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帐外的喊杀声,刀剑相击,马匹嘶鸣。
朱瞻基三人不约而同的循着声音向大帐外看去。
朱高煦当机立断,沉声道:“退!往后退,退到洋河边!”
听闻此言,朱高燧眉头紧皱,沉声道:“没用的,没有想过渡河,我们没有提前准备过河船只。
退到河边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然而朱瞻基则像是猜到了朱高煦心中所想,只见其目光灼灼盯着朱高煦。
随即,便听其沉声道:“退!听二叔的!往后退!”
听到朱瞻基此言,朱高煦和朱高燧皆是讶异的看了过去。
朱高燧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唱的哪出戏。
朱高煦自然猜到,朱瞻基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意图,却是惊讶于朱瞻基的果断。
招来几个随侍的太监和侍卫,众人护着朱棣的棺椁,向着大营后方,洋河方向撤退。
而随着几人这么一退,明军将士拿命苦苦维持的防线也在缓缓后移。
察觉到明军异样,手持弯刀跨坐于马上的朵儿只伯立即下令。
“明军大营动了!左右两翼轻骑守住边哨!
不要让他们从边哨逃跑!
下马!下马!”
大营的后方是一条大河,朵儿只伯不怕对方会从后方偷偷溜走,就怕从两翼突围出去。
夜色漆黑如墨,饶是有火把照明,但也看不真切。
如果真让大鱼冲出了包围圈,四散逃离,朵儿只伯也无法判断该追击哪路。
一旦选错追击目标,今晚的夜袭,便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看着前方正面战场上僵持不下的局面,朵儿只伯终于是反应过来,给手下的鞑靼骑兵,下达了下马作战的命令。
骑在马上与步军对战,纵然是有优势。
但骑兵被拖住,不能发挥出速度优势,无法转化为冲击力,饶是有些优势,在大明精锐步军和拒马等物的配合下,这份优势聊胜于无。
倒不如,借着现在的优势,下马对砍。
步军对步军,而且明军还有后退之意,定然能有所突破!
更重要的是,朵儿只伯舍不得马匹。
因为骑兵冲不起来,马匹单纯成了供鞑靼兵体现身位优势的高台。
或者说,也是成为了明军的活靶子。
朵儿只伯在鞑靼各部中,势力范围较小,没有自己固定的地盘和养马地。
其更像是草原上的响马!
手下有精锐骑兵,战力自然是没得说,但却没有相匹配的后援战备。
而其之所以能闯出名堂,也正是因此,靠的就是四处劫掠。
劫掠大明的边城村落,也不放过草原上的小家小户。
像蚊虫一般,吸血为生。
这样的好处就是全员皆兵,战斗力强,机动性强,执行力强。
坏处,也显而易见,家底略显单薄,俗称,底蕴不足。
所以,当其看到马匹被困在原地打转,最后憋屈的死在明军的长矛下,朵儿只伯,心都在滴血。
不过事实也正名,朵儿只伯的判断和命令都是正确的。
随着鞑靼兵下马步战,人数并不占优的明军正面战场开始节节败退。
很快,鞑靼兵便冲进了大营,冲到了后军,冲到了洋河边。
朵儿只伯坐在马上仰首眺望。
夜色如墨,洋河边却有一群人格外显眼。
相较于营地内其余各处的混乱战局,这群人却是岿然不动,火把围成圈,不曾晃动分毫。
战场被分割成无数小块,而最大的大鱼,显然就在眼前。
见局面已定,朵儿只伯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见其拍马上前,昂首挺胸。
“对面,明军主将是何人啊,出来对话!”
听闻此言,被侍卫团团护住,站在朱棣灵柩前的三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三人打了一辈子仗,何时落得过这种局面?
三人中最年轻的朱瞻基气不过,自己堂堂大明太孙,未来的太子,皇帝,现在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鞑靼骑兵如此轻视?
只见其冷哼一声,率先向前走出。
不过,还不等其迈出第二步,便被一旁的朱高煦按住了肩膀。
“小子,还轮不到你冒头。”
话音落下,朱高煦单手扶刀,向前几步来到侍卫组成的人墙之后。
“你是何人?”
声如洪钟,其声雷雷。
胯下马儿不安的原地踏步,朵儿只伯一边控制缰绳安抚马儿,一边循声眺望,想要借着火光看清对面的长相。
“哼,你倒是问我是何人?
哈哈哈哈,今天你们落在我手里,到还不知道我是谁?
你们汉人的将领,都是你这么糊涂的吗?
哈哈哈哈……”
朵儿只伯打马上前,从队伍中走出。
“你问我是何人,我便告诉你,日后,你也好知道自己是败在何人手里!
我乃太师阿鲁台手下部长,朵儿只伯!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你们去漠北追太师,却在此地被我截住。
真是时也命也啊,今天,是天要亡尔等啊!
明将!我问你!
尔等是何身份!
那里,可是你们的皇帝!”
阿鲁台扬起马鞭,指向了朱瞻基身后的棺椁。
“哼!什么阿猫阿狗……”
出乎阿鲁台的预料,朱高煦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扭头就走,显然是不曾将朵儿只伯放在眼里。
不过,大局尽在掌握的朵儿只伯看着转身回去的朱高煦,还以为其是去给上司回话。
朱高煦眉头紧皱,来到朱瞻基与朱高燧身前。
“你们听到了?”
朱高燧脸上露出凶狠之色,厉声道:“是朵儿只伯这个流寇鼠辈啊……
这人是个十足的小人,在鞑靼部内,也没有什么好名声。”
听闻此言,朱瞻基二人皆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不怕对手猛,不怕对手强,不怕对手坏,就怕对手是个小人,不讲道义。
朱高煦抽出长刀,微微仰头,用鼻孔看着朱瞻基。
“一会动起手来,若是见形势不对,你就把老爷子棺椁推河里。”
听闻此言,朱瞻基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朱高燧,则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低头擦拭。
开玩笑,把老爷子的灵柩推河里?
史官怎么写?
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种事,朱高燧可不干——朱高燧聪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