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新年快乐)
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大伯家的客厅灯火通明。
今天来了客人。
此人姓刘,是婶子的堂弟,外号孬蛋,长得流里流气。
这小子从来不务正业,年轻时治安不好,经常小偷小摸,被送进去几次劳教所。
出来后,仍不知悔改,没正经工作,算是安城本地的“老炮”。
今天来堂姐家,这位堂弟丝毫没当客人的觉悟。
从进门起,指尖的香烟不断,烟灰随意往地上一弹。
偶尔清清嗓子,吐出一口浓痰,轻飘飘与纸篓擦肩而过,落在干净明亮的木地板上。
见此情景,大伯暗暗皱了皱眉,他很看不上媳妇的这位堂弟。
但没办法,谁让现在有求于人呢?
“姐,你就放心吧~”
堂弟混不吝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我那几个伙计都是专业的,以前跟拆迁队混过,专门针对钉子户,这是大材小用。你看好吧,这才刚开始。”
婶子对娘家人不错,这次难得用到堂弟,更觉得平时的功夫没有白下。
她觉得在丈夫面前扬眉吐气了。
“那娘们也亲自去了?”婶子问。
“刚走,让他们怼了一顿。”堂弟笑了笑:“棍子说,那娘们长得还不错,姐夫他弟弟真有福。”
婶子冷哼一声:“给棍子说,那娘们再来,别客气,使劲骂。如果真动了手,就往那娘们脸上狠狠挠......”
听到这,大伯重重咳嗽了一声,实在听不下去了。
前段时间,因为老宅拆迁闹的不愉快,二弟打电话来商量。
大伯到底是个男人,在社会上小有地位,看重面子,没媳妇那么泼辣。
当年遗产分配早已盖棺定论,他实在没脸跟二弟掰扯,只说了几句,匆匆挂断。
回家后,他好言跟媳妇商量,要不就这么算了,反正也不占理。
媳妇却不愿意。
她先走正规途径,找律师打官司。
可咨询了好几家律师事务所,都说这案子证据确凿,很难打。
烦躁之际,婶子跟娘家人诉了诉苦,正好被堂弟听说了。
堂弟主动登门献计。
“不就是一家没权没势的小市民?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听话。”
堂弟是老社会人,采用的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灰色手段。
婶子恨透了二弟一家,也顾不得那么多。
姐弟俩商量一阵,觉得侄子马上要高考,这是个难得的突破口。
由于堂弟和裕文爸爸打过照面,不方便出面,就找了几个狐朋狗友。
再由婶子出钱找关系,联系上方裕文的邻居,让几人搬了进去。
他们的目的就是扰民,准确说,是扰方裕文一家。
最好扰得对方睡不着觉,让侄子不能好好高考!
“吓唬吓唬就算了。”
大伯心有顾忌,总觉得这样不合适:“都是一家人,别搞得太过分。”
婶子不乐意:“这会儿知道是一家人了?分拆迁款的时候,怎么不跟你一家人?”
堂弟贼眉鼠目着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插了句嘴:“姐,现在查得严,咱们说好了只恶心人,不动手。当然,动手也行......”
他干笑两声:“动手就不是之前的价了。”
婶子刚才说的只是气话,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她的主要目的是分钱,其次是恶心二弟一家,尤其是弟妹。
她没接堂弟的话茬,掏出了手机。
另一边,方裕文一家三口端坐在客厅,表情都很难看。
刚刚,方妈妈不顾丈夫劝说,去找邻居理论,方裕文不放心母亲,也跟着去了。
对方一开门,见这回来了个女的,脸上登时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神上下肆无忌惮打量,非常没礼貌。
对方还是老样子,光头老大唱红脸,小弟们唱白脸,方裕文还跟几个小喽啰吵了几句。
方妈妈态度诚恳说了半天,对方勉为其难答应。
可刚关上大门,没走两步,刺耳的音响声马上传来,音量甚至高了一些。
方妈妈当时就想回头再找他们,被方裕文劝住。
“妈,你还没看明白?这帮人就是故意的!”
回到家,一家三口沉默了一阵。
方妈妈说:“明天我请个假,去租个房子,反正早晚都得搬。”
“搬什么搬?就不搬!看他们能怎么样!”方爸爸突然暴喝。
今晚和媳妇接连碰壁,让这位平时谨小慎微的中年人动了真火。
方妈妈赶紧劝道:“他们是流氓,咱们是老百姓,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再说了,裕文马上要高考,千万不能误了正事......要不,咱们报警试试。”
“报警?”
方爸爸冷笑一声:“人家在家里,又没作奸犯科,无非是吵了点。警察来了能怎么办?大不了劝两句,还能都抓起来?你信不信,警察前脚刚走,他们立马又得乱起来!”
父亲这番话,方裕文很赞同。
两世为人,他阅历挺丰富,早就不像毛头孩子那般,将警察们看作圣人。
在警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犯罪,出警最常用的手段是“和稀泥”。
除非警力系统里有熟人。
方裕文心想:要不请张勇来帮个忙,吓吓他们?
想到这,他又泛起嘀咕。
这一片都是老房子,又不是高档住宅,流氓们突然搬过来干嘛?
而且,从这几日的情况来看,对方隐隐是针对自己家。
自己又没得罪过他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说,是为了拆迁?
正想着,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方妈妈接的电话。
只在开头说了声“喂”,方妈妈再没说过一个字,面色越来越难看,一直等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才将电话挂了。
“谁的电话?”方裕文问。
“是你婶子。”方妈妈突然红了眼眶。
父子俩连忙询问详情,方妈妈断断续续将婶子的话复述一遍。
电话里,婶子得意洋洋问,“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被邻居吵醒”,“孩子高考准备的怎么样”......
看似关心,话里话外却透露着幸灾乐祸。
方裕文和父母一听就知道,这伙流氓突然来捣乱,跟婶子脱不了干系。
“对了......”沉默了一阵,方妈妈突然说:“嫂子提了一嘴,拆迁款他们只要三成。”
“放他妈的屁!”方爸爸难得爆了一句粗口。
他掏出手机,双手微微颤抖:“我现在问问裕文他大伯。”
号码还没拨完,方裕文拦住了他。
“爸,你问大伯也没用,这么严重的事,没大伯的同意她敢?”
方爸爸想了想,感觉也是:“那这样,咱们明天搬走,你高考要紧,一切等高考完再说。”
方裕文不同意:“没事,我睡觉很沉,他们吵不到我。至于大伯的事,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也没啥。”方裕文笑了笑:“就互相伤害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