之不顾。听好了,你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尽量让那些府兵可以摆出些空架子,至少样子上看得过去,不能落人话柄……
他俯身道:“朕会派一百名侍卫马军司的骑兵,以保护你的名义,加入你的讨伐队伍。届时,就算你的府兵不堪一用,一百精锐骑兵也能助你扫平京郊的贼匪。”
赵宗熠立刻热泪盈眶,叩谢圣恩。
“谢陛下!”
他顿了下,想起那个为了守住田庄,与皇城司差点干起来的林指挥使,心头一动。
“官家,臣能不能指定人选?”
皇帝不由得侧目,好小子,这才多久啊?手都伸进三衙了?
“你想要谁?”
赵宗熠躬身道:“官家之前不是派了近百名侍卫亲军去田庄保护臣下吗?微臣觉得,那个林指挥使和他麾下的儿郎甚是威武,不如让他陪臣去剿匪?”
皇帝抚须大笑道:“你倒是有一双慧眼,那人叫林易。不过,这是个化名。”
“化名?”
赵宗熠讪讪笑着,那人都是指挥使了,还敢用化名?胆儿够肥啊。
这,算不算欺君?
皇帝好像不在意此事,还帮着解释道:“他出身名门,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沾了祖辈的荫泽,才得了升迁,殊不知他那老父亲背地里帮他打点多年,否则他怎会小小年纪就升得要职?”
名门之后?来头好像不小啊。
赵宗熠问道:“那他本名是什么?”
皇帝随即回答道:“他叫杨怀玉,是邕州知州杨文广的庶子,家中行四,本事倒是不小,弓马枪术勇冠三衙,也没有落了祖辈的威名。”
“杨文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嗯?他们是杨家将?”
赵宗熠有一种历史课本拍在脸上的错愕,这也太不真实了,包拯还没见着呢,杨家将又来了?
这还是《知否》吗?给我干哪儿来了?
“嗯。”
皇帝点头,算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杨文广和杨怀玉的确是杨家将。
赵宗熠拍板道:“就他了!”
皇帝点点头,转身让任守忠去安排,然后叮嘱赵宗熠道:“可以,朕把他派给你。不过朕也要提醒你,你是兵部尚书亲自举荐,而兵部尚书与邕王是姻亲,此事的背后一定有邕王的谋划。”
赵宗熠瞬间没了嬉皮笑脸,邕王把他弄出京城,只怕是生了歹意,看来赵宗实的事情还是没能躲过去,就算没有证据,邕王依然不肯罢休。
“官家,一百府兵太少了,给臣再加点兵额?否则,臣胆子小,万万不敢出京。”
皇帝这时也看出来了,邕王之子赵宗实的死,恐怕与赵宗熠脱不了干系。但他也相信赵宗熠不会主动招惹邕王,应该是在被迫反击的过程中,误杀了赵宗实。
“你呀,让朕说什么好……”
“罢了,在你出京剿匪期间,你的府兵可以募至两百人,同时,朕再给你下一道密旨,让你在危急情况,可以调动就近州府的厢军。”
赵宗熠跪下谢恩,然后悄悄又问道:“官家,你上次的尚方宝剑还有吗?万一臣遇到了与贼匪勾结的贪官污吏,又当如何处置?”
皇帝虽仁慈,但不是昏聩,立即瞪眼道:“自然是先斩后奏!”
他从腰间取下一块金牌,敲了敲赵宗熠的脑门,“不过,尚方宝剑没有,朕只能在密旨之外,再给你一块金牌。”
赵宗熠双手接住金牌,如朕亲临?好东西。
“官家……”
皇帝打断道:“行了,就这样吧,区区几个贼匪,这些布置已是绰绰有余,难道你要趁机组建新军,在京郊自立为王?”
“臣不敢。”
话到了这个份上,赵宗熠只有闭嘴了。
皇帝照常画起了大饼,“办好这件差事,等你凯旋,朕许你入兵部供职。”
“是。”
赵宗熠没心没肺地应了一声。
皇帝犹豫间,抬手拍拍赵宗熠的肩膀,叮嘱道:“如果事不可为,活着回来,别把命弄丢了。”
“臣遵旨。”
赵宗熠心中感动,念着皇帝的知遇之恩,甚至产生了“如果皇帝真有了儿子,自己在旁辅佐又有何不可”的想法。
不过,这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
皇帝双手拢袖,“去见徽柔吧,你在出发之前,先与余家把亲事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赵宗熠起身,临走前,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多问了一句。
“官家,包拯包大人现在是个什么官儿?”
皇帝跟不上赵宗熠的思维,怎么又提到包拯身上了?
“你问这个作甚?”
赵宗熠干笑,“有点好奇。”
皇帝回答道:“包卿,寄禄三司使的给事中,任枢密副使,兼礼部侍郎。”
赵宗熠哑然一笑。
乖乖,枢密使是曹家大房,礼部尚书是曹家二房,包老爷子好惨啊,什么都被曹家压一头?
……
后宫,仪凤阁,赵徽柔暂住的小院子。
香橼子打开院门,看到赵宗熠的瞬间,整个人都要高兴地跳起来了。
“景国公!你怎么在这儿?奴婢不是在做梦吧?”
剑舞之后,宫内有不少怀春少女将赵宗熠视作梦中之人,香橼子就是其中之一,整夜抱着半册《莲花楼》傻笑,让赵徽柔都以为她得了癔症。
赵宗熠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咳,公主殿下在吗?”
香橼子让开身位,将赵宗熠迎进了小院,笑问道:“国公爷这么快就送来了新话本?”
