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程墨走出健身房的自动玻璃门，准备离开。
身后的教练快步跟上，魁梧的身躯几乎将门框挤满。
“小程你是我教过最有天赋的拳手，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练到你这种程度，实在是天赋异禀、璞玉生辉啊！拳重如泰山却不失灵巧，悟性之强连我这个老拳骨都自愧弗如。”
教练肩膀挺得笔直，脸上堆满笑容，一路相送，彩虹屁不断。
有经验值加速，能不快吗？
程墨微微低头，谦逊地对教练摆手：“您过奖了，过奖了。”
“哪里，你在周围扫听扫听，我这人从不说假话！”教练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竖起大拇指，“感觉可以再办一节进阶的课程多训练下，凭你的资质，甚至有机会成为职业拳手，扬名立万……这样！看咱们也有缘分，我私人折扣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程墨：……
再见，告辞！
他一边连连摆手说着'不了不了'，一边加快脚步向电梯方向撤退。直到电梯门关闭，后面热情洋溢的推销声都不绝于耳。
靠在电梯冰凉的金属壁上，程墨长长叹气。
果然仙侠小说里说的都是骗人的，现实哪里有看你天赋异禀就哭着喊着求你传承衣钵的师傅？别人吹捧你，都是盯上你的钱。
打开游戏系统中的职业栏，【格斗爱好者】的状态显示为【专业级（1007/1100）】，距离资深级仅差一步。
走出健身房，他调整了下背包的肩带，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踏上一条与平时活动轨迹截然相反的地铁线路。
天穹市分南北，被绵长宽阔的灌江从中一分为二，南边的天门区是古城，也是老城区，街巷间还残留浓郁的历史气息；北边的卯月新区则是后来新开发的市区，如今已经成为整个天穹市最为繁华的地方，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他要去的地方叫月宿，卯月新区靠近江边的一条商业街区。从这里能隔江看到天穹市随绵延江岸建造的各个地标，周围更是星罗棋布着各类高端酒店。
从地铁站出来，程墨像个寻常高中生那样掏出手机，对着黑色屏幕仔细整理着略显凌乱的头发。
他和昨天那个在‘城市猎人之家’中发帖的人已经聊过，说好能和对方组队，对方邀请他今天下午到月宿这边的渡轮码头碰面。
程墨打算先远远观察下，确定对方的身份后，再做打算。
毕竟……
对方有可能是玩家。
玩家为何能滞留在《地球ol》中？为何能不受关服影响？
还是说对方和他类似，也只是得到玩家身份的npc幸运儿？亦或者什么人找到玩家留下来的网站账号，在‘城市猎人之家’上钓鱼？
之前说过，程墨得到玩家系统后并未第一时间开始练级、游玩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为了避免与玩家接触。
玩家身上的混沌属性，让你永远无法确认他们到底是善是恶；是想happy的乐子人，还是在游戏中把自己当做了支配一切的神。
他们杀不死、赶不绝，像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随处可见。又能在短时间内获得远超绝大部分人的庞大力量，无法预测行动、无法预测喜好，一切都是丢骰子般的未知。
这种存在，难道不令人恐惧吗？
即便这样的角色只剩下一个，甚至目前身份存疑，程墨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对方说正在做一条和科纳米集团有关的隐藏任务线，如果是真的，他又对那个人掌握的情报感到好奇。
到达约定地点附近，程墨从流动的饮品车买了一杯咖啡……不愧是月宿，连卖矿泉水和奶茶的地儿都没有，来这片地盘，就得给我喝咖啡！
他像是个正在等人约会的中学生那样靠在江边的栏杆上，低头假意看着手机。
此时已经是约定碰面的时间，他最多在这里等待二十分钟，如果时间过长很容易引起怀疑。
二十分钟内，如果不能确认对方是怎样的人，便立刻离开。
码头旁的沿海步道上人来人往，游客络绎不绝，不时能听见各种语言的交谈声，鱼龙混杂。
在程墨右侧前方有人抱着吉他街头弹唱，左前方则有一对新婚夫妻正在摄影师引导下拍摄婚纱照。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他都没有看到疑似玩家的人选。
