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阴霾缓缓压下，仓库内的灯光显得尤为黯淡，映在老旧铁门上，好似一层浅浅的水纹。李霄倚靠在简易床垫边上，手掌反复抚着笔记本那凹凸不平的机壳，神色既疲惫又凝重。大半日来，他和苏弹弹都留守此处，谨慎戒备，却难免感觉到一股不断逼近的重压——牛头社那颗阴冷的利齿，仿佛随时会破门而入，将他们吞噬。
苏弹弹双臂环胸，焦躁地在仓库里来回踱步。她午饭没怎么吃，一直翻看手机与外界信息，结果消息越来越不妙：庄闹那边依旧不依不饶，大肆炒作“外星写手”话题；坊间又出现多起粉丝疯狂搜寻的闹剧；最糟糕的是，据白山爷爷在外观察所得，似乎有牛头社可疑人员在厂区外围晃动。若当真确认他们藏身于此，毫无疑问接下来就是暴力突袭。
“霄哥，”她步子一顿，回头看向李霄，“老爷爷也说外面形势不乐观。我们真能在这破厂房里撑多久？万一今晚就被包围呢？”
李霄抿紧嘴唇，把笔记本放到腿上打开盖子，看了眼屏幕上那进度条：“还差最后一点没完成……最多再有一天就能彻底修复。可感觉牛头社不会再给我们一天。”
她愣了下，心底浮现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那伙黑衣人曾多次逼迫他们走投无路，如今更是只差一步就要围剿。
恰在此时，伴随着拐杖“咯哒咯哒”的声响，白山爷爷从仓库后面的铁门缓步进来，面色严峻。李霄和苏弹弹见状立刻站起，心知必有大事。
“爷爷，情况如何？”苏弹弹问得迫不及待。
白山爷爷轻敲地面：“刚才我转到外围看看，有几个可疑人带着枪形包裹在外围转悠，也在打探附近的动静。看装备，十有八九是牛头社的巡逻队。若我没料错，他们还在调更多人手过来。”
“这么快就找到这儿？”李霄眉心一紧，扭头朝仓库大门望去。
老爷爷摊开手掌，一脸无奈：“地方再隐蔽也不可能万无一失，牛头社若下死力搜寻，总会逼近。若你们不想与他们正面交锋，只怕再换个地点也行不通，毕竟对方手段多样。”
苏弹弹面露焦灼：“可笔记本还没完成升级，如果现在硬碰，胜算太低。”她担心地看向李霄，“该怎么办？要逃还是硬扛？”
李霄盯着屏幕上“99.2%”的进度条，紧捏拳头：“等机子彻底升级固然最好。可万一半途被牛头社冲进来，就前功尽弃……”他内心天人交战，既不甘也无奈。
白山爷爷咳嗽两声，开口劝道：“你要么尽快撤离此处，要么另寻更激烈的手段。你笔记本可不只修复，还带着穿越功能吧？以前你不也多次去过什么北境世界、数据废墟？现在形势所迫，或许只能先强行跨界逃避风头。”
“强行穿越到别的世界？”李霄目光闪动，心中有些抵触，也有点动摇。过去每次穿越都极度凶险，可如今现实也险象环生。
老爷爷看透他的思绪，语调缓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你躲在现实里若被牛头社逮住，那就完蛋。再说你笔记本基本恢复，也许能更平稳地使用Esc或别的快捷键离开。只要选对目标世界，不必像北境那样险象环生。”
苏弹弹露出迷惑：“可我们并不知道下一个世界有什么情况，会不会更危险？而且万一那边也有牛头社势力……”
“这风险谁都不能保证，但至少能摆脱眼下致命危机，”白山爷爷摁住拐杖，叹道，“我也只能给你们一点建议。毕竟我是个局外人，不想过多干预。若你们还想留在现实，就得做好与牛头社死磕的准备。”
李霄垂首思考，回想自己之前在不同异世界的经历：数据废墟、北境虚崖……每一处都凶险无比，可好歹他也一次次挺了过来。相比之下，若真被牛头社大部队围剿，在现实中打起来只会波及无数无辜，也很难全身而退。
他想到这里，心头一横：或许暂时离开现实真的能保命，也给笔记本足够时间完成最后升级。一旦成功返回，还能更从容应对牛头社。
“你怎么看？”他略带犹豫地问苏弹弹。
她紧咬嘴唇，眼神闪过挣扎，但还是点头：“我不想再当‘坐以待毙’的老鼠。要走，一起走。不过咱们得选好目的地，别又像北境那样差点葬身冰崖。”
