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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事到如今,你还在为她遮掩?”

“她是大嫂,是太子妃!”

“是天下女子典范!是诸王妻子的楷模!”

“长嫂如母,小叔子是儿!”

朱棣像个炮仗,点火就着:

“可她把俺看成啥?”

“威胁你储位的野心家!”

“是野心勃勃,居心叵测算计你的恶弟弟!”

“是阻挡朱允炆登基的绊脚石!”

“今天,她三言两语,就煽动你对俺下手。”

“明天,当父皇挡她的路时,她会不会想方设法除掉父皇呢?”

朱标霍然变色。

他只是想拿吕氏当替罪羊。

太子妃确实得他宠爱,仅仅是得他宠爱而已。

根本影响不了他的决策。

可朱棣这架势,是要逼死吕氏啊!

一方面是吕氏确实冤枉。

另一方面,太子妃被藩王逼死。

他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

以后谁会服他?

“老四,严重了!”朱标戴上痛苦面具。

神情懊悔,显得自己很无能。

他把自己摘得干净,怒火转移到吕氏头上。

不管别人真信假信,起码好大哥人设维持住了。

而吕氏,该救还得救。

“老四,大哥求你。”

“给她一次机会。”

“行吗?”

朱标走到朱棣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动情道:

“常氏早薨,雄英又死!”

“皇家不能再动荡了!”

“她是太子妃,背后是江南士族的势力。”

“大明国都在南京。”

“再打压本地士族,也得给三分薄面啊!”

“不然,当初爹为啥扶正她,没扶正其他女人?”

“大哥知道她有错。”

“有时会挑拨、会进谗言。”

“可为大局着想,不能动她!”

朱棣不看他。

朱标捧着他的脸,让他看自己:“弟弟,你体谅一下大哥好不好?”

“大哥这太子,当得苦啊。”

“在朝堂和咱爹唱反调,站在臣工那边。”

“臣工唆使咱,和咱爹对着干!”

“咱爹怨怼我,说我不向着他。”

“这些年,多亏了娘亲在斡旋,不然咱也窝囊死了!”

“可娘亲生病了呀!”

“你们都不能承欢膝下。”

“我呢,为国事操劳,为大明操心,哪有时间奉养母亲啊!”

“多亏了她呀,在后宫里哄咱娘开心。”

“没事和咱娘说说话,与各宫娘娘搞好关系,让咱不为家事烦恼。”

朱标搬出马皇后。

果然,朱棣神情渐缓。

“你跟雄英最亲,可允炆也叫你四叔啊。”

“昨天,他听说你回来了,嚷嚷着找他四叔,领他去玩。”

“她是允炆的亲娘呀。”

“雄英没娘,他爷爷奶奶叔叔们喜欢他。”

“可允炆不行啊。”

“他要是没娘,咱这后宫里,就没人疼爱他了。”

“你看在允炆的面子上。”

“高抬贵手,给她一次赎罪的机会!”

“大哥保证,只要她再敢说出这些挑拨之言,不劳你动手,大哥就亲手结果了她。”

“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能挑拨咱们兄弟关系!”

“大哥永远不信别人,只信你们!”

朱标涕泗横流,神情激动。

一番话说得感人肺腑。

朱棣慢慢闭上眼睛,声音森冷:

“这是你说的,俺信你这次。”

“再有下次,俺就进你的后宫,杀了她!”

“再自裁在你面前!”

“俺朱棣,也是朱元璋的儿子!”

“宁愿死在战场上,死在蒙古人的铁蹄下!”

“也不愿窝窝囊囊的,被你们怀疑来怀疑去的!”

“俺答应你查完雄英的事,就回北平!”

说到这里,朱棣停顿一下:

“你别挽留俺!”

“这鬼地方,俺一刻都不想呆了!”

“俺心里憋屈!俺不说!”

“无论何时,你下一道手谕,就能随时取走俺朱棣的性命!”

朱棣无比认真地看着他:“大哥!”

“俺朱棣,从未有过不该有的心思!”

说完,朱棣推开门,走出大殿。

朱标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怅然若失。

他听说,朱棣从东华门出宫。

在墙角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足足两刻钟,才乘车离去。

“咱真怀疑错了吗?”

殿门重新关闭。

朱标反复回忆朱棣的一举一动,每句话、每个微表情,都在他脑海里回放。

他也不是木头。

但朱棣的出现,确实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

尤其爹娘防范朱棣的样子,让他胆寒。

再者,吕氏添油加醋,加深怀疑。

朱棣的种种表现,确实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可,何尝不是朱棣真性情的表现呢?

大智若愚,袒露真性情,敞开野心,何尝不是另一种伪装呢?

啪!

朱标忽然给自己一个耳光:“咱还是不是人了,把亲弟弟逼成这样!”

“咱是好大哥,是要做皇家兄弟楷模的!”

“咋如此怀疑亲弟弟呢!”

“咱真是有病了!”