江面上，一艘涂着天蓝色船身的渡轮正缓缓靠近，几分钟内就会在码头靠岸。
那个玩家会在渡轮之上么？
程墨手指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余光紧紧锁定那艘渡轮，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喂！”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基程差点直接冲人哈气。
扭过头，是刚才在不远处街头表演的女孩子。她已经把吉他收好拎在手里，身上黑色运动服的拉链一直拉到脖子，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扎成一个高马尾，随身体动作摇晃。
“你被放鸽子了吗？”
少女手里同样捧着一杯咖啡，从吸管吮吸两口后，还往里面扔了两颗润喉糖，看样子是为了保护刚唱完歌的嗓子。
不过你们城里人也太会喝了，这种咖啡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程墨上下打量她，开口道：“请问我们认识么？”
“不认识。”女孩爽快地摇头，伸出纤细的手指：“我刚才在那边唱歌，看你一直盯着手机，紧张都写在脸上。别紧张，如果是第一次约会，这样子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你还上来搭讪，不知道要是我的约会对象来了看见我和不认识妹子说话，印象会更差吗？
虽然哥们儿自衬有几分姿色，但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男人。
程墨矜持地轻咳两声，才开口道：“没关系，谢谢你。”
说完后，他礼貌点点头，端着自己的咖啡朝远处走去。
女孩停在原地没动，目送他的背影。
“是你么？”
她忽然说了句奇怪的话。
程墨回身，装作困惑地挠了挠头：“什么？”
女孩微微摇头，对他笑道：“没什么，路上小心，约会加油。”
程墨露出看似莫名其妙的困惑，没有停留继续朝远处走。
下个瞬间，从江畔的石质围栏外，突然传来急躁刺耳的旋翼声。
两架巴掌大小的无人机从缝隙中窜出，机翼搅动出冰冷的寒光，像两道金属闪电般迎面朝程墨直冲而去。
“！”
一瞬之间，早将警戒心提到最高的程墨霍然闪身，朝旁边移步。
无人机呼啸着从耳边掠过。
而在他身后，则是刚才那个搭讪的女孩子。
“小心！”
几乎下意识地，程墨想要推开她。
却在靠近时，那女孩忽然抬脚，一记凌厉的鞭腿直取他的面门。
啪！
程墨单手胳膊竖在耳边格挡，稳稳接下这记重击，臂弯发痛。
“你……”还没等他说完话，女孩脚下一踏，身形灵巧地欺身上前，以肘做矛撞入他的怀中。
正当程墨准备出拳反击时，刚才那两架无人机在空中盘旋一个来回，从左右两侧呈乂字形交叉电射而来。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程墨干脆不闪不避，抬起手中咖啡杯朝前扔出去。
【题海风暴】！
万般武艺，此乃泼咖啡！
哗啦。
女孩被泼了一脸，下意识闭眼。而就在这个刹那，程墨直接扑了过去，用铁山靠姿势将她撞倒。
女孩手里的咖啡同样染湿了程墨的衣襟，而她本人则被程墨箍在怀里，按倒在旁边的长椅上。
“你是什么人？”
程墨双手死死勒住对方，语气低沉。
“还可以，反应速度不错，不是捡到长辈账号的小孩，或者什么都不懂的纯萌新。”对方语气很轻松，似乎并不在意此刻自己才是陷入劣势的一方，“昨天不是才在论坛上说过话么？我·的·队·友。”
“你是那个玩家？”
“嗯哼，或许吧。”
女孩往后仰了仰脖子，从他肩膀处露出脸，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任务的事情，我们换个地方聊。”
程墨不为所动。
女孩那股从容不迫的气质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表情微微变色，“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等会儿，你在摸哪里！？”
“等…等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