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岁月 第2章 黑子掉了三颗牙

作者:作家北斗星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1-31 12:43:12
最新网址:www.diquge.com

十一月下旬,北方已是隆冬。北风烟雪的天气,将人憋在家里,烤着火盆猫冬吧。

这个时候,也是北方农村打稻谷的好时节,这个时节打下来的稻谷,再磨出大米来,特别的光亮,又香又甜。

小队场院在村子西北头,离村子有一里多地。场院的围墙是黑泥掺着碎稻草垛起来的,有一人多高。场院中间,一根四米多高的电线杆子上,吊着一支大瓦数的白帜灯炮。电线杆子下面,两台稻谷脱粒机,日夜不停地旋转着。

女社员站在稻谷机前脱稻粒,男社员用木掀往身后二米多远的地方扬稻谷粒。稻谷粒聚成黄灿灿的小山包,那是农民眼中的金山,是农民喜盼的劳动成果。

在脱下稻谷粒的同时,稻谷粒上的毛屑,四处飞扬,弥漫在半空中。毛屑从洪涛的衣领口钻进去,粘贴在脖梗和后脊梁上,痒痒的,刺挠的不得了。洪涛想挠,厚厚的棉袄又不得劲挠,只能是不间断地转动着脖颈或晃动着肩膀,他还企图想把粘贴在脖梗和后背上的毛屑蹭掉,那是徒劳的。此时的洪涛别无它法,只能盼着时间过得快些,好早点收工。

次日,洪涛在出工前为自己准备好了一条毛巾,用来围住脖梗的。洪涛上工,正要走出厨房门,“洪涛你等一下,”随着声音,余芳菲从女生宿舍里走了出来。

洪涛纳闷地问:“你有事吗?”

余芳菲脸颊绯红,说:“我这有一个防尘帽,你先用着。”

洪涛迟疑了一下,说:“不了,谢谢你!我用毛巾围着脖梗就行了。”

余芳菲低垂着眉头,羞涩地说:“你是白班,我上夜班,你下班给我就好了。”

“别人会说闲话的。”洪涛说。

此刻,余芳菲的脸红得像个大红萝卜。

“在没被抽调回城前,不要在农村搞对象。”这是洪涛父亲,在他下乡前对他的嘱咐。

洪涛想到这,用手挡住了余芳菲递过来的防尘帽子,说:“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用着吧。”

事先,余芳菲压根没有想到会被洪涛拒绝。此时,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洪涛瞅着余芳菲转身走回宿舍的背影,轻叹一口气,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刚来青年点的时,洪涛冒雨与老知青一道去苞米地背苞米。她虽然没有去,但她还是被洪涛那种不惧困难的精神感动了。她心中崇拜的男人,就应该有这种精神和品格。

在她临下乡插队前,父亲曾对她说:“洪涛年龄不大,从他的言谈举止上看,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能干大事的人。你与他在一起,接触一段时间,你看好他了就和他处对象。”

余芳菲生平以来,第一次主动向一个男人示好。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洪涛给她来个窝脖,这让她一颗火热的心掉进了冰窖里。

洪涛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姓卓。那年,洪涛上小学六年级,洪涛坐在小卓的后排桌。小卓茂密乌黑的头发,一根齐腰的粗辫子,总在洪涛的眼前晃来晃去。小卓的额头,宽且微凸,笑时,白皙的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仲夏,一个夜晚,月亮初升。老师组织全班同学捉迷藏,洪涛如愿地和小卓分在了一组。先是洪涛藏,小卓捉。洪涛的小心思是想让她捉住自己时,他假装要跑,小卓拉着他的衣襟不让他跑。

游戏开始了,洪涛藏在暗处能看见小卓。小卓先是蹲在地上往四下看了看,不见洪涛的影子。她把学校里能藏住人的犄角旮旯都找了,还是没见到洪涛的影子。洪涛藏在月亮照不到的地方,他见小卓找了过来,他先小卓一步,跑走了。洪涛就这样与小卓在学校里兜起了圈圈。

没有找到洪涛的小卓,急得喊了起来:“你还在学校里吗?我怎么看不见你呢。你出来吧,就算我输了。”

洪涛随着她的喊声,从暗处里走了出来。小卓等洪涛走过来,一伸手抓住了洪涛的衣襟:“我逮住你了。”

洪涛说:“这不能算数,是你让我出来的。”

“我是骗你的,谁让你被骗了,该我藏了。”小卓说道。

洪涛假装要跑,小卓死死地拽住洪涛的衣襟,不让他跑走。

“好,你藏去吧。”洪涛说。

小卓藏了起来,喊洪涛捉她。洪涛顺着声音,将小卓逮住了。他拽住了小卓肉肉的胳膊,她羞涩地红了脸,看着洪涛抓着她胳膊的手,说:“你快放开,别让同学看见了。”

十二月下旬,生产队开始往国库交公粮了。天刚亮,杜队长派了当天的工,洪涛和崔建华跟随一辆马车往四方台粮库送稻谷。洪涛和崔建华找仓库保管员领麻袋,仓库保管员,五十多岁,小个子,头戴一顶雪花呢的前进帽,长长的帽沿下是一张光滑细腻的脸。他从腰带上摘下来一串钥匙,找到其中的一把钥匙,开了仓库的门锁。

