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代乱世之中能一路摸爬滚打的混成将领,起步时那也全是敢打能拼的人。
可一旦为将多年之后,捞钱和惜命,不可避免的成为每个将领思想深处的正常追求。
朝廷年年换,皇帝月月换,怎么可能为了哪一个政权玩命呢?
要是万一自己拼死保了一位官家,还没等自己拿到应得的报答,官家说不准就亡国了!
这是晋军中层以上将领的困境,所以只能摆烂着不积极、不参与。
但底层的兵士却也是能通过血拼力战一路熬到中层的,所以中原军队的战斗力主要集中在基层军士的身上。
即使是石崇贵让魏盛去传旨四方中级将领不要一味的让手下兵去拼命,自己在一边看着...!
但战场上的晋军中层依然不是很积极,石崇贵都已经被两虏联军的大小将领包围了,自己手下的那批中层,还是出工不出力!
他不由得怒不可遏!
李守贞在河北带着步军腿儿着南移,还不知道走到哪了,魏盛这人是个贴身的亲信,干干脏活,传递一下消息命令,这都还行。
但要是让他在尸山血海里跟自己打配合,那确实是强人所难了,没法指望。
自己身边缺人缺的厉害!
正在这样想着,四方敌虏已经包围了上来,身后风声陡起,长柄砍刀已然朝自己偷袭猛劈!
石崇贵冷哼一声,当下不闪不避,左肩挺起,铛的一声大响,刀劈甲胄,皇帝毫发无伤。
他顺势右手枪剑宛如毒龙,急刺而出,这契丹人在满眼震惊当中被穿透小腹,石崇贵双手握枪向上猛力一提!
枪头汉剑锐不可当,将这契丹将领从下往上的整个劈开!
心肝脾肺肾随着狂喷而出的浓血,撒了一地。
石崇贵肉搏力战,这一见血崩的敌人躯体,鲜红的刺激,难免会将理性冲散。
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让石崇贵转手就横削左侧那名党项敌人。
长剑瞬间划过那人咽喉之际,耳垂上环形的大耳环,也跟着被削掉了一半!
这党项秃子的颈中热血喷溅在石崇贵胸前的黑甲之上,皇帝一阵厌恶,摆横枪剑肆意挥砍。
敌方将领虽众,但竟没有一人一物,能挡石崇贵手中宝剑一击!
七门洞开的汴京城,守城大军一股脑的撒向城外。
已经在血泊中的生死线上力战很久的契丹人和党项人,又要面对还没参与过血腥步战的汴京守城军队的几万生力军!
绝望这两个字的感觉在两虏联军之中逐渐弥漫开来。
但漠北与河套之地的这些蛮夷戎狄的异族,自小都是在艰苦挣扎求活的生存线上,苦挨着成长起来的。
这股韧性和忍耐力超出中原军民的想象,尤其是亡国在即的契丹人,人人憋着一口气纵马奔袭数千里!
他们是来报仇雪恨的,即使陷入泥潭般的深深绝望,人人都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血勇之气激发的悍不畏死,就集中体现在石崇贵身前身后的契丹将领敌人的眼神里!
他们明知自己的武器挡不了面前敌人棒端长剑的任意一击,但依然朝着石崇贵步步进逼。
这些野兽般的敌虏个个脸上都满怀恨意!
并不会因为同族同袍的鲜血洒满自己的全身,而感到丝毫的恐惧之色。
狰狞麻木,机械的杀戮,是这些人最后的任务。
石崇贵甚至挥起手中的兵刃,削掉敌虏的一条臂膀,这将领当然能感受到猛烈的剧痛,但他们根本不在乎!
纵使双腿被废,趴倒在地,也是毫不犹豫的向石崇贵爬过去。
石崇贵此刻承受的是一整个民族对他的恨意。
这种感觉让石崇贵脊背发凉,虽然占尽了优势。
他一边屠戮着敌人,一边不禁心想,成吉思汗灭国无数,面对这种心境和恐怖片般的场景,肯定要比自己多得多!
但他内心深深觉得,即使这样,犁庭扫穴也是必要的,这种民族的清洗与融合,如果自己不做。
那中原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他深信高级文明对劣等文明的清洗会理性的多,会文明的多!
难道要让契丹、让蒙古有一日来野蛮的屠戮自己吗?
一想到这一点,石崇贵便毫不犹豫的长剑横劈,削掉了面前敌人的头颅!
自此刻始,石郎的长剑就只直击要害,一招毙命,削头劈脑都是极便利的手段。
汴京城中的守军纷纷杀进战场,随后跟出来的都是中原帝都百万生民之中血勇忠贞的赤子!
他们自备武器,截杀筋疲力尽的契丹兵士。
往往几个人围着一个虏贼死缠烂打的将其消耗到生无可恋。
再用并不锋利的各种农具充当的武器,慢慢将敌人虐死!
耶律戎显眼见敌人势大,自己的军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大军已经失去了指挥,他的军令已经传递不下去了。
他在数十人的护卫之下,心想在契丹这存亡绝续的最后关头,自己要全始全终!
耶律戎显目光四下里搜寻李彝殷的身影。
要跟他说清,事已不可为,契丹最后的精锐铁军,当然都要身死殉国。
但自己的盟友,他只有感谢和歉意。
契丹灭亡之后,还不知道石崇贵这个心狠手辣的独夫,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党项人!
自己在必败之战中,还要拖同病相怜的部族下水!
但举目四望,找了半晌,都没见到李彝殷。
在耶律戎显亡国的情绪剧烈波动之际,早已经无心关注太多,此刻再一细看。
战场中的党项人已经没有了,也没印象是什么时候撤出的战场。
耶律戎显怅然若失的惨淡一笑,走了也好,自己本来便还有什么面目见李彝殷这一面?
他当即驱着自己的新马,走出了数十名亲军的保护,来到战阵中间,用契丹语大声喝道:“全都住手,我有话说!”
紧接着又用纯熟的汉语朗声说道:“石郎!今日我输了!但你屠灭契丹,穷兵黩武,必然会有天谴!
你们中原讲,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人,契丹的罪,契丹三位君主用血来承担了!
至于你石郎的罪,真不知你要如何承担!”
正在耶律戎显激昂的痛斥石崇贵之际,晋军的斥候骑快马奔到皇帝的身畔,翻身而下,对着石崇贵悄声道:
“陛下,河东节度使刘知远起兵造反!
已与我朝廷南返大军在河北激战,党项人却从背后偷袭我大营,两股叛逆很可能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