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禾没再多说一句废话，他只是深深看了薇薇安一眼，然后转身，抬手招呼莫妮卡跟上。
“把她从镇里带出来的物资清点一下。”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无奈，但不容置疑。
莫妮卡默默的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那堆还没来得及仔细翻过的包裹旁边。
本在围观的地精们自觉地让出位置，火光下，几个沉甸甸的箱子都还带着混乱中留下的划痕，锁扣歪歪斜斜地挂着。
莫妮卡蹲下身，动作熟练地撬开第一个箱子。全是药剂和干净的绷带，还有几瓶贵得离谱的初级治疗药水，正常情况下这些东西根本不会离开维斯王国。
除了药物，还有少量的干粮，几包盐和晒干的香草叶，多半是路上用的紧急物资。
泰禾站在旁边，双手抱胸，冷眼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目光沉静而锐利。
他说，“这些东西先留在营地里吧。”
薇薇安脸色瞬间变了，“什么叫‘留在营地’？泰禾-汉希，我带这些药不是来送给你的——”
泰禾却已经不再理她，抬头看向莫妮卡：“整理出来，分批存好。”
莫妮卡沉默着，低头继续整理物资。
泰禾看了一遍，没多说话，手指在箱子边缘轻轻敲了两下，像是把所有盘算都锁进了心里。然后他看向莫妮卡，声音低沉：“这些留下，等会儿按我说的分发好。药水留一瓶给索罗用，索罗要先活下来。”
莫妮卡点头刚要去拿，那边薇薇安已经冷声开口：“你们先给我等等。”
泰禾转过头，神色没变，只是静静看着她。
薇薇安抱着手臂，声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愤怒：“你知道这治疗药水值多少钱吗？别说一个索罗了，我再雇十个索罗都行.......你一句话就要用掉，你知不知道这......”
泰禾没说话，而是顺手抽出了站在身旁克拉克腰间的那柄猎刀，他拔刀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薇薇安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你......”薇薇安退了一步，声音忽然颤了，眼角泛红，嘴唇抖着：“你要干什么？”
泰禾走上前一步，眼神淡淡的：“你说得对，你是做生意的，我本来也想好好和你谈，但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
他举起刀，轻轻地抵在她肩头，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泰禾说话的声音依然是那副平淡的样子“你要是非要跟我算账，我们可以现在就算算，你的命和这几瓶治疗药水，哪个更值钱。”
看着那缓缓抵上自己脖颈的刀锋，薇薇安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啪”地掉了下来，声音哽咽：“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把自己拼死攒下来的东西，最后换来一场空......”
她哭了，肩膀抖着，像被拆穿最后一层伪装的小狐狸，无力又委屈。
果然，薇薇安终于忍不住，低声追上来，拽住莫妮卡的手臂，声音里带着一点颤：“莫妮卡，我们是朋友吧，你帮我说句话行不行？那是我用三年积攒下的人脉和资金换来的货......这些药水，一瓶在维斯能卖掉我半条命的钱！你们就这么拿去用，治好一个提夫林，值吗？！”
莫妮卡停下手，抬起头看着她，火光映着脸，有点冷淡：“那你回镇子去找温特霍尔投诉吧。他应该乐意听你算账。”
薇薇安脸色一下僵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莫妮卡收回手臂，声音平平淡淡：“你自己也清楚，留在镇子里无非是把货送给子爵而已。”
说到这里，薇薇安整个人僵在原地，眼圈慢慢泛红。
泰禾缓缓把刀收回去，扔回给克拉克，低声说了一句：“给他用药吧，现在我们的人手能多一个是一个。”
克拉克接过刀，轻轻吹了口气，像是在松气，又像是在压下自己心里的那点寒意，转身利索地取了一瓶初级治疗药水，走到索罗旁边，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马尔切斯在旁边看着，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似是默认。格林特和菲尼克斯继续整理剩下的物资，谁都没有回头看薇薇安。
......
霜湖城堡静静地矗立在西北边境的核心区域，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霜之湖泊。那地方常年云雾缭绕，风一吹过，湖面泛起白茫茫的雾气，像极了吞人的怪物。正因为如此，这里成了整个格拉温德领地的天然屏障，哪怕最难缠的敌人打到这里，都会头疼得发疯。
城堡本身就是为战争而生的，每一块石砖都透着寒意，像冷硬的盔甲扣在山脊上。温特霍尔自己如今的工作简单粗暴：把临雪镇所有能用的物资，统统搜刮进霜湖城堡的大仓库里。
高悬的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光芒，照亮了城堡主厅的巨大长桌。
站在大厅高台上的那男人，身披一袭剪裁考究的黑色长袍，肩头覆着猞猁毛的披风，浓密的深色发丝被一根银色发饰束起，露出一张线条凌厉的侧脸。
厅堂内，几名下属站在桌旁，大气不敢出，仿佛连呼吸声都会招惹这座城堡的主人不悦。
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细节，消息像冰水一样一桶接一桶泼到他面前，冰得他牙根发酸，却让他越发冷静。
埃姆拉，失踪了，连句交代都没留下。
临雪镇上的那群地精，不知从哪儿冒出胆子，在庆典上折腾出那么大一出戏剧。
阿里耶斯家？呵，一群扶不起的废物，丢脸丢得彻底，反倒让他脸上无光。
就连他亲自下达的调令，当地那个所谓的治安官竟敢装聋作哑，像个死人一样躲着，连句屁都不敢放。
而最让他恼火的是，土豆庆典？这群蠢货竟然敢越过他，绕过霜湖城堡，背着他在镇上大张旗鼓地搞笑？一个小小的镇子，居然自作主张地开宴会、办比武，还请来一堆闲杂人等？
最荒唐的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霜纹骑士团，居然也在下面装作宾客，跟着喝酒吃肉，笑得一脸放松，像是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他是谁。
当然，温特霍尔那小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私自去比武场亮相这件事并没有获得他本人的允许。
但也因此，他才真的确认，埃兰王室的王者之盾，马尔切斯，那只披着军服的狗，正在替他尊敬的国王殿下盯着他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