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安城一中迎来2009年的第一天课。
假期中，高三老师们加班加点，终于将月考试卷批改出来。
教学楼办公室里，班主任蔡老师拿着三班的成绩单，反复观看。
蔡桂菊从19岁就参加了工作，今年45岁，在教育前线奋战多年。
马上又是高考季，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带了多少个毕业班。
在学生眼中，蔡老师严厉古板，私下里，甚至有个“灭绝师太”的称号。
直到毕业多年后，学生们回忆起高中生涯，方才体会到蔡老师良苦用心。
这是位认真负责的好教师。
蔡老师从高一就接了三班。
这个班有些特殊。
高二刚开始，首先要文理分班，大多数班级重新打乱。
三班学理科的人数多，整体成绩又一向不错，因此在分班时，基本上没有人员变动。
八成以上的学生，是蔡老师看着入学，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三班中有清北胚子，也有考试常年吊车尾的差生。
蔡老师尽量一视同仁。
班里还有几个学生，令她很费心。
这些学生很可惜，明明加一把劲，就能考得很好，却总是由于种种原因，成绩不上不下。
比如方裕文。
其实在高一时，蔡老师很看好方裕文。
这个皮肤黝黑的大男生性格很好，班上偶尔有脏活累活，总是积极报名。
成绩也很稳定。
高一一整年，最好成绩考过全班第三，最差也有全班第八。
这些，蔡老师记得很清楚。
可谁知道，一个暑假过去，方裕文的成绩严重下滑。
蔡老师特意留意了一阵，发现还是因为游戏这个电子鸦片。
她为自己督促不及时懊恼过，也为方裕文惋惜。
蔡老师用了很多手段挽救，比如请家长、比如与方裕文谈心......
有段时间，她三番五次针对方裕文，试图用更严厉的方式唤醒这个孩子。
但收效甚微。
步入高三后，蔡老师逐渐死了心。
毕竟，班里还有那么多学生，需要自己关注。
对方裕文，她自问做到了问心无愧。
可是，高三才过了一小半，方裕文又让她感觉意外。
蔡老师拿着成绩单，看向方裕文的那行，很诧异。
语文136，数学95，英语150，理综180。
总分561。
她诧异的有两点。
首先是方裕文的突然进步。
上次一模考试，这孩子才考了526分。
往年的毕业季，在最后一年成绩突飞猛进，这样的学生不是没有。
但短短半个月能进步将近40分，还是挺罕见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分数偏科很严重。
在蔡老师的印象中，堕落前的方裕文强项是数学和理综，语文一般，英语是弱项。
但这一次，恰好反过来了。
蔡老师是教语文的，她把方裕文的语文试卷找了出来。
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字迹工整，并没有什么异常。
在办公桌前想了一会儿，她去了英语办公室，找教英语的唐老师。
蔡老师道明来由，打听方裕文最近英语课的表现，还委婉问了问，有没有作弊的可能。
唐老师也有些诧异，但不觉得方裕文作弊。
她说：“这学生我也觉得奇怪，最近英语突然学得非常棒。倒不是作弊，老蔡你想想，整个年级，英语满分不超过10个，其他的全在奥赛班。况且他那个考场，能抄谁的？”
蔡老师想想也对。
上午最后一节课开班会。
照例，蔡老师先表扬了全班前十名。
依旧是一些老面孔，考第十名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总分627。
同学们热烈鼓掌，又听蔡老师开口。
“这次月考，我还要表扬一名同学，方裕文。”
同学们齐刷刷看过去，方裕文则茫然看向班主任。
“方裕文虽然没进全班前十，但语文136全班第一，英语150全年级第一......”
教室里一下炸开锅。
蔡老师先对方裕文的巨大进步表扬，同时告诫其他学生，一切皆有可能，现在努力还不晚。
她又对方裕文提了些要求：“你的语文和英语非常好，物理也不错。但其他科目，得多用点心。”
成绩公布过后，是换座位环节。
按照惯例，排名越靠前，越能提前选座位。
只不过，不少学生都坐习惯了自己的位置，只有寥寥几个提了换座位的要求。
班会上，岳逸阳从始至终低着头。
他这次只考了506分，排名又下降几名，已经属于倒数人群。
岳逸阳原本的成绩也很优秀，痴迷游戏后，成绩每况日下。
堕落后，每到公布成绩的环节，他都感觉度日如年。
今天更不好受。
岳逸阳心中感慨：真没想到，方裕文自从不去网吧后，成绩提升得这么快！
他的心情很复杂。
谈不上妒忌，有点像“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的感受。
到了晚饭时间，岳逸阳没心情吃，直接来了开心网吧。
熟练地开机、买大瓶冰红茶，上DNF账号，刷图......
只有操控着屏幕里的游戏人物，才能让他短暂忘却烦心事。
但今天有些奇怪。
虽然娴熟操控着键盘，但他脑子里，全是方裕文之前说的那句话。
“这辈子，高考只有一次。”
一个没留意，被精英头目打死了。
“我操！”
岳逸阳爆了句粗口，鬼使神差，打开了QQ邮箱。
其中一封邮件里有个压缩包，是DNF的刷图外挂。
60版本的DNF刷图很有难度，不少高等级的玩家，靠着带小号刷图赚游戏币。
还有一些玩家等级不高，但手里的外挂牛逼，也能带人。
岳逸阳的这个外挂，是向一个游戏好友要的。
这是罕见的“全图挂”，一旦开启，敌人被秒杀。
虽然很牛逼，但风险也不小。
游戏好友郑重叮嘱过：“千万要谨慎用，弄不好会被封号。”
岳逸阳以前根本不敢用。
他的狂战士已经觉醒，装备和等级在服务器是第一梯队，元旦假期，刚把武器强化到12。
这可是他一年多来的心血。
而此时，岳逸阳不想再考虑那么多，外挂直接开启。
他在游戏公屏打字：“免费带悲鸣，有G，女士优先......”
组队列表瞬间挤满。
他随便组了几个，进了副本。
悲鸣副本是60版本最难过的地图，要换了之前，最少要花20分钟，全程得小心翼翼，还不一定能通关。
外挂就是牛逼，无论小怪还是BOSS，露头就秒。
三个队友也拍起彩虹屁。
有个力法打字：“哥哥好厉害呀，要不要结婚？”
岳逸阳轻哼一声，心情舒畅了点，牛逼轰轰打字：“已婚勿扰，谢谢。”
没几分钟，悲鸣刷了三次。
第四次时，刚进入副本，游戏掉线了。
岳逸阳立刻重连，游戏画面卡在选择角色，当中还有一行小字。
【尊敬的玩家，由于您在游戏中有违反“DNF游戏协议”的行为，该账号被永久封停】
对此，岳逸阳早有心理准备。
并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
“哈哈哈哈......”
岳逸阳噼里啪啦胡按键盘，不顾旁人的眼光放声狂笑。
声音之大，不光上网的人纷纷侧目，网管也被引来了。
岳逸阳发泄一阵，狠狠吐出两个字：“SB！”
随后，连“会员下机”都没点，一溜烟逃出了网吧。
（最近甲流肆虐，我也中了招，请大家多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