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猫儿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但是气势十足,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一种大佬的处事不惊。
陈志飞不禁偷偷竖起大拇指,心说:哥们儿你真有意思!
可后者自始至终看都没看陈志飞一眼,伸出戴着白玉扳指的右手,再度给对方比划了个数:
“这样,再加一成,取个整数,两块钱一克,这三箱子东西我就算是收了。”
外号疤脸儿的中年男子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番,最后堆出个满是褶子的笑脸儿出来:
“既然丁掌柜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了。不过这位兄弟可要把嘴管住了,出了这门要是敢胡说八道,不管什么六爷七爷,在俺们这儿屁都不是!”
陈志飞看着疤脸儿身后那几名同样一米八几大个儿、一身腱子肉的东北汉子,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般点了点头。
因为他注意到这几人的腰间,似乎都绑着小臂长短的猎刀!
光天化日之下,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刀具上街,要不就是脑子多少有点大病,要不就是不要命的狠角色。
在双方达成共识之后,丁猫儿身后的二人就开始拿着秤杆子开始给那三个木头盒子称重。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丁猫儿最后竟然付给了对方整整六捆人民币!
这可以说是陈志飞自重生以来,见过最多的现金。
要知道七十年代人民币最大面额不过是十元,一捆里是一百张十元,那六捆也就是六千块钱!
在这个万元户如同大熊猫一样稀缺的年代,一出手就能拿出六千块,那是什么概念!
差不多就等同于现在的百万,甚至千万级别的富翁了……
看着一摞摞的钱在自己面前被揣进了对方的包里,陈志飞别提有多么羡慕。
他恨不得马上跪舔大哥们求带,但自尊心还是让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不过他还是相当好奇那些盒子里面装的黑红色泥巴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如此赚钱!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那我们就明年这个时候再见了。”
就这样,疤脸儿笑盈盈地揣着钱,带着自己的四个小弟离开了。
“我靠兄弟,这里面的泥巴是啥东西啊,咋这么赚钱呢!”
“啥叫泥巴!这叫麝香,懂不懂啊,你个山炮!”
疤脸儿走后,陈志飞自来熟的想要跟丁猫儿套套近乎。
可后者根本就不怎么爱搭理他,只有其中的一名伙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着陈志飞有眼无珠。
“麝香?原来如此,难怪会有一种腥味儿……”
麝香陈志飞是知道的,那是一种十分名贵的中药,是麝科雄体动物香囊里的一种分泌物,也算是东北的一大特产。
不过麝香买卖可是国家严令禁止的,陈志飞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贸然出现,会让那些人如此紧张。
“那个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陈志飞,刚刚的事儿……多谢了兄弟。”
然而还不等陈志飞说完话,丁猫儿就直接打断了他:“你知道刚刚我多花了多少钱吗?”
陈志飞也不是傻子,知道人家是在跟自己算账呢。
“您刚才说多给一成,六千块的一成,恐怕五六百块是有了。”
丁猫儿喝着茶,爱答不理地示意陈志飞坐下说话:“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你我年龄相差不多,也不必总是带个‘您’,你说的不烦,我听着都烦了。”
“好!那我就叫你丁老板,你看行吗?”
丁猫儿不置可否,拿了一枚民国八年的袁大头吹了一口,:“你带的这些东西也算不上什么好货,顶多也就值个百八的,可不够还的啊。”
“丁老板,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自己找过来的吧!要说是误会,我叫人把疤脸儿他们叫回来,也是来得及的。”
一想到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模样,陈志飞顿时有些怂了,虽然在村里跟孙二狗他们也没少打架,但那都是小打小闹,哪里可动过刀子。
“不至于不至于,说实话丁老板,我就是想拿着这些银元赚点儿小钱儿,没想到误打误撞差点儿搅黄了你的生意。要不这些银元和铜钱儿你先收着,其他的,我再想想办法。”
“五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我凭什么相信你。”
“丁老板,你刚才不还说徐六爷是你的长辈,我是徐六爷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吗……朋友之间,这点儿信任应该还是有的吧。”
“徐六爷让你到这里,不是来找我的吧?他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我先前收了一些银元,徐六爷就让我到南巷街108号,找一个名叫王金春的人,说他能帮我。至于卖多卖少,那就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丁猫儿闷头喝茶,这时那两个伙计已经收拾好东西去了铺子后面。
等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陈志飞和丁猫儿两人的时候,后者这才用那双丹凤眼透过茶杯边缘,狠狠地剜着陈志飞。
“王金春是我奶奶,很不幸,老人家69年就驾鹤西去了。”
陈志飞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言外之意:“节哀!节哀!”
但转念一想,丁猫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姓丁,徐六爷让自己找的人,是人家的奶奶,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这时,陈志飞看着丁猫儿那足以吃人的眼神,心里头不禁暗骂:徐六爷啊!徐六爷!你这是要玩死我啊你!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听我跟你讲个从小我爷爷就爱跟我讲的故事,怎么样?”
陈志飞哪里还敢拒绝,“丁老板你说,我洗耳恭听。”
“民国的时候,我的奶奶王金春是徐六爷的童养媳,当时徐家是当地有名的地主老财,徐六爷年轻的时候还去东洋留过学。”
“只不过受了西式教育后,徐六爷留学归来就要把我奶奶休了。后来遇到土匪打家劫舍,徐家也就败了。为了救徐少爷,我奶奶找到了当时专门和土匪做生意的老板,也就是我的爷爷丁海山,这才救了徐六爷一命。”
听到这,陈志飞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还真让自己猜着了。
“我爷爷走得早,后来是我奶奶,再后来就是我爹。既然咱们这么有渊源,我也不难为你。”
“一百块一根手指,五百那就是五根,把右手留下,你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