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步步紧逼的大蛇,一无宝贝,二无退路的陆半生无法直接干它。
在这近乎于死局之地,陆半生只能试着在《儒释道》有关于“阴阳界”的内容里找解。
其实所谓阴阳界,陆半生并不陌生,顾老师也反复给陆半生讲解过的。
这种东西就是人的“念”所形成的空间,和书本里讲的课文,电视里演的电影一样,以及闹鬼的屋子一样,全都是只有人才能感受到的“念力”所化。
只不过,人死之后形成的残念是邪秽。活着的人所形成的是阴阳界。
也就是说……此时,陆半生完全可以把裘红叶看做一个“邪秽”来处理。
对!邪秽!
阴阳界里的裘红叶就是邪秽,所以他能幻化出给予自己极度痛苦或者希望的东西!
而不把裘红叶当人看,事情反倒简单了下来。
于是陆半生又想到,邪秽的本质是“念”,而念是人情绪的体现。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陆半生能用情绪影响到裘红叶,那么她在这个空间所施展的道法,甚至这个空间本身,都会不攻自破!
可情绪又该如何互相影响?
陆半生知道,人的情绪,无非是【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按照儒宗的理论,如果想让裘红叶的情绪产生巨大的波动,从而破了她的道法,那么陆半生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她极度的欢乐,或者极度的恐惧。
裘红叶极度欢乐……陆半生目前没这个本事。
所以,如果陆半生想活,那就只剩下一条路——让裘红叶在短时间之内感受到巨大恐惧。从而破坏她的“念”。
想到这些,陆半生感觉有点悲哀。
恐惧,这个邪秽原本用来害人的东西,现在却成了陆半生对抗道士的工具。
虽然感觉悲哀,但为了自己不脑瘫,为了终止裘红叶的胡闹,陆半生还是开口,试着用恐惧的“念”来攻击裘红叶。
恰好,给人以恐惧这种事儿,道宗不如儒宗擅长。
特别是被顾老师“炼丹”出来的陆半生,更是有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
因为想当初顾老师教育他们这些学生的时候,就会经常在课堂上说一些让他们感觉倍加恐惧的话。而且那些话的杀伤力奇大无比。
比如……考试不及格的,把卷子拿回家,让家长签字。
或者……陆半生,你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还有……陆半生!你上黑板,把这道题做一下!
以及……今天体育老师病了。
这些顾老师“亲传”的话,深深教会了陆半生一个道理。
想让人恐惧,往往只需要一句话。只需要找出那个人最不想面对的东西,就可以!
所以,裘红叶最不想面对什么?
在那只冰凉的大蛇缠绕在陆半生的大腿上时,陆半生集中精神思考。品味着刚才裘红叶因为太兴奋,而透漏的自己的过往苦难。
这丫头,小时候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所以心里害怕的东西一定很多吧?
毕竟,狗咬过她。猫抓过她,猪拱过她……
所以……
“裘红叶!你看你背后!”陆半生随口胡乱捏了个法诀,然后诈她道,“我在你背后放了条狗。”
“嘎嘎嘎!骗鬼呢!”裘红叶笑,“你根本不会结印!你那是胡乱摆动的,你以为我傻?”
“……”陆半生失败了。但是不甘心。
于是,在那巨蟒蛇缠在他腰上时,陆半生又按照儒释道教导的内容,结了个相对正规的手势,吼:“猪!这次是猪。”
“猪能上树?你懵鬼呢!”裘红叶不屑一顾的又笑,“行了。有那时间,你赶紧用个火诀或者雷公咒啥的试试吧。会二十四个鬼字的‘宅神爷’,连个好咒都使不出来。说出去被人笑话。”
“咒?”陆半生虽然年纪小,但脑子并不笨。
经常玩玻璃球的他谙熟一个道理:当你的对手让你使什么招的时候,你最好别用。
别用!
那就继续吼!
“裘红叶。你别让我抓住!”愤怒的陆半生在那条蛇彻底缠绕在他脖颈上的时候,恶狠狠的吼,“如果我抓住你,我会像,像……你们村的鹅一样咬你!驴一样踢你!”
