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开城堡大门,几只蝙蝠吱吱叫着从中飞出。
大厅光线暗淡,大门两侧的窗面,是由巨大的彩色绘图玻璃装饰,充满迷幻。窗下有架旧钢琴,没人坐在那里,却似乎能从摆放的镜子里幻听出忧伤冰冷的音符。
吊灯下是张宽长整洁的餐桌,桌上插着三根火光摇曳的白色蜡烛。巨幅人物画像挂置餐桌主位正对面,无形中宣示着一种百年的威严。而这里的一砖一板,却仿佛诉说着孤独与悲伤。
“好像有客人来了。”
“需要我去迎接吗?老爷。”
“你知道吗?背负荣耀是一种沉重的命运。”四矢无视了管家的问题,“所有眼泪藏在了童年,青春留在漫长黑夜。唯有为家族殚精竭虑,多年疲惫却无以入睡。”
“今天您很有感慨呢。”
大厅正中央有两条环形台阶通达城堡二楼。泽羽和东谷泽晨直奔楼上,逐一推开各个房门,直到最深一间卧室,里面摆放着一尊棺材,有位管家伫立一旁,双目紧闭。
“人呢?”泽羽揪起他的衣领问话,他一言不发,像断了线的人偶。东谷泽晨掀开棺材板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却注意到绣布窗帘被风吹得乱卷。
“不好!”泽羽踩着窗口跃出,东谷泽晨连忙跟上。
不远处,四矢扇动双翼欲逃。泽羽拔出双刀,只见一条长长的冰桥横悬半空,而古堡也被冻成巨型冰雕。
“真是阴魂不散。”四矢凝聚掌中血红光粒并道:“血熔炮!”数道光柱击碎四周冰山,击碎横桥。
泽羽见状,凝聚灵力动用血骨术,只见她背后猛然生出六根数十米长的钢骨,直插地面,再利用其坚韧性弹射冲天。而后六根钢骨又似触手般延长,直至缠绕四矢全身,扯断他的两翼。钢骨继续收缩,勒紧,瞬间拧断了四矢十根筋脉、三十六块骨骼。
“啊,这可真疼。但如果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服输,未免太天真了!我背负的,可是你们无法想象的东西!”
这时,却见一只蝙蝠叼来一块红色的噗通跳动的肉飞到四矢嘴边,那正是管家的心脏。四矢毫不犹豫,连同蝙蝠一起入口,咀嚼,吞下。
断碎的筋骨一并恢复,他挣脱骨鞭,遁入浓雾。
然而同样的招式,用第二次就不灵了。在东谷泽晨的配合下,泽羽像上次那样,故技重施,浓雾解散,双刀再次挥起,四矢重伤倒地。
“等……等一下,我知道,我永远不是你的对手。”四矢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但在临终前,容我向你忏悔……向你的父母忏悔,是我的阴谋,彻底毁灭了他们的爱情,残害了他们的生命。我还要向你的人生忏悔,对不起……”
泽羽因他的话有所动容,霜月寒气不再逼人。这十年的夜雨,十年的悲伤,总算有了结果。
总算可以落幕了吧……
“才怪呢,你个杂种!”四矢口中发射血熔炮冲向东谷泽晨,泽羽披上钢骨盔甲挡在他面前。却见四矢掀开披风,从中取出一块镜面,镜光直照泽羽。
“师父小心!!!”东谷泽晨释放炎弹飞落砸向镜面,然而为时已晚……
只见泽羽全身的骨骼暴起,骨刺突出,体内的内脏尽被刺穿。
“哈哈哈哈,被自己的血骨术杀死怎么样,啊?哼,这无敌的灵术,攻防兼备又如何?我找到了克制它的法宝,这便是我们家族藏匿多年的魔镜,说实话,连我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若不是翻遍了整座城堡。
“能够让你的灵术失控,从而主动攻击宿主,被自己的灵术杀死一定很意外吧?现在的你活像一只被自己捅死的刺猬,哈哈哈哈……”四矢笑得癫狂,笑得忘乎所以。
魔镜被炎弹飞落击碎,散落一地镜片。泽羽倒地,口中鲜血直淌,两把刀丢落在了两旁。
四矢再次释放血雾术,泽羽身上的血液化作猩红雾气,而四矢重新恢复生机。
“我斯荣度伯爵,在这世上又少了一大威胁,真是愉悦,难以言说的愉悦!哈哈哈哈……”四矢转而看向东谷泽晨,“接下来就好处理了,一个杂碎,对我毫无威胁。喂小子,你想要怎样的死法?”
怎么会?不可能的事,这一切怎么会发生?是梦境对吗?师父……师父……
眼前,泽羽口中呢喃着什么?
“快……快跑……”
怎么可能动得了,不行了,完全,双腿呢?周围好暗。尖锐的嗡嗡声——好想吐。
“泽晨!”
是泽羽的咆哮。
东谷泽晨冲上前,抱起浑身布满骨刺的泽羽,骨刺穿透他的肩膀、手臂、胸膛,毫无感觉。他只后悔,这拥抱来得太晚了。
行天之迹疾驰而来,叼起地上的两把宝刀,东谷泽晨蹬跃上马,背后是模糊的轰炸声。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泽羽身上、脸上,落在鞍上。
“医生,师父。我们去找医生,一定……一定……”
“不要……不。”泽羽微微开张着双唇,东谷泽晨将耳朵尽可能地靠近,“对不起……泽晨……不能一起……安谧泽亚。”
他拼命摇头。
“你……后悔吗?”
“从来没有的事。”
“你,接受我吗?”
“血统也好,身世也罢,他们恐惧与攻击的一切,我都接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远离你,我也要奔向你!”
“我一直……一直……”泽羽永远闭上了眼。
“啊啊啊啊——”
绝望声响彻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