李霄轻轻吸气，把笔记本抱起翻开，屏幕里多元管理器界面正闪烁着数个坐标模糊的世界入口提示。他知道要手动输入关键词或坐标，才能尝试穿越。只是一旦踩错，就可能落到更危险的地方。
“我会仔细挑个稳定点的世界……至少别是极寒或战乱。”他想起先前叮当留给他的“多元通道简表”，上面有一些“相对安全”的世界描述，但都不详尽。现在叮当陷入深度维护，无法给他做临时导览。能否成功，还要碰运气。
白山爷爷拄着拐杖在一旁看着他们，神情平静：“你们做决定吧，不管是留下还是走，我能护你们一时，但毕竟对面是庞大势力。别再犹豫不决，为时已晚。”
李霄握住笔记本那滚烫的机身，莫名感到一股推进力——或许这是命运告诉他，现实这里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必须另寻出路。
“好，那我马上尝试施展穿越。”他说完，转向苏弹弹，眼神里带着歉意，“又要带你去未知之地，苦了你。”
她勉强笑笑：“别说苦不苦，能跟你在一起就好。再糟也不比留在这儿死路强。”
说罢，两人同时看向白山爷爷，老爷子轻摆手示意放心：“你们快啊，我会帮你们守住仓库外围，若牛头社赶来，我拖他们些时辰。你们务必在那之前完成传送。”
李霄躬身道谢，立刻让苏弹弹收紧包里东西，然后他俩在仓库中央找了块空旷的平面。李霄取出笔记本，开始于键盘敲击某些组合。屏幕里像素符号急速刷动，似乎在申请“多元坐标”核对。
“希望别再到极寒世界……”苏弹弹无力又紧张地盯着那跳动的行列。数秒后，机子出现三个模糊坐标选项：一是“Data Ruin”数据废墟，二是“Summer Oasis”夏之绿洲（未知究竟怎样），三是“Dark Maze”黑暗迷宫（听名字就吓人）。李霄头皮发麻，在有限选项里犹豫：“选哪个？”
苏弹弹哆嗦：“别去黑暗迷宫，听着就恐怖。数据废墟虽然熟，但上回可也差点埋骨……那只剩夏之绿洲？也许是相对安全吧。”
李霄当机立断：“好，就夏之绿洲，赌一把。”说罢他迅速把手心贴住屏幕，脑中默念Esc指令，尝试让系统锁定“夏之绿洲”世界入口。
屏幕闪起剧烈光晕，在仓库昏黄灯光下显得刺眼夺目。白山爷爷退到后侧，用拐杖支在地，默默观望。那光柱慢慢包裹李霄与苏弹弹的身体，传递出温热的电流。苏弹弹手脚紧张得发抖，却仍死死牵着李霄衣袖，不肯分开。
轰——仓库铁门外忽然传来撞击与嘈杂脚步声，仿佛有人在外头试图破门而入。还夹杂几声“快！他们就在这儿！”的喝令。李霄脸色骤变，更奋力催动笔记本传送，能感觉周遭空气已开始扭曲，身体仿佛变得轻飘飘。
白山爷爷拐杖一点地面，大声说：“你们快走，我去拦住他们！”说完也没等李霄回答，便拄杖迈向仓库门口方向。身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李霄忍住心中感激和惊惧，在心里默念：“Esc……确定传送……夏之绿洲，快！”机器发出刺耳嗡鸣，光晕愈发浓郁。
这一瞬，门外果然爆裂声四起，几道枪声在空气里撕裂而过。“放下武器！让开！”似乎是牛头社黑衣人已经冲破门锁。紧接着一阵混乱脚步逼近。可李霄已无力分神，只能全力维系传送通道。
“别怕……”他微倾头在苏弹弹耳边说。她咬住嘴唇，双目紧闭，感觉身体被洪流卷起，意识抽离现实一般。
灯光一闪，他们消失在仓库中央，留下一团急速散去的光影。几乎同一刻，仓库门被踢飞，数名黑衣队员涌进来，却只看见空荡的地面，光柱余痕还未散尽。
门口处，白山爷爷拄杖背对着他们，脸上挂着一抹谁也读不懂的笑意。黑衣领队喝道：“不许动！李霄呢？”
老爷爷眯起眼，轻咳两声：“你来晚了。”
黑衣人气得咆哮：“快说，他们传送到哪儿？”同时举枪对准老爷爷。可那老人只是不慌不忙地站着，像一座不倒松，看似置身度外。至于李霄与苏弹弹，早已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