“他也说了,只要咱一道手谕,他就自尽,还有啥不信的!”

朱标又扇自己一个耳光。

觉得自己愧对爹娘。

他们倾注心血培养自己。

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也希望自己成为家族好大哥,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可咱辜负了他们的希望!

怀疑弟弟到这个地步!

咱不是曹丕!

容得下亲弟弟!

朱标又扇自己两个耳光,眼泪流出。

这次是真泪。

不是对飙演技时的,鳄鱼的眼泪。

忽然,眼泪戛然而止。

悔恨变成新的怀疑。

“这口气他真咽下去了?”

“他不冲咱发,可以冲外人发啊?”

“真咽下去了?”

“他在演戏吗?”

旋即有密探禀报,朱棣快马直奔郑九成府上,燕王卫队数十人与之汇合。

燕王卫队搬着奇怪的黑坛子。

还驱赶着一群地痞流氓。

往郑家汇聚。

朱标眉间疑虑顿时散开,转变成笑容。

“我果然有病,疑心病!”

朱标脸上笑容扩散:“爹苦心造诣培养的,不就是咱的疑心病嘛!咱才是爹的好儿子啊!”

没错。

这口窝囊气,朱棣咽不下去。

他宁愿和淮西人硬碰硬。

都不愿意和大哥撕破脸!

因为,无论何时,大哥就是法理,就是天理!

他是弟弟,就永远是错!

但淮西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在老朱心目中,分量也不低。

却主要功高盖主的分量!

杀他们,就是未来的政治正确!

俺提前践行政治正确!

老朱只会往死里护着他,但等朱标登基,就未必喽。

吗的,都怪郑九成!

你两眼一闭,死个便宜。

后人在淮西勋贵中站稳脚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却把老子坑死了!

此时,郑府哭声不绝,哀鸿遍野。

前来祭拜的人也不少,个个神情肃穆。

知道内情的,都叹一句郑公大义。

李善长的儿子,驸马都尉李祺亲自主持丧礼。

以做重视,也是态度。

李祺也在猜测,郑九成为何忽然病逝?原因何在?

几次试探郑珙,郑珙含糊其辞。

只说被朱棣折磨,不堪受辱,气死的。

李祺不信,郑珙一定有事瞒着他!

可能他爹李善长都不知道。

派他来主持丧礼,就是想探明究竟。

当朱棣停驻府门外时。

郑珙就急了,想出去和朱棣理论,凭什么虐待老父亲,害老父亲病亡!

却被李祺拽住:“思恭兄,稍安勿躁。”

“叔父之事,吾等必在朝堂上,得到一个说法。”

“现在燕王只是停在府门外,并没有逾越之举。”

“咱们主动挑衅,只会理亏。”

“依小弟愚见,咱们视而不见。”

“若燕王诚心进来上一炷香,就让他上。”

“如若闹事,咱们就以牙还牙!”

郑珙目眦尽裂:“还让他上香?”

“他害死了我爹,我还让他进我家门?”

“凭什么?”

李祺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

郑珙有君子之风,说明他是老实人,不会撒谎。

如今有个风吹草动,就易暴易怒,显然是用愤怒隐藏什么。

肯定排除亲爹死了的原因。

都是经过乱世的人,谁家没死几个,哪有那么在乎死亡?

“思恭兄,你的心情小弟能理解。”

“郑公之死,错在燕王。”

“燕王再胡闹,只会错上加错。”

“对咱们有利!”

李祺认真道:“若我爹在此,一定会劝思恭兄,逼燕王错上加错。”

“错到,陛下都保不住他的地步!”

“咱们要让他罪有应得,得到惩罚,才是咱们的目的,而不是争一时之气。”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按捺不住凶性,必然会主动犯错!”

“思恭兄,咱们看好戏便是!”

李祺智珠在握。

他从小就在大本堂伴读,但他伴读的是太子。

没少看朱棣的笑话。

对朱棣了解甚深。

那家伙,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可是。

府外却传来阵阵大笑。

大笑声盖过丧乐,盖过哭声,盖过府内悲愤心情。

郑珙顿时鲜血上涌,指着外面:“谁在笑?谁在笑?”

仆从惊恐回报:“大少爷。”

“不知道哪来的泼皮流氓。”

“几十上百人,聚在府前,大笑不止。”

“小人喝止他们。”

“他们却说:当官儿的管天管地,还管他们拉屎放屁?我们乐意笑,还不让笑吗?”

“小人驱赶他们。”

“他们又说:大街是公用地方,不是你郑家土地,我们乐意站这,你郑家管得着吗?”

“这些人都是泼皮无赖,不要脸面的东西,咱也惹不起啊!”

郑珙越听越怒,整张脸涨得血红血红的:

“我爹死了,他们跑我家门前笑什么笑!”

“笑笑笑,我爹死了,他们在笑话我郑珙无能吗!”

郑珙猛然张嘴,喷出一道血箭。

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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