他说:“麻袋在里边靠墙根的地方,你们自己去拿吧。”说完,他走开了。

崔建华在前洪涛随后进了仓库门,仓库门里右手是一个一米多高装满黄澄澄稻谷的穴子,稻谷上面散放着四个鸡蛋。崔建华伸手将拿起四个鸡蛋,揣进了自己的大棉袄兜里。洪涛和崔建华各抱十五条麻袋出了仓库的门,此时,仓库保管员正站在门外,他数了数麻袋的数量。之后,洪涛和崔建华抱着麻袋去了小队场院。两个人分工,一个人撑开麻袋口,一个人用木掀往麻袋里装稻谷。也就装了几袋稻谷的功夫,仓库保管员来到他俩跟前,用狐疑的眼神瞧着他俩,说:“你们看见穴子里的鸡蛋了吗?”

崔建华双手横端着木掀,瞅着保管员,不打喯地说道:“我没看见。”

然后,他又冲着洪涛问:“你看见了吗?”

洪涛只能说:“我没看见。”

保管员晃了晃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背着手走了。

翌日清晨,在小队队部里,杜队长满嘴脏话地骂着:“鸡蛋是给要下马驹的母马吃的。谁偷吃了鸡蛋,谁就是牲口。母马吃了鸡蛋,会下小马驹,你会下啥呀?你就会下混蛋吧!”

洪涛瞧了一眼崔建华,他像没事人一样,神态自若。

当天,全体上工社员到二道河挖河呢。肥沃的河泥,不仅是好肥料,还能改良土壤。洪涛和崔建华是头一年干挖河泥的活,不知道怎么干。老知青龙哥与他俩合伙组成一组。他们先到小队仓库,领了一把十八磅重的铁锤,一支30mm粗的短钢钎和一把铁锹。三个人各拿一件工具,边走边聊,一会就到了。

二道河子,在村子东南边,有三里多路。

白雪覆盖着大地,露出雪面的焦黄的毛草,随风抖动呜咽着。不远处,一棵老榆树上落着几只乌鸦,偶尔传来几声乌鸦呱呱的叫声。

人都到齐了,杜队长量尺,分活。一人一米是当天的工作量。杜队长每量完一段,就用短树枝插在地上,做为与下一组的分界线。

洪涛这组,按人头分了三米,刚准备干活。洪涛他们下边一组,一个外号叫黑子的社员,嚷嚷起来:“谁动了树枝了,谁不知道干活累啊。”

吵嚷声引来了杜队长,他问明了事由,拿起米尺重新丈量了黑子这一段的米数,又丈量了洪涛这一段的米数。洪涛这一段的米数,比黑子那一段的米数,少了二十多毫米。杜队长二话没说,将地上的树枝向黒子那边挪了二十多毫米。

杜队长走后,龙哥手拿铁锹清理着河面的浮雪,虎着脸问他俩:“是谁挪动的树枝?”崔建华先说他没动过。洪涛跟着说,我没挪动过树枝。

“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就是这样接受再教育的吗?”黒子念起了“三七”。

黑子话音刚落地,崔建华就走了过去。他手指着黑子的鼻子,说:“你娘教你这么说话吗?”

黑子冲着崔建华嚷嚷道:“你还有理了?挪了树枝还来教训人。”

崔建华抬起右手拍了拍黒子的脸颊,说:“你嚷啥?你看谁挪树枝了?”

黒子向后退了两步,手指着树枝说:“树枝自己长腿了吗?”。

“我让你闭嘴,”崔建华说道。

黑子吵嚷道:“你也太霸道了吧?连话都不让说了。”

“就不让你说了,怎么着?”崔建华瞪着圆圆的眼睛,再次用手拍着黑子的脸巴子,说道。”

你还打人不成?”

“我打你了吗?”崔建华咬着牙齿说道。

“这还不叫打,啥叫打啊?”黒子跺着脚说道。

“我让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屁话了。”

“你说谁说屁话呢?”黑子扬着脖子大声地回应道。

“我说你呢!没听懂人话吗?”崔建华狠狠地说道。

“你那是人话吗?你说的才是放屁话呢。”黒子跳着脚说道。

“你把嘴闭上吧!”崔建华说话的同时,挥起一拳,砸在了黒子的嘴巴子上。黑子捂住了嘴巴,不再吵嚷了。稍刻,黑子的手从嘴巴上拿了下来,手心里一汪血水,血水里浸泡着三颗牙齿。

“黒子被知青打了,牙都掉了好几颗。”社员们议论纷纷。黑子三十多岁,个头不高,人是黑了点,嘴骚也是出了名的。在本地,黑子找不着媳妇,他娘托媒人给黑子找了个山东媳妇,去年刚结的婚。杜队长听说黒子被知青打了,心说,一定是黑子嘴骚惹的祸。杜队长到地了,对围观的社员挥挥手,说:“都去干活吧。”

社员们看杜队长到了,嘴里嘟囔着:“下手也太狠了,牙都打掉了。”

杜队长阴沉着脸,说:“你俩别干了活了,跟我回队部去解决问题吧。”

黒子找了张皱皱巴巴的手纸,小心翼翼地将掉下来的牙齿包了起来。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