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三天两头地回来晚，串的哪家子门也不知道。”杜队长的老伴叨咕着。“我知道，我二姐和洪涛哥搞对象了。”灰子的话，还着实惊着了杜队长和她老伴。“啥，你咋知道。”杜队长一脸惊讶的神情，问道。“我放学回来，看见二姐和洪涛哥在公社的马路上溜达呢。”灰子说道。“别是你二姐找洪涛有事嘞。”杜队长说道。“我看到好几次了，二姐拽着洪涛哥的胳膊走道，不是搞对象是啥嘛？”灰子自鸣得意地说道。灰子在公社中学读书，他说的话，杜队长信。“唔。”杜队长若有所思的不在说话了。“洪涛那孩子还真不错，春花还真有眼光。”杜队长老伴说一脸喜庆地说道。“洪涛是个好后生，可总要回城的呀。春花是个农村娃，嫁到城里，春花没工作，在城里吃啥，喝啥。”杜队长说道。“你看这事，咋整着呢？”杜队长老伴说道。我明天问问春花，再说吧。睡觉。”杜队长说道。“是春花吗？”杜队长老伴，听见屋外的脚步声问道。“啊，是我。”春花悄声答道。“这都几点了，哪家子门串这么长时间？”杜队长老伴问道。春花没搭话，进了自己屋。“你看，这是真事了。”杜队长老伴悄声说道。”“睡觉，明天我问问。”杜队长说道。第二天早饭前，杜队长去了西屋。“你最近忙啥嘞？”杜队长问道。“没忙啥。”春花瞧着他爸的脸，回答道。“怎么老回来晚？”杜队长问道。春花多少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找人说话了呗。”“找谁吗？”杜队长问道。春花撇了杜队长一眼，说“你问这个干嘛？”“我问，是为你好。”杜队长高嗓门说道。“小点声，我好着呢。”春花说道。杜队长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卷，叼在嘴上，滑个火柴把烟点着。杜队长吸了一口烟，等他将一口烟从嘴里吐了出来，说，“咱是农村娃，不要想得太好嘞。”杜队长说道。“农村娃咋了？。”春花愠怒地回应道。“有你哭的时候。”杜队长说道。“没事，我哭嘛？”春花瞧着杜队长的眼睛说道。“洪涛总要回城的，你咋办？”杜队长问道。“我嫁给他，跟她去。”春花说道。“到城里，你吃啥，喝啥？”杜队长煞有介事地问道。“我有两个手，干啥不行，总能吃上饭。”春花自信地应道。“你还小，不知道大城市里的事。你没城里户口，就没粮食吃。城里买啥东西都要票。不像咱农村，地里产粮，院子里有菜，咋都能活。和洪涛断了吧，早点断了比晚了好，到时后丝丝连连，那叫个心苦啊。”杜队长一脸苦相地说道。“到时，你不要想着要彩礼的事就行了，别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春花说道。“你这孩子，咋说出这话来了？”杜队长问道。“我是想打消你要彩礼的念头。”春花说道。“你姐找的对象，我没见着。见着了，我看着好，就不要彩礼了，看着不好就要彩礼，还要多要，要黄了才好呢。”杜队长说道。“啊，看你能的。我姐的对象好着嘞，大学生，车间技术员，你少操点心吧。我的事你也别管了。瞎操心。”春花说道。“哪天，你把洪涛叫家里来吃个饭。”杜队长说道。“你要干啥？”春花问道。“能干啥，就是帮你问问，他将来是怎么打算的。”杜队长说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啊，我的事不用你管了。”春花说着话，就将杜队长推出了屋门。
春花在县城读高中时，常与那些有城镇户口的同学们接触。时间长了，潜移默化地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她已不能逆来顺受地接受父亲对她未来生活的安排了。
又是一个月上柳梢头的夜晚，春花挽着洪涛的胳膊并肩走在二道河上的人行小道上。月亮弯弯，满天星斗。寂静的夜晚，多种昆虫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一首美妙的和弦曲。清新的空气中散发出青草的味道。春花将头依靠在洪涛的肩膀上，呢呢喃喃的说着。“给我讲个故事吧？”春花说道。“你想听什么故事啊？”春花想了想，说，“我想听你小时候的故事。”“我给你讲个听肚皮的故事吧。”洪涛说道。“肚皮还有故事？”春花问道。“当然有了。”洪涛说道。“是你小时候的故事吗？”春花问道。“是的，假了包换。”洪涛答道。“怎么换呀？”春花问道。“重新再讲一个呗。”春花用手轻柔地拍了拍洪涛的肩膀，说，“你老哄着我玩，你讲的故事，我都不信了。”