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上有一盏白炽灯照亮周围。
可以看见面目全非的斑驳白灰老墙,上面用血红漆涂了几个大字。
1977年,福寿岭站。
这就是尼伯龙根的终点站了,也是地铁1号线中“消失的车站”。
那昏暗的白炽灯下,坐着一个披着暗褐色麻布的人型。
随着它缓缓抬起脸。
踱步下车的三人这才发现不对,他们虽然参与多次赌局,却是第一次敢隔着路明非,认真端详荷官的脸。
比起初见的惊恐,倒是熟悉感最先涌上来。
它的九个头左右扭摆,那九根脊椎弯曲着,如同九条游动的蛇骨。
正是路明非遇见,在隧道中亮盏大灯,到处飞来飞去的镰鼬女皇。
“路哥...你手电筒哪来的?”赵孟华一惊忙问道。
“噢,一个好心人给的。”
路明非简单解释,他已经坐在了荷官对面,倒反天罡招呼其他人入座,活像一个迫不及待的赌鬼。
这并不是刚刚那头镰鼬,而是由此处尼伯龙根的主人,作为双生子的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控制的炼金傀儡。
随着其余人颤颤巍巍围绕着荷官坐下,它的九个白色脑袋开始了工作,
先是探着脑袋,观察每一位到场嘉宾。
然后细致的分发筹码,随着路明非轰轰烈烈中途上车,他们这一轮积攒的‘筹码’都减少了不少。
分给苏晓樯等人的大都是一两个代表着筹码的暗金色硬币,只有赵孟华多一点,大概是他孤身一人,而两位女生彼此为伴吧?
只有坐在正对面的路明非眼前摆满了小山一般的“北冰洋”铁皮汽水瓶盖。
这个橘子汽水的老字号,在过去的帝都地界有着绝对的统治地位。
也是这场简陋的赌局中,玩家能拥有的最大筹码,只有赢下1000个瓶盖,才能够结束这场噩梦。
而如今摆在路明非面前的正是这个数量的筹码。
他根本不用参加赌局!
荷官是靠审视每个人心境分发筹码的,心中的‘孤独’越多,筹码也就越多。如果这不是误判,那他平日嬉笑的外表下,到底隐藏了怎样的情绪?
没有人走进他的内心。
来不及思考缘由,苏晓樯反应过来,忙说道,“路明非,你已经达标了啊!”
赵孟华羡慕的看着筹码,也说道,“对啊对啊,路哥你出去叫人救我们吧!”
倒是陈雯雯脑筋急转,发现了不对。
要是路明非来去自如的话,那这个迷宫的对他来说毫无意义,除非...这里不是他的目的地。
“哎?什么话这是。我是那种弃队友于不顾的人吗?”
路明非摆手示意无需多言。
牌局开始了。
德州扑克规则看上去很简单,每个玩家起始有两张暗牌,可以选择弃牌,输一手固定的底池押注,也可以通过加注筹码来逐渐翻开公共的五张明牌。
最后一共七张牌选出五张,组成每个人最大的牌型。
谁的花色牌型大谁就赢。
对于这个游戏,大部分玩家只会凭本事输,靠运气赢。
但事实上,就算忽略概率、赔率、期望收益等数学知识,你也得做到时刻关注你的对手。
而路明非作为对手就很鸡贼,他两张手牌故意亮出了一张,是张黑桃10。
规则倒没有禁止这种唬人行为,荷官喉咙发出嘶哑的吐息声音。
细长的脖颈游遍赌桌,早已弃牌的三人不敢抬头,生怕露出表情影响对局,只能紧盯着脚尖。
场上四张明牌分别是,梅花4、方块A、以及黑桃J、Q。
看似杂乱不堪的牌,难道是在搏,花色一样的同花?
荷官计算着概率,自己加上手牌已经组成了四条A,只输一手同花顺。
路明非那剩下牌会是黑桃8、9、K?但四张A在自己手中,那自然又再次减少了可能性。
他的手牌加上,还没掀开的明牌组成同花顺牌型的概率低的惊人。
“ALL IN。”路明非撇了犹豫不决的荷官,伸手把面前的筹码都押上了。
第一次看见小山似的筹码倾倒很吓人,但这已经是路明非第N次全押,荷官很人性化,展露出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他每次都是在荷官遇到抉择的时候,特意给的压力。
九个头咬着牙摩擦发出刺耳声音,这又是一次踢路明非出局的机会,荷官想起了他游戏过程中游离的眼神,不再犹豫。
当场弃牌。
“真可惜啊。”
荷官的风格越来越谨慎,可能因为牌桌上的流通筹码已经过多了,它不再接受这么大的赌注。
路明非依旧没亮出底牌,他把扑克牌混入弃牌堆,洗好后的扑克牌如同有磁性般吸合,一整块甩向了荷官。
接下来他又把倾倒的筹码摆正,准备下一次气势的推倒。
“这一次动作打几分?”路明非问向抬头的三位。
陈雯雯彻底放松了下来,正考虑后续出迷宫后的事宜,听见路明非又一次发问,抿着嘴回道,“0分。因为你问太多次了。”
“9分吧?”苏晓樯一本正经,“还有一分扣在眼神上。”
“说什么呢!她们不懂事,肯定是满分啊,路哥。”赵孟华只感觉路明非如同赌怪在世,完全控制了牌局。
“嘿嘿嘿,过奖过奖。”
“那积攒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分红了吧?”随着路明非开口,游戏进入了下一阶段。
他也从追求赢,改为目标输光筹码。
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损失相加总和永远为“零”。
这场德州扑克,毫无疑问是个博弈的零和游戏。
不过好在,路明非很特殊。
他不是为了赢来的,而且,他运气很“好”。
随着五张牌全部亮出,路明非触碰扑克牌的指尖传来了一瞬间的刺痛。
“真遗憾,高牌。”他亮出了底牌,搭配上公共的牌河,一手的杂牌,组成最大的牌型就是单J。
一张单J自然打不过,赵孟华的三条7。
赵孟华笑哈哈搂过牌桌上的瓶盖,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几个瓶盖乐成这副样子。
路明非已经快输光筹码了。
与之相对的,筹码流入了其余的几家。
他的目的很明显,首先自然要确保几位同伴的安全,最后才是去单刀赴宴,看看耶梦加得到底准备了什么。
荷官的白色头骨被气的掀飞了,名副其实的掀起头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