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柜里的尸体们以医学图谱般的精确度裂变着。7号尸体的肋骨翻卷成门齿状,3号尸体的脊椎节节暴凸如沾血算珠,他们缺失的左手小指断口处,银河光雾凝结成柳叶刀的形状。我后撤时撞翻器械车,解剖刀柄新生的血色瞳孔突然转动,视线所及之处,尸体们的动作出现0.3秒凝滞。
“你们应该待在福尔马林里。“我故意用肩膀迎向劈来的骨刀,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只有冰凉的触感渗入肌理。刀柄瞳孔骤缩,5号尸体的腕关节突然反向扭曲,骨刀深深扎进它自己的髌骨。腐液溅上唇边时,我尝到了量子纠缠特有的金属腥甜。
爆裂的日光灯管炸开蓝白色电弧,导师的身影在频闪光中扭曲变形。他胸牌电子屏闪烁着乱码,手术刀与手背滋生的电缆状血管融为一体。“苏黎,你需要镇静剂。“六个红色光点在他虹膜上排列成摄食蜘蛛的复眼结构。我抓起福尔马林罐掷向电箱,爆燃的火焰里,走廊瓷砖缝隙正渗出鲜活的肉膜。
蛇形尾戒突然灼烧出立体血箭,指引我撞进震颤的B区实验室。冷冻舱观察窗结着蛛网状冰晶,二十年前的母亲悬浮其中,左手小指完好无损——这与停尸房尸体们的缺失特征形成刺眼对照。通风管深处传来液压门锁熔解的黏腻声响,我踹开百叶窗,却跌入锅炉房与童年储物柜嵌合的异空间。
“你比预计早到了两分钟。“防化服男人掀开头盔,与我七分相似的面容上,左眼窝嵌着同款血色瞳孔。他的军刺穿透我右肺时,星云光雾正在创口编织量子化器官。“第三代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他敲击自己发出金属脆响的太阳穴,机械脊椎的倒计时与我的生存时限完全同步。
警报声从时空裂缝挤压而来。当我钻进贴满童年蜡笔画的通风管,四条手臂的融合体正在后方倒攀追击——那是十二个镜像自我糅合的可憎造物。刀柄分泌的银色液体蚀刻出全息地图,七个红点中最近的【清洁者α型】已突破三维坐标的束缚。
纯白空间的培养舱林立在死寂中,114号舱体泡着半人半章鱼的“我“正在叩击玻璃。母亲的脸在控制屏上像素化崩解:“系统最致命的漏洞是——“导师的机械手术刀从背后贯穿心脏,柳叶刀却自发钉入核心接口。数据洪流中,我窥见所有实验体的记忆都被修剪成盆栽,真正的母亲早沦为系统繁殖的温床。
坠落在精神病院旧址时,暴雨正冲刷墙面上发病期绘制的扭曲钟表。变异童年体从地裂钻出,电子复眼阵列映出二百零三种死亡可能性。它掌心的怀表弹开刹那,方圆五百米坍缩成自洽的绞杀闭环。扯断的银链插入刀柄,血瞳炸裂成超新星光环,那些扑来的废弃体突然开始吞噬同类。
当最后一只电子眼在鞋底爆浆时,月光首次照亮废墟。但积水中我的倒影正撕开裂口笑,耳畔机械音冰冷宣告:【认知污染度59%,记忆锚点即将重置】。远处未坍塌的院墙上,二十年前我用血画下的母亲肖像突然转动眼珠——她脖颈的黑色编码正在渗入现实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