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牢狱,一股潮湿腐朽之气扑面而来,四周石墙满是青苔水渍,狭小的牢房里脏污不堪,吕秋凤忍受着刺鼻的气味,不停来回走动。
都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其他人都叫去审讯,唯有他,自从被带了进来,除了每日提供他吃食,根本没有人来找他问话。
什么陆守备!真是胡扯。
那天看到此人出现在祭祀场,他就知道来盐湖城的人不是陆守备,而是符今渊。
是摄政王!
可符今渊是什么意思,至今都不来找他问话。
“吕秋凤,出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响起,吕秋凤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直到狱卒不耐烦翘了翘铁栏,他才猛然转头,“王爷要见我?”
“出来。”
吕秋凤被带到审讯室,看到地面上还有没有干涸的血迹,他神色不动地看向坐在首位的男子。
年轻男子剑眉星目,全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让人无端生出畏惧。
“见过摄政王。”吕秋凤拱手,笃定对方就是传说中的摄政王。
“方才吕老夫人来见过本王。”符今渊淡淡地开口。
吕秋凤在他对面的椅子入座,“想来家母说的话,是让王爷困惑了。”
“你不好奇本王为何没有亲自去围剿洪山海吗?”符今渊问。
“王爷英明,定是识破洪山海的设局。”吕秋凤面上虽然不为所动,其实在看到符今渊的时候,心中的确失望。
如果洪山海能够在这里除掉摄政王,对吕家来说,的确少了很多麻烦。
“表面上你们两家是为仇敌,其实都同为一人办事。”符今渊说。
吕秋凤捋须一笑,“南朝有王爷辅政,日后定能更强大。”
符今渊挑眉,“你知道本王要问什么。”
“恕在下不能说,王爷日后便知。”吕秋凤说。
“呵。”符今渊冷笑,“你笃定本王不敢杀你?”
“本王杀你,你猜你背后的人能奈我何?”
吕秋凤神情微微一滞,真要硬拼,摄政王的身份的确比他们更贵重。
“王爷,你今日这么做,无疑是在自相残杀,并没有必要如此。”吕秋凤皱眉。
符今渊压住心底怒火,“这么多年,你残害多少无辜性命,这毒盐卖了多少给西域,什么叫不必如此!”
“毒盐并不是卖给西域。”吕秋凤急忙反对,“你在海市蜃楼看到的西域人,不过是掩人耳目。”
“王爷,我也是南朝人,怎么会将毒盐卖给死敌。”
“那本王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声高义?”符今渊冷笑。
吕秋凤哎了一声,“王爷,你真要查下去,到时候查到不该查的人头上,那该如何收场,你可有想过?”
“该如何收场,是本王的事。”符今渊目光森然地盯着他。
他不知道吕秋凤在指谁,但从他的表情和只言片语,符今渊不愿去想答案。
如今还能够为吕家遮掩罪名的,无论是谁,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再给你三日时间,如果你还不想说,那本王会秉公办事。”符今渊站了起来。
“别以为找个人出来给你顶嘴,你们吕家其他人就能独善其身。”
“你们所犯的罪,不止是死罪,还是株连九族的罪。”
吕秋凤的脸色一变。
“你可以试试,除了皇上,谁还能救你。”
说完,符今渊不再看吕秋凤的反应,转身离开审讯室。
“王爷……”在外面的武阳看到他出来,立刻站直身子。
“盯着他,别让他被人暗算了。”符今渊吩咐。
……
沈岁安这些天也没有闲着,知道还有好些女童找不到家人,她拿出银子置办宅子设立慈幼院,又经常去施粥。
那位差点被当圣女扔到盐井的薛静姝也醒了。
她被丫环搀扶着来给沈岁安磕头。
“你可还有家人?”沈岁安看着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恐吓折磨得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如雪。
薛静姝的身子单薄得像纸一般,想到她就是被投奔的表哥卖给盐商当圣女,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
阮照霞有些不忍,“嫂嫂,她的父母双亡,本来要去投靠舅舅,却没想被舅母和表哥联手卖掉了。”
“就算送她回去,他们也不会善待她。”
沈岁安轻轻叹息,“你可识字?”
“民女的父亲是开私塾,自幼跟着读了几年书。”薛静姝说。
“那你可愿随我一同去肃州,到时候再给你寻个差事。”沈岁安问。
盐湖城毕竟是吕家的地盘,她不能把薛静姝留下来,免得他们前脚走了,这姑娘就被报复了。
“民女多谢王妃。”薛静姝磕头道谢。
“多谢霞姑娘,奴婢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沈岁安:“你身子不好,不必再磕头,先回去好好养着。”
正好半见进来回禀王爷回来了。
阮照霞像受惊的兔子,“嫂嫂,我送薛静姝回去。”
她是一点都不敢跟摄政王打照面,跑得飞快。
沈岁安轻笑,符今渊正好走进来,“笑什么?”
“霞姐儿,跑得比兔子还快。”沈岁安道,她抬眸看向符今渊,“这些天累坏了吧。”
符今渊的确满身疲倦,而且心中有太多话,他必须回来找沈岁安。
有些话,只能跟她说。
“我让人备了热水,我替你擦背。”沈岁安柔声说。
每次他办案回来,都习惯先泡个热水澡,洗去身上的味道。
符今渊颔首,“好。”
他刚从牢狱出来,身上还有味道,他不能抱她。
沈岁安让小丫环提了热水进来,又把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
“你看起来很累,是不是很棘手?”沈岁安一边按着他的头,一边轻声问。
符今渊握住她的手,他紧闭着眼睛,“除了贺知源,王都城谁还能当吕家的靠山?”
“吕老夫人提到母后。”符今渊的声音嘶哑。
沈岁安的心猛地一跳,“什么?”
“吕老夫人和吕秋凤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我,别插手这件事,宫里有人会护着。”符今渊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
“我不信!”符今渊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睛,目光冰冷,“我不信他们说的,我只信我自己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