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太后寝宫。
阳光顺着木窗打亮墙上的精美壁画,数名宫女跪趴着擦拭地面金砖。
北齐太后身穿一件以金线穿插的百鸟朝凰服,双手轻握放在腿上,眉宇满是雍容气度。
哪怕已经上了年纪,岁月仍旧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仅有一双眸子之中显出波澜沧桑。
只是此刻,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有些不悦。
“臣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沈重站在太后面前,嘴中说着惨叫,腰板却挺得绷直,压根就没有行礼的意思。
他的站姿更是极为随意,身体微微倾斜,重心全放在了一只脚上,另一只脚则随意地交叉着,同时眼睛又半眯着,脑袋还稍稍向后仰着,好似是困倦了一般。
这沈重,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太后眉头迅速闪过一丝不悦,但又迅速压下,没有当场表现出来,“沈指挥使不必多礼。”
身为北齐太后,她的权势若是真说起来,比之年幼的皇帝也不遑多让。
然而这沈重,却敢如此姿态,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此人掌握着北齐整个的情报系统,权柄滔天,哪怕是太后也需倚仗,也只能捏着鼻子顺着他,默许了这种行为。
太后喝了一口热茶,待到茶碗放下之时已经恢复了一位掌权者应有的雍容与自若,问道:“殿试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沈重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慢回道:“一切都好,如常进行。”
“那就好。”太后微微点头,但若是细看,眉角的边缘却有了一丝丝的纹路。
身为北齐太后,她对于国事的关注度并不是战豆豆少,像如今殿试这种为国家选取人才的紧要事件,更是分外上心,亲劳心神。
沈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不过,殿试之前倒是有一个小插曲,太后要不要听?”
“说。”
沈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在殿试之前,赵宗宪的儿子,赵元吉,和那个叫温和的小家伙吵起来了。”
一听见“温和”这个名字,太后暗暗心中一动,显然是早就在留意温和了。
实际上,她对于温和的注意,比之沈重还要更早一些。
此刻看似被太后引为心腹,对其不礼都很是宽容的沈重还不知道,她和小皇帝之间的那些斗争,都只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一场戏而已。
至于沈重,更能称得上是这场戏的特邀嘉宾。
只不过,既然演戏,就要把它演完。
太后将心中万千思绪放下,顺势继续问道:“他们两人理应并无交集才是,怎么会吵起来,因为何事?”
沈重答道:“那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恩怨,只是因为在等候殿试之时,温和来的最晚,所以赵元吉便故意挤兑了他几句。”
“不过以臣之见,还是因为温和在春闱之时,压了赵元吉一头,所以他才借题发挥。”
太后好像累了,稍稍侧身将头偏向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语气中带着慵懒问道:“照你这么说,咱们赵大人的贵公子,倒是对于名次很不忿啊。”
“的确如此,不过可惜此人不是温和的对手,嘴皮子功夫差太多了,没等招架几个回合,就被温和说的哑口无言,两颊通红。”沈重说这话的时候回想起了殿外的情景,嘴角不由勾着些笑意。
太后微微点头道:“看来咱们大齐的这位春闱会元不光笔杆硬,与人辩论起来也是颇有些厉害。”
按照常理而言,话题到这就应该停止了。
但太后明面上的身份乃是与皇帝对立,沈重自认是其心腹,为人又十分阴狠毒辣。
太后担心沈重会自作主张,干出些提前剪除威胁的事情,于是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话说回来,你对这温和怎么看?”
沈重一改先前的随意姿态,眉宇之中重新笼罩些许阴云,面色凝重道。
“温和需要提防!”
“他虽然出身寒微,仅是我大齐一名农户之子,但是行为举止,却丝毫没有小家子家,甚至有些非凡气度,假以时日,恐非池中之物。”
“太后您想,寻常学子面对礼部尚书之子这样的权贵,巴结尚且还来不及,哪里敢像他这样反唇相讥,不留一点回旋余地。”
“而且,他和皇帝又是师出同门,有这一层关系在,我担心他们可能会走到一起,到时我们就麻烦了。”
太后听出了沈重的忌惮,于是假装作出讶异之色,“沈重,你是不是太高看这个温和了?”
“他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子而已。”
沈重摇了摇头,仍旧坚持己见,“臣不那么认为,此子如今虽然年幼,但决不可不防。”
“是吗?”太后眉头一挑,语气十分轻蔑的说道:“哀家倒还想看看,能被咱们大齐的镇抚司指挥使如此重视之人,究竟在以后会展现出何等惊人才能。”
“如若他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哀家就舍了这张老脸,去皇帝那边亲自把他要来!”
这一番话,看似是对温和的轻视,但实际上只是想用反问的语气,打消一些沈重的杀机。
哪怕不能打消,她后面补得那一句“日后要来”,也能让沈重觉得温和未来会是他们这一边的,替其争取一些羽翼丰满的时间。
沈重仍旧凝重不改,十分正式的答道:“喏!”
“皇上驾到!”
正当两人话音刚落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太监的尖锐嗓音。
太后和沈重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读到了疑惑。
不应该啊。
此刻距离殿试结束的正午时间还远,皇帝理应是在奉天殿监考才对,怎么会突然移驾到太后寝宫。
没等过多去想,身穿衮服的战豆豆,已经到了面前。
在其身后,还有尾随而来一名太监,他手中端着一个打开的木盒,里面盛放的正是温和的考卷。
战豆豆迎面瞧见了正在殿内站着的沈重,先是微微一愣,但也没多说什么,因为当前还有更重要的是要禀告。
她前拉衮服,冲着太后跪拜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皇帝在一旁请安,周旁的站着的大臣,不管有没有请过安,都应当和皇帝一块跪拜,以表尊敬。
然而,沈重却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径直越过战豆豆,走向其身后的太监,满脸疑惑的盯着那封考卷上的朱封。
“陛下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太后面无表情,转而又对沈重说道:“你先下去吧。”
“喏。”
沈重微微拱手,仍旧没有跪拜,随意转身就走了。
不光如此,他在临走之前,又凑近那封考卷看了一眼,若不是皇帝和太后在场,恐怕都打算直接拿走。
太后双目紧紧盯着沈重的背影,眉宇之中闪过杀机,但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只是看向战豆豆,“陛下,如今是殿试时间,你怎会突然从奉天殿移驾,到了哀家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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