赵宗熠与皇帝派来的小内侍一起进入院内,然后一众宫女的围观之中,尴尬的说道:“我有事要与殿下相商,还望通报一声。”
香橼子让赵宗熠在院内稍等,然后就跑去通知赵徽柔了。
这处院落只是仪凤阁一小部分,属于女子闺阁,没有用来会客的厅堂,眼前只有三座建筑,左侧是宫女们的房间,右侧是书房和小厨房,中间就是赵徽柔的屋子了。
香橼子兴冲冲地跑进赵徽柔的闺房,大声说道。
“殿下,景国公来了。”
赵徽柔仍然痴痴地望着窗外的那棵梨花树,茫然回首,“他怎么又来了?”
香橼子想起赵宗熠手里拿着一个布兜,里面好像是卷着书本或者画轴,所以猜测道:“好像带来了新写的话本,想亲手交给殿下呢。”
赵徽柔颦眉叹息,“可是《莲花楼》的下册?”
香橼子摇头,“奴婢不知,还是殿下亲自去问问吧?”
赵徽柔打起精神,简单梳妆了一番,吩咐道:“香橼子,去摆好屏风。”
香橼子嘟喃道:“殿下,景国公是你的晚辈呢,而且你们也见过面了呀,何必在乎这种繁文缛节?”
赵徽柔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出神,已经是盘了发的妇人,不再是未出阁的女子,一切都回不去了。
“殿下?”
香橼子唤道。
赵徽柔回过神,转身出了自己的卧房,来到堂屋,望着院子里的赵宗熠,吩咐身边的香橼子。
“那就让景国公进来吧,”
香橼子点头称是,然后跑出去将赵宗熠领了进来。
赵宗熠进屋后,向赵徽柔行礼。
“公主殿下。”
赵徽柔的兴致不高,摆手让其免礼,然后开口问道:“景国公的新话本何在?”
赵宗熠低头瞧了一眼手上的东西,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书,轻轻地放在赵徽柔的面前。
“呃,晚辈带来的东西不是话本,而是殿下现在最急缺的……和离文书。”
赵徽柔神情呆愣,颤抖着那双骨瘦如柴的素手,徐徐展开文书,看了很久很久,随后,突然泣不成声。
赵宗熠欲言又止,如坐针毡,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赵徽柔,只好就这么看着对方痛哭流涕,与她的贴身丫鬟香橼子抱在一起抽泣。
眼看花容月貌的丽质小人儿哭出了鼻涕泡,赵宗熠忍笑侧头,但是肩膀的耸动还是出卖了他。
赵徽柔也察觉到了赵宗熠的异样,顿时羞得面红耳热,低头在衣袖里寻找手帕擦拭,却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带。
赵宗熠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殿下,用晚辈的帕子吧?呃,殿下放心,这是新帕子,没有用过。”
赵徽柔垂首不语,仍然在那儿假装寻找,又偷偷给了香橼子一个眼色,让她赶紧回卧房去拿。
香橼子用衣袖给自己擦着泪,完全没有注意到赵徽柔的窘态,也正是因为这份迟钝,才让她有幸成为留在赵徽柔身边的最后一个贴身侍女。
赵徽柔刚想说话,鼻子又鼓了个泡。
赵宗熠无奈,看向别处,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赵徽柔的面前。
赵徽柔一言不发,接过赵宗熠的手帕,默默转身整理自己的仪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尴尬,某人的脚指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过了会儿。
幼态脸的小姑母说话了,一本正经的摆起了长辈的谱。
“是父皇让你送来的?”
赵宗熠点头,还不忘给自己表功,“正是。不过,和离之事是晚辈一手促成,还请殿下念及此处,答应帮晚辈一个小忙。”
赵徽柔心中的郁结已消,现在满是对未来的期盼,整个人容光焕发,玉琢一般的脸蛋增添几抹血色。
“什么事?你尽管说。”
赵宗熠拱手道:“晚辈想请姑母,为晚辈说媒。”
赵徽柔呆愣了数秒,随后左顾右盼,什么姑母?景国公的姑母也来了?
站在身后的香橼子小声提醒道:“殿下,景国公的姑母就是你啊。”
赵徽柔如梦初醒,差点忘了自己与景国公还有这层关系,她若无其事将手里攥着的帕子塞进衣袖,随后肃然危坐,神色镇定的问道。
“哦,说什么媒?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赵宗熠将自己与余家定亲,却找不到红娘而苦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赵徽柔小时候也见过曹家大房那几个小子,那时候他们经常进宫来玩,每次都被赵徽柔这个长公主欺负得很惨,甚至还有被她当做马骑的惨痛经历。
现在听说他们仗势欺人,顿时义愤填膺,“好,本公主知道了,待明日回了府,会亲自去余家为你说媒提亲。”
赵宗熠感激道:“有劳姑母了。”
赵徽柔看着桌上的和离文书,觉得赵宗熠的这个忙太小了,远远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谢。
她正色道:“侄儿帮了姑母这么大的忙,姑母理应有所回报。这样吧,除了给你保媒,姑母再去母后那儿给你未过门的妻子求个诰命,如何?”
赵宗熠听到赵徽柔唤自己是侄儿,嘴角微微抽搐。
“还是别了吧?晚辈刚拒了曹家的亲事,如果再让姑母去给余家大姑娘求诰命,唯恐惹怒皇后娘娘。”
赵徽柔的眼眸如星辰般闪烁,“母后没有那么小气,她是气你驳了曹家的面子,让她在荣贵妃那儿折了脸面,只要你在成婚之前,亲自去景国公府负荆请罪,这件事就过去了。”
赵宗熠暗暗吐槽,那是曹皇后对你的态度,对我就不是这么和善了。
“如此,就多谢姑母从中斡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