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鸣向陈清熙发出求救消息的半日前,榆关城内。
城东一间不起眼的茶楼二层,陈清熙临窗而坐,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不时扫过街道上的动静。
“辑妖司暗卫部黑鸦,见过银甲令使大人。“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黑甲中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他脸上戴着造型诡异的乌鸦面具,面具上的羽毛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随着他右手猛锤胸口的动作,铠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不必多礼。“陈清熙抬眼,目光如刀,“你说你找到了蛊门的踪迹?“
在外人面前,她完全不像与陆鸣相处时那般温和。此刻她眉宇间凝结着寒霜,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的。就在昨晚,有一个秦府的下人想要偷偷从后门出去,被盯着那的几个兄弟给抓了起来,从他身上搜出来了一封密信,里面就是他们和蛊门联络的证据,还请大人过目。”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竹筒,竹筒表面刻着诡异的纹路,泛着不祥的暗红色。
“糊涂!“
陈清熙却没接竹筒,反而是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声音冰寒,接着说道。我们现在缺的是给秦家定罪的证据吗?“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需要的是蛊门的下落!你们应该跟踪那个下人,顺藤摸瓜!“
陈清熙被黑鸦的擅作主张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好好的一个将蛊门连根拔起的机会,就这么被他给毁了。
而且这么一打草惊蛇,秦家肯定会戒备,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是千难万难。
黑鸦单膝跪地,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惶恐:“属下...属下考虑不周。“
“行了,那个秦府下人呢?去审审他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陈清熙看着黑鸦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这种暗卫都是辑妖司收编的编外人员,没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而黑鸦的亲人就是死于其他人炼制血肉丹,现在一听说秦家也在干这种混账事,一时激动也情有可原。黑鸦的头垂得更低了,闷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那人...刚被抓到就断气了。仵作验尸后确认,是蛊门的手段...“
陈清熙单手扶额,轻轻揉搓着蹙起的眉毛。
她倒是没想到,蛊门竟然会这么小心,就连一个无伤大雅的下人也舍得下一只蛊虫。
“不是说蛊虫的培养很耗费心力吗?”
陈清熙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不过她也不想想,蛊门作为大乾人人喊打的反面势力,要不是因为这份小心谨慎,恐怕早就被灭门了,又怎么能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
“罢了。“她长叹一声,伸手道,“蛊门手段防不胜防,这倒是不怪你,把那份信拿来,让我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黑鸦起身靠近,陈清熙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抬起头看了黑鸦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黑鸦的双眼骤然失去焦距,双拳裹挟着血色罡风直袭她面门!
“黑鸦你在干嘛!?“
黑鸦突然的出手让陈清熙又惊又怒,不过多亏了冥冥之中的直觉,让她及时反应过来,银枪横扫,枪杆与拳头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借力后撤三步,用枪尾顶着黑鸦:“黑鸦,你疯了吗?“
孰料黑鸦没有给她半点回馈,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被顶住也不知道躲开,毫无反应,双臂还无力的下垂。
“黑鸦?”
陈清熙心中疑窦丛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她刚想要上手推一下黑鸦,突然,黑鸦的胸口处一阵蠕动,紧接着一条沾满粘液的猩红触手破胸而出!触手表面布满倒刺,尖端裂开一张布满利齿的嘴,带着腥风直扑陈清熙双眼!
“铛!“
陈清熙倒吸一口凉气,手中银枪如游龙摆尾,三寸枪芒乍现,触手应声而断,断口处喷出墨绿色的脓液,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触手被斩断之后,黑鸦的身体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地,陈清熙探了探他的鼻息,却感觉上手时犹如陷入了淤泥之中。
原来是黑鸦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被吸收,用来供养胸口处的触手。
现在的黑鸦,只剩下一堆软塌塌的肉块。
“该死的,这是蛊门的手段,黑鸦竟然也中招了?”
陈清熙脸色难看,黑鸦明明没有和蛊门面对面,竟然还中招了,这种神乎其技的方法看得她心中都是一阵发寒。
“不好,其他的暗探!”
正惊骇间,陈清熙忽然想起,黑鸦说过他们昨天晚上都参与了对秦府下人的审讯,如果黑鸦已经中招了,那么其他人呢?
陈清熙刚想纵身离开此地,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兵荒马乱,探头向窗外看去,发现外面已经快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我的老天爷啊!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武者呢?捕快呢?他们不是应该保护我们吗?都去哪了?”
……
争吵,求饶,哭喊,咒骂……街道上的行人正演绎着众生百态,在他们的身后,是数十道跌跌撞撞的身影。
在陈清熙杀掉黑鸦体内蛊虫的同一时间,其他的蛊虫好像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不约而同的抹掉宿主的意识,代替宿主进行移动,对周遭一切有生命的物体展开了无差别的追杀。
这些被蛊虫寄生的人,或是胸口处长出一条触手,或是长出满嘴獠牙,总之没有一个人样,乍一看去还以为是妖魔作乱,闯进了榆关城呢。
一个乞丐背后长出了蝙蝠一样的翅膀,他用这双翅膀上的利爪残忍地撕碎了三个人的腹腔,内脏和鲜血洒了一地,血腥至极。
此刻,他又把目光放在了街边一个被吓傻在原地的小女孩身上。
翅膀骨爪前探,蠢蠢欲动的想要撕碎小女孩的腹腔,眼看就要得手时,一杆银枪如流星般从天而降!
“噗嗤!“
长枪从乞丐天灵盖一直贯穿到后庭,将他像糖葫芦一样钉在地上。枪身上缠绕的血气瞬间爆发,将他的身体搅成碎末。
陈清熙收回长枪,温柔地对眼眶含着泪的小女孩轻声说道:“小朋友,这里太危险,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姐姐来解决这些人好不好?”
小女孩点了点头,抽搭了一下鼻子,转身噔噔噔地跑进了一家商铺。
“秦家,蛊门!都是一群该死的畜生!”
送走小女孩,陈清熙脸上再也没有半点温柔,她紧咬着牙关,看着肆虐的怪物们,把目之所及的怪物全都斩杀殆尽,然后目标明确的朝着秦府的方向跑去。
要不是秦家和蛊门合作,引狼入室,榆关城怎么能够遭此大劫?
一路上,惨叫声与求救声不绝于耳,怪物杀人的事到处都在发生。
陈清熙将沿途看见的怪物全都杀光,却不得不强忍着清理其他怪物的冲动。
不是她冷酷无情,而是事有轻重缓急,秦家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必须受到严惩,而且她已经看到衙门正在紧急出动,他们的效率总比她一个人快得多。
很快,秦府的大门已经遥遥在望。
秦家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陈清熙会来,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家丁列阵以待,等在门口,而在最前方的就是秦家当代家主秦兴怀,以及一个身穿一袭黑袍、满头白发的老人。
秦家大长老——秦战!
“陈大人,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