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未时四刻。
崆峒山脚。
三个风尘仆仆的江湖客不期而遇。
“杨兄、胡兄也要上山。”
“正是!崆峒发出上山令,甘南各派今日若不上山,便视同与飞龙派、六盘剑派、铁衣门有瓜葛论处。”
“这崆峒...未免太过霸道了。”
“嘘——”姓杨的一把拽住发牢骚的汉子,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长出一口气。
“慎言!赵兄弟难道还没听说?”
姓赵的面露惊疑,连忙抱拳:“两位兄长,俺远在庆阳最东,消息闭塞,昨日收到崆峒传信的人就立刻启程,一路风餐露宿,未敢进城,故而不知。”
“六盘剑派、飞龙派、铁衣门都被灭门了!”
“什么?”姓赵汉子瞪大了眼睛,踉跄后退两步,“三派足有七百余人,竟...竟一个不留?”
“就是一个不留,胡蜂岭的三个寨主也被抓了!”
“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兄长快给我说说。”
“六盘剑派、飞龙派、铁衣门,还有胡蜂岭吃了熊心豹子胆......”
三人边说边匆匆上山,转过山道弯处,只见上千级石阶直通青阳观,两侧每隔十步便立着一名佩刀剑的汉子。
“嘶~”
“这不得四五百人?崆峒哪有这许多弟子?”
“嘘——,是晋阳镖局甘陕分号、忠义镖局、云海派和青松派的人,四派都已经归附了崆峒!”
走了数十步,山道两侧两树后转出来两个年轻人,均身着崆峒派服。
一个面容俊逸身材高挑,冷冷打量三人。
另一个小眼圆睁,厉声喝道:“来者何人?速速通报门派姓名!”
“在下临洮白虎派杨龙,奉令上山拜见。”
“在下临洮翠竹派胡奇峰,奉令上山求见。”
“在下庆阳碧水派赵义强,奉令上山。”
那白衣人目光如刀,在三人身上逡巡,直把三人看得发毛,才冷冷问道:“可与六盘剑派、飞龙派、铁衣门、胡蜂岭有瓜葛。”
“白虎派素无瓜葛!”
“翠竹派同他们素无来往。”
“我碧水派同这三门和胡蜂岭绝无半点关系。”
“哦!”那年轻人面色稍霁,对同伴低语几句,转身放缓语气道:“既如此,便随我上山。”
“是!”三人战战兢兢跟在身后。
赵义强壮着胆子问:“敢问少侠大名。”
“在下崆峒唐明水!”
三人连忙奉承:“原来是唐少侠,贵派唐老爷子威震甘南,却不知道令尊是哪位?”
“家父讳强!”
“原来是唐大侠之子,唐大侠大名如雷贯耳,怠慢了。”
“唔!”唐明水眼皮都不抬。
一低头,只见三只手分别偷偷递上几张银票。
他左右看看,路边四派弟子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当下大大方方将银票伸手接过,塞入怀中。
“三位勿虑,你三派既然同那些贼人们无瓜葛,来我崆峒便是客。”
“岂敢岂敢,俺们小门小派,仰崆峒鼻息过活,哪敢放纵。”
唐明水带着三人来到祖师殿前广场,这里已经聚集着上百人。
杨龙、胡奇峰、赵义强三人一眼看去,认出不少小门小派的掌门,心下更是惊叹,怕不是甘南所有门派都齐聚了,还好及时赶来,要是晚来说不定就要吃苦头。
还有七八个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胸口缝着一块白布,上书“罪该万死““悔不当初”等字,根本不敢抬头。
三人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正殿。
只见祖师殿高高台阶之上,放着五把椅子,五个老者端坐其中。背后站着十余个中年人,还有一个俊俏的少年。
唐明水带着三人来到阶下,先向五老通报了三人身份,然后为三人介绍崆峒五老。
杨龙、胡奇峰、赵义强三人连忙跪下磕头,言明自己身份,跪下赌咒发誓,与那四派绝无瓜葛。
“既如此,去下面候着!”唐文亮不耐烦地挥挥手。
“谢唐长老。”三人起身,一溜小跑混入人群中,长出了口气。
台阶之上。
唐文亮扭了扭发酸的腰,“大哥二哥,要不就开始吧。”
得到崆峒传下江湖令后,从平凉、巩昌、临洮、庆阳四府赶来的大大小小门派上山拜见,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一百个门派,九成五已到了。
看关能和宗维侠抚须点头,常敬之唤来常石岐和常石勇,嘱咐道:
“应该差不多了,赶不上的,让他们在观外候着观礼。”
“是!”常石岐和常石勇领命而去。
常石岐走下石阶,刚要转入后院,薛景逸已屁颠屁颠跑来。
“可是要提宋姜那厮?”
看常石岐点头,薛景逸赔笑道:“何须执事亲自去?在下愿意效劳。”
常石岐点点头,薛景逸大喜,连忙一礼,急急朝后院去了。
常石勇刚走到门口,郭承云、梅白秋、郎如冬三个立刻迎了上来。
郭承云:“执事可是要封门?”
常石勇点头:“正是,此刻后赶到的,让他们在墙外土丘上观礼。”
郭承云忙道:“执事如不嫌弃,俺三个代劳可好?”
常石勇眯着斜眼,这几人一直眉来眼去,他瞧着颇不顺眼,而且他本来也不信这些人没积极参与到颠覆崆峒的行动中去,不过大哥为他们说话,自己也不好难为。
梅白秋眼珠转转,躬身一礼,郑重道:“崆峒有令,说是今日上山,未时五刻未至,这不是轻慢我崆峒吗?”
“多少要让他们吃些挂落,以后才知轻重!”
郎如冬也来死谏:“执事心善,须知慈父生败儿,这些江湖门派,素来畏威不怀德,必要严惩,才能敬畏。”
常石勇想了想,觉得说得颇有道理,点点头摆手道:“便你几个操办吧。”
“是!”三人大喜,回头出大门,叫来弟子,嘱咐一旦有人上山,立刻锁拿,压在土丘上,跪着观礼。
“大典开始,肃静!”
随着广场上薛景逸一声大喝,清算大典开始了。
“前有飞龙、六盘、铁衣三派并胡蜂恶寨,屡犯我宗。吾等怀仁恕之心,屡加宽宥。然彼辈枭獍成性,竟敢潜袭山门,纵火焚宇;复勾连串联,欲再举犯境。
蒙三太子庇佑,诸般奸谋皆破。今当依甘南古例,恩仇必偿,血债血偿!”
常石岐抑扬顿挫的尖利嗓音在广场上回荡。
他一双猴眼瞪得鼓鼓的,恶狠狠看着跪在地上七八人,嘿嘿狞笑。
“今有虎威门、大刀会、金狮派,虎头帮、短剑门、铁枪派、赤龙门七派,为飞龙、六盘、铁衣三派牛马走,或通风报信,或探查崆峒防务,或派出核心弟子跟随行动,罪不可赦,当诛!判乱箭穿心而死!”
“已禀明三太子,他老人家言:射不死者可活!”
广场上一百多人面面相觑,人人心想,哪有特娘的射不死的?除非武当张真人,少林空见神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