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推,来到傅源前往别墅前。
酒店内,傅源整理着谭玉曈送回来的托运行李,并随手讲一本书递给谭玉曈。
“《礼记》大学篇?”谭玉曈接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道:“盛海古籍出版社……还盖了个戳,新华书店……这书时间够久的啊!”
傅源整理着行李,随口道:“你不是要学浩然正气吗?这就是修行秘籍。”
谭玉曈抚摸着书,表情哭笑不得,道:“总觉得这秘籍,太不正经了。”
“不然呢?我给你一个手抄本,在搞得破破烂烂,缺斤短两的?”
傅源直起身,手里抓着从行李中翻出来的长条形布袋子,解开后,抽出一把剑,剑身古朴,剑柄也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是一柄很简单的古剑,但却寒光肆意,给人的感觉灵动无比。
执剑摆了几个架势,回想起了曾经刘老头教自己剑法时的场景,教不好好教,反而揍了自己一顿……傅源忍不住笑了笑。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谭玉曈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异常炫目,迷醉其中,好一会回过神来,傅源已经收起剑,装回布袋子中,随手拎着。
看样子是打算带着走。
谭玉曈愣了一下,道:“你打算带着剑回家……去你爸妈那?你可别做傻事啊!”
“脑子坏掉了?”傅源古怪的看着她,道:“我好歹是学儒的,弑亲这种事,怎么可能做?”
“那你带着剑……”
傅源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我之所以等这么多天,就是为了等这把剑。我能预感到,这一趟会遇到危险,但拿着它,就没什么危险了。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
傅源骂的酣畅淋漓,浩然正气却愈发的充盈。
骂人这种事,乡野泼妇才比谁骂的话语脏,骂的声音大,傅源浩然之气在身,比的是谁更有道理!
三国演义里,诸葛亮跟王朗对骂,比的就是谁更有道理,谁的气就壮……结果诸葛亮更有道理,所以王朗被骂死了。
当然,王朗自己也有道理,不然也不会再战前就说,只须数语,便教诸葛亮来降……结果他没骂的过诸葛亮,道理没有诸葛亮的道理大。
孟子的道理最大,所以他骂王族,骂诸侯,骂百家……最后寿终正寝。
唇枪舌剑,不过如此。
眼前便是如此,傅源的道理大,携浩然正气而下,王蔼跟一众王家子弟直接溃败,毫无抵抗之力。
傅源执剑,不屑的扫过院内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王蔼脸上,嘲弄道:“竟被我的浩然正气震慑到这般地步,你的心,到底有多肮脏!”
若是意志强大,也不至于如此。若是心怀正气,无愧于心,浩然气也没有作用。
只能说,王蔼的心里,有太多的阴私了!
王蔼喘着粗气,衣襟被一口鲜血染红,抹着嘴,死死盯着傅源,道:“好!好!好!好一个浩然正气!”
傅源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神情一动,猛然后退一步,同时抬手,把傻傻站在原地的傅蓉推开,推到傅爸傅妈那里。
就在傅源推开的瞬间,一柄巨剑从天而降,直接斩在地上。
“轰——”
大理石地面裂开,石子飞溅,
一柄流光溢彩的剑,插在地面,正缓缓散去……
不是直接消失,而是一层层剥离,先是剑身的流彩被剥离,留下漆黑如墨的剑身,之后剑身就化作了一滩墨水,洒落地面。
傅源皱眉看着,眼中神采莫名。
此时王蔼站起身,手里握着一根毛笔,老态龙钟的身躯站的笔直,冷喝道:“王家,神涂!”
他身后,几个人快速的将那个年轻人抬走。
傅源没有理会,而是看着王蔼手中的毛笔,赞道:“好手段,有这样的神妙手段,却去贪图别人的本事,你是脑子坏掉了?”
王蔼没有回答,直接提笔,按在虚空,重重的一点!
一团墨点如离弦的箭,直射傅源,被傅源侧身躲开,击中地面,碎裂青石的同时,留下一道苍劲有力的墨迹。
王蔼又是一笔,傅源再次躲开……
一时间只见王蔼连连落笔,傅源只能狼狈躲闪,无还手之力。
只是片刻间,傅源便被逼得连连后退,而王蔼则步步逼近,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却没有落在傅源身上。
而是落在了王蔼自己脚下。
王蔼之前的攻击,都在地面上留下了或长或短的墨迹,而此时随着这最后一笔落下,所有墨迹彼此勾连,最后化作了一幅画。
画风粗造,但画中意十足,杀伐之意冲天而起。
傅源握着剑,哪怕刚才的狼狈,也没有让他有丝毫动容,此时神色莫名的看着地面上的画。
王蔼冷喝道:“铁马冰河入梦来!起!”
“唏律律——”
有马鸣声响起,紧跟着寒意肆意,席卷整个小院,从一片狼藉的地面上,一只马头探出地面……
紧跟着是一杆长枪,马蹄,马身,马上的铁甲骑士……全身铁甲的骑士,从地面上的画中,策马而出!