“噗嗤!”裘红叶满脸不在乎,“你没长那牛逼的器官。”
这个时候,那条大蛇已经开始张开血盆大口,丈量陆半生的脑袋了。
“裘红叶,你等着……等我出去,我,我……我就像你爸那样,狠狠的揍你!我……咕噜,咕噜……”
这话说了一半,陆半生大半个脑袋,已经被那条蛇狠狠的吞下去了。
蛇嘴里一股子浓浓的炒辣椒味。
不愧是锅铲变的蛇。
随着蛇的吞噬,陆半生一度只能“咕噜,咕噜……”
然而俄顷之后。
“咣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原本缠绕着陆半生的大蛇顿时消失。
陆半生头顶的蟒蛇头,化成一只锅铲掉落在悬崖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望着那裘红叶的根本至宝的道器跌落,陆半生愣了须臾,
但很快就转惊为喜。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破除了裘红叶的道法。
这就意味着,自己刚才确实说到了让裘红叶感到害怕的“点”!
“哈哈!姓红的!我破了你的道法,这次该你受罪了!”
陆半生抬起头,摩拳擦掌的就要跑到那大柿子树上和裘红叶真拳真脚的打一场。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了一点儿小问题。
陆半生竟然没在那棵柿子树上,找到裘红叶。
整个人,仿佛蒸发了?
望着空荡荡的柿子树和山崖平台,陆半生莫名其妙。
因为刚才脑袋被蛇包着,他并不知道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甚至不能判断是自己的话真的让裘红叶感到恐惧了,还是说这个阴阳界……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故,让裘红叶消失了?
突然安静的阴阳界,反倒让陆半生感觉诡异。
无奈,他只能一遍遍呼喊裘红叶的名字。
“裘红叶,
红叶,
叶,叶,叶……”
那回音透着诡异、绝望和孤独,让陆半生感觉自己被遗忘。
不过渐渐的,陆半生发现,回音不正常。
那个“叶”字的反弹时间有点太长了,长的似乎变成了一串某种固定频率的震动。
而且这种震动,也不再是那个字,而像是“啪,啪,啪”的抽打声音。
这诡异的扭曲和变化,最终让陆半生确定,后来的这些声音并不来自于自己声音的反弹。而是来自于……这天坑的另外一处峭壁!
陆半生跳上柿子树,顺着声音倾听了须臾后,也终于找到了声音发出的源头。
那是这天坑里,远比陆半生所在位置还要高的另外一处悬崖绝壁上。
发出“啪,啪”声的绝壁,依旧是一处伸出崖壁很多的平台。四面被怪石环绕,很难攀登。
陆半生听着那不正常的声音,心里很嘀咕,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但为了从这片阴阳界出去。孩子在踌躇了好久之后,却还是决定冒险往上爬一爬,看一看。
毕竟,陆半生受不了阴阳界的折磨了。这里危机四伏,时间过的还超慢。
上次陆半生和裘红叶在梁府,和梁清恩,梁一智父子打了那么久,也才过了将近一分钟。
如果所有阴阳界时间跨度是相同的话,那陆半生想待到顾老师他们回来,怕不是得等到地老天荒?
带着无奈,陆半生捡起裘红叶的锅铲,插在腰间,用于防身,然后开始试着攀爬崖壁。
一方面,他按照小时候在老家上房揭瓦的经验,绝不往山崖下看。
另一方面,他在攀爬时,又拼命回想着裘红叶曾经的经历以给自己打气。
这地方,裘红叶是能爬出去的。
既然她一个十八个字的宗师都能,自己这个能见二十四鬼的“大神”,横竖不会比她差劲。
就这样,陆半生身体紧贴着崖壁,见缝插针般,遇石则抓,一点点攀援而上。冲那发出莫名声音的崖壁而去。
人这东西,真的挺奇怪的。真正开始攀爬之后,陆半生的心里反而没那么怕了。而且越爬越顺。
再之后,他有惊无险的跨越了几个高阶怪石,最终来到了那个悬崖的边缘。
用最后的力量使劲上翻,陆半生来到了天坑边缘的一个新的断崖。
小伙子带着一窥究竟的好奇,探出了半个脑袋,顺着“啪啪”声音的源头望去。
然后,他瞳孔剧烈颤抖着,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
不是因为他在这山崖上又一次看见了裘红叶。
而是因为在裘红叶的背后,此时正站着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