洪涛将头歪向春花一边，头贴着头。说，“我今天讲的故事，是我三岁时候的故事。”“三岁？三岁的事你都记得？你说吧。”春花说道。“我小的时候，是姥姥带着我。我每天都淘气，累得姥姥总向妈妈告我的状。”洪涛说着。春花歪着头，看着洪涛的脸，全神贯注地听着。春花此时的神情，天真童心。洪涛继续讲道，“每天早上妈妈上班，姥姥领着我送妈妈到楼梯口。然后，妈妈就把我叫到她身边，妈妈低下身，将她的头贴在我的肚皮上说，’你要听姥姥的话，你要淘气了，你的肚子会告诉妈妈的。’晚上，妈妈下班到家，先把我叫过去，’来，让妈妈听听你的小肚子，看你淘气没？’我要是没淘气，姥姥在旁边就说我没淘气。时间长了，我就想肚子会说话吗？有一天我又淘气了，妈妈晚上下班到家，还是先听我的肚子。姥姥说：’今天淘气了。’妈妈就拍我的屁屁，问我，’还淘气不？直道我认错。有一次，我背着姥姥干了一件淘气的事。妈妈晚上下班回来，听我的肚子，姥姥没说话，妈妈没听出来我淘气了的事。从此以后，我就不信肚子会说话了。”“完了？”春花问道。“完了。洪涛答道。”春花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从小就有这么多的心眼，将来你把我卖了，我是不是还得帮你数钱呀？”“那要看卖多少钱了。”洪涛说道。“你太坏了。”春花说道，还用手掐着洪涛腰间的肉，说道，“还卖我不？”洪涛连忙摆手告饶道，“不卖了。你把我卖了，我帮你数钱。”“你妈妈那么爱你，讲讲你妈妈吧，好吗？”春花央求道。
洪涛的目光有些迷茫，他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他说，“我十了岁的时候，时常为家里跑腿，去供销社（商店）买酱油、大酱，为我爸买散白酒。时间久了，我就动起了小心思。”此时的春花，已完全沦陷在爱情的网络里，爱情笼罩着她的一切。洪涛将后背靠在河边的一颗柳树上，春花两手搂抱着洪涛的腰，她侧脸将一只耳朵贴在洪涛的胸前，倾听着他那有力而又有节奏的心动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一首无以伦比的敲打乐，伴随着草丛中昆虫的鸣叫之声，她听得模糊了意识。她像婴儿般依恋着那温暖的怀抱。“说呀，怎么不说了？”洪涛轻轻地拍了拍春花的头，说，“我以为你睡着了呢。”“你说吧，我听着呢，你又动了啥心眼了？。”洪涛轻揉着春花的后背，说道，“那时大酱八分钱一斤，每次妈妈让我买一毛钱的，干干的一二大碗酱。一次，我买了九分钱的大酱一，用一分钱买了一块糖球，含在嘴里。我的舌头卷着糖球，糖球在我的嘴里翻滚着，那个甜呀。现在，我还怀念那种甜味呢。”春花抬起头，瞧着洪涛的眼睛，她已被洪涛带进了他的故事中。“晚上，妈妈下班回到了家，开始做饭前，她瞧着大酱，问我，’大酱是一毛钱的吗？’我说，是。’怎么少了？’我没在说话，这事就这么哄弄过去了。”“你妈是不想拆穿你，不想伤害你的小心脏，是吧？”“小时候，我认为哄弄过去了，现在我与你一样的看法。是妈妈给我留了尊严，当时我还小，不懂这些。”春花转个身，她喜欢洪涛在她身后搂抱着她腰支的感觉，她将头向后将脸贴在洪涛的脸颊上，轻柔的摩擦着。她闭上了眼睛，细细品味着……“你妈打过你吗？”春花轻声细语地问道。“打过。”“我想也得打过，还不能少打呢！你那么淘气，说说是怎么挨打的吧。”“时间太晚了“，咱们回吧？”洪涛说道。“几点了？”春花问道。洪涛看看手表，说，“十一点半了。”春花捋捋有些蓬松的头发。拉起洪涛的胳膊，说“走吧。你今晚回青年点住吧，别回公社了。”洪涛揽着春花的腰，他们并肩往回走。“说说挨打的事吧。”“你还记着那？”洪涛看着春花的眼睛，问道。“你还没说呢？我咋就忘了呢？”春花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洪涛。“离我家也就三四百米远吧，有一条洪河的支流——北运河。夏天，我和邻居家的小伙伴常去河里洗澡，游泳。河水有二三米深吧，水流还很急。我妈怕我被淹着，就不让我去野浴。我当面答应，背后还是偷着去。时间长了，还是被我妈发现了。我妈就用条帚噶哒打我。直到打服我为止。”“你学会游泳了吗？”春花问道。“你说呢？”春花别开洪涛的目光，说，“你那么精灵，咋能学不会呢。我问这问题，我就是傻，你说是吧？”洪涛裂开嘴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