紧跟着又是一名骑士……接连不断,只片刻间,就有十余铁骑,一字排开在院内,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上起来。
铁骑当然不是真正的铁骑,而是画风所出,但冰冷杀伐之意十足,浸的人汗毛耸立,头皮发麻。
傅源的脸色也慎重起来,由单手握剑,改为双手握紧,浩然正气注入剑身,发出阵阵轻吟。
“去!”随着王蔼画笔一指,铁骑纷纷勒马扬蹄,紧跟着冲锋而来。
只是十余骑,却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轰轰声中,傅源便被铁骑淹没。
“啊……弟弟!”一直傻傻的傅蓉终于回过神来,惊呼出声,双手直接握住后腰尖刀的刀柄,拔刀而出。
王蔼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自有几名王家子弟上前,一人拉开傅爸傅妈从,其余人围攻傅蓉,但见剑气纵横,凌厉异常,傅蓉终究还是被拦住了。
王蔼则提笔,继续在地上画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铁骑跃出地面,冲向战场……
突然,一道黑色剑气,竟然撕破战场,一路斩出,沿途的骑士无论是人还是马,皆被一分为二……
又一道黑色剑气横扫而出,瞬间将战场清空了一半,毫无阻滞的飞向王蔼。
王蔼迫不得已提笔一挡,笔断,人退,登登登,王蔼连退三步,胖乎乎的身体摇摇晃晃,脸色发白。
最后一道黑色的剑气,直接裹挟在剑身上,随着剑身舞动,只见剑光,不见人影,挥舞间,竟将战场所有骑士一扫而空……
剑光散去,傅源出现在原地,身上有些狼狈,衣服破破烂烂,隐见血渍,但他的脸上却写满了恍然。
“原来如此!”
傅源看向王蔼,神情愉悦,语气兴奋,道:“气注笔尖,以血为墨,观想其神,落纸为意……王家神涂,居然是儒家神通!”
王蔼脸颊颤抖着,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傅源。
傅源神情颇为激动,喃喃自语着什么,最后突然拔剑向天,以剑为笔,浩然正气为墨,天作幕布,执笔落画:
“雷!”
白色的字体悬浮在虚空,在众人眼中,那不仅仅是一个字,还是一道不停穿梭闪烁的雷霆,形神意完足的一道雷霆!
紧跟着,这个“雷”字,化作煌煌天雷落下,缠绕在剑身,电光闪烁下,傅源宛若天神,挥手剑落。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中,众人只觉眼前眼前一花,被电光闪烁到盲目,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等视野恢复后,就见傅源剑尖所指,一道漆黑的不规则沟壑,从王蔼的太师椅旁划过,险之又险的避开了王蔼。
顺着沟壑看过去,才发现,原本矗立在身后的房屋,已经坍塌成一堆废墟。
傅源收剑归鞘,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张狂:“王家神涂,以后是我的了!”
心中的畅快无以言表。
以前傅源虽然能以浩然正气落笔书写,但本质上起作用的只是一股“浩然意”,无论写什么,起作用的都只是“意”。
但王家的神涂,不仅有“意”,还有具体的“形”跟“神”。
形神不随尘世改,日月青冥纷纷化入剑中来!
有了王家神涂“形”“神”,有了流云剑的“千变万化”,再加上浩然正气的“至大至刚之意”,傅源的儒家神通才算是真正的完备了。
“形”“神”“意”兼备,又有“万千变化”,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心的世界!
笑罢,傅源看向王蔼。
王蔼脸上一阵颤抖,语气惊恐道:“我认输!婚约作罢!”
傅源提剑,笑了笑,道:“多谢!”
不知道是在谢王蔼收回婚约,还是在谢王家的神涂神通。
冲傅蓉招招手,道:“姐,走了。”
至于自己的爸妈,彼此之间再无瓜葛。
傅蓉满脸的骄傲跟狂喜,收刀入鞘,昂着头,拉着彻底傻了的爸妈,快步跟上。
……
“谭玉曈,帮我找个国画大师,我要学画画!”
挂掉手机,傅源看着追过来的傅蓉,在她开口前,抢先道:“姐,以后多看看《易经》,你的剑气太死板了,易经的“易”,是易变的“易”!
不仅仅是气象,天地万物,宇宙洪荒,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这才是“易”。
但在此之上,还有不变之“易”,万事万物不断变化,这个概念是永恒不变的。
以不变,易万变,这才是流云剑的本质!”
说完后,傅源摆摆手,道:“就说这么多,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去学东西了!”
抬脚,落步已在数十米外,一步一闪烁。
数步之后,傅源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傅蓉怅然若失。
傅爸哆哆嗦嗦的道:“他……他……”
傅蓉扭头看了他一眼,道:“弟弟虽然没有成为异人资质,但他靠自己的智慧,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路……如今天下异人,谁能比得过他?
罢了,我也走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余下的夫妻俩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炽盛的懊悔之情。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之前的蝇营狗苟,都在此刻化作了最大的笑话,好像一个个巴掌扇在他们脸上。
心灰意冷,失了所有心气的两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