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大多发生在死生关头、绝望之际。它意味着背叛者将和以往人生中的,一切人和事物相背离,甚至是出卖自己的亲人和好友的生命。
董国栋私生子董旭是四平县典吏,外室董梦氏是汉族奴隶,两父子一直未有相认,起前是因其母身份低贱,待董旭成年后,董国栋又不敢相认了,明国锦衣卫、军情局对于间谍的处置多为死刑,董国栋不敢牵连儿子。
他一直都在暗中观注着董旭的成长,直到在一次密秘行动中,意外地发现了儿子的身影。想不到儿子竟然也是后金的暗桩,这令他感到非常不安。多铎、阿敏、代善降明后,他内心轻松了不少,自以为旧日事了。
他凭借自己掌握的线上各点,改碟为商与蒙古各部互通贸易,大伙的日子突然开始好转起来,本以为就此人生将是一路坦途,不想岳托却给他带来了新的命令,联络蒙古各部打通相互联系。
“这是准备起事了?”开始董国栋还只是猜测,当岳托将军火通过他的渠道走私给蒙古车臣部族、蒙古科尔沁部落后,他确认行动开始施实了。
经过旁敲侧击他得知这些军火,都是代善部在协助明军剿匪作战中多报的战损,因而,他对代善并不看好。但他并未起反叛之心,直到郝参将率101骑兵旅进驻四平,他开始感觉到情势不妙了。
就如炭盆突然被浇上一盆凉水,令董国栋的热情和希望瞬间落空,敏感多疑的董国栋内心十分沮丧。
杀神军一直都是后金和蒙古各部落最为关注的对象,他通过驻防军副千总李斌之口,并未打探到101旅驻防四平的真正目的,但却意外地打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迎宾楼’石掌柜极可能是军情局王牌特工石墙”。
董国栋当时就被惊出一身冷汗,被军情局盯上的人是很难逃脱的,因为,军情局背后是明帝国中央野战军及特战部队,情报显示目前,野战军主力已在海东铁力、海西通化、旧廷盛京、建州四平分别布署了重兵,对代善部形成了包围态势,这是一支无人能敌的军队,而且对敌人历来是,追杀到底否则决不罢手。
不久,董国栋就发现儿子失踪了,随后发现与儿子在一起的暗桩们也都不见踪影了,多方打探无果后他判断是被密秘逮捕了。
随后他线上的几个据点人员,也是突然在人间蒸发了,他预感到危险正在向他步步逼近,此刻他有机会逃向漠北草原,但他舍不得丢下唯一的儿子。
如果代善复叛那他的儿子就死定了,安国侯对叛徒是决不饶恕的。他必需在代善、岳托起事前,投靠野战军方能立功恕罪救下儿子。
想要投靠就得选个好人投,安国侯他还够不到,101旅他不敢公开接触,因为他确信城中还会有代善的眼线,儿子这伙人就是皇太极留下的残部,他与这伙垛桩只是单线联系,并不清楚他们的人数和实力。
对于石掌柜他与李副千总还只是猜测,因为,在石掌柜身上透着一股说不清的一股劲,这股劲头和气质是王奇的军队独有的,不媚上不鄙下的一股除去奴性的自信。
董国栋决定投石问路,他没有时间谋划细节了,按照一个间谍的一般手段,通常需要特工在投诚前,设计泄漏真实信息给对方,暗中观察对方的反应,确实对方的真实身份后前去投靠。
如此,可确保找到可靠的投靠对象,并准备好应对可能的不测后果,降低自己投诚的风险,他没时间了,军情局对于没有重大利用价值间谍多会处死。
隔日辰时,石墙接到了董掌柜的邀请。看到手中的请柬,石头嘴角微微扬起,微笑着说道:“鱼儿等不急咬勾了,不用再赶了“。说完石墙向巴托儿和手下布置好防范任务,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董掌柜家宅子。
见门前只有董梦氏坐在门槛子上纳着鞋底子,石墙便打了声招呼“婶婶好!”“小石掌柜好,当家的客来了!”董梦氏一边喊着,一边向大门外四下瞧瞧。石墙暗暗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了些定数。
董家宅院中不见有下人,小女月秀在给鸡撒食,“咕咕!”几只母鸡扑棱着翅膀奔了过去,董国栋闻声从里间提挑棉门帘子迎了出来,双手抱拳施礼道:“石掌柜里面请!”说着双手挑高门帘子礼让客人先行。
石墙进了里屋炕上有一个小桌,已经摆上了四道下酒菜,桌角汤盆中正温着两白瓷小酒壶。“这是要谈事的”石墙心里琢磨着,在目光扫视下,将室内环境观察了一遍,房间不大藏不住人,门口是婆娘,院中是女儿,没有闻到危险气息。
两人相互客气一番,便脱了鞋在炕上盘腿坐下,董掌柜提起一只小酒壶便要给石墙斟酒,“董掌柜太客气了,自己来,”石墙说着用左手背挡住了董掌柜递来的酒壶,右手抄起另一只小酒壶冲董掌柜一扬。
董国栋会意,石墙是在明确地告诉他,有事就先谈正事,酒你我两下自便。这等于是告诉董国栋有话直说,不必借酒言话。
果然,石墙先开口了:“董掌柜你我都是明白人也算是熟人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这”董掌闻言头顶开始冒汗了,心思:“这是跟我摊牌了,难道自己暴露了”。
事前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正欲从浅入深步步为营的董掌柜,在这一刻被石墙全给打乱了,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娃子面前,董国栋内心竟然生出一丝慌乱,赶紧用礼让加以掩饰。“石掌贵快请用菜!”
石墙察言观色未动筷,而是将自己酒杯斟满,并示意一下董掌柜。“嗡!”董掌柜顿感气血上升头皮发麻,自己失态了,按北地规矩是先敬酒后用菜,这是乱了礼数,董国栋自视是见过场面的人,这点失误是不应该的。
“董掌柜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嘛?如果方便请说与在下,不用绕圈子了。”石墙不给董国栋半点退路,继续步步紧逼。董国栋已被逼入到墙角,此刻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石掌柜救我!”慌乱之中董国栋脱口说出一句最得体的话。“石掌柜救我!”真是神来之笔,这比直接交待自己的身份,要好上数倍。言语中内含:求助、无奈、信任、可怜、恐慌,一句话赛过直接坦白、交待、认罪。将自己从被动状态,变成为主动状态。
“风铃!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跪在炕上的石掌柜闻言心头一震,暗道:“果然暴露了,好在自己灵机一动,听口气,自己并未引起石掌柜的反感。”
明代广宁宽城府后世长春市,代善在伯爵府收到了四平跺头“风铃”的秘信:“禀主子二贝勒,奴才探知明国野战军在奴儿干都司军事布局将成”。
“海东建州铁力进驻多铎部204独立骑兵旅;海西通化进驻李鸿基部203混成旅;建州四平进驻郝小虎101骑兵旅;朝鲜北境进驻毛文龙东江军一个千总”。
“目前已对主子族部形成包围态势,奴才以为当下局势堪忧。近日奴才旗下多个密秘据点被军情局拔掉,奴才自身亦有暴露的风险,是进是退请求二贝勒早作明断,奴才好作应对已备万全,奴才万死不辞切切急盼回音”。
代善双手颤抖地读完密信,两眼顿时大惊失色。他不是个计谋百出的人,但他很有自知之明,审时度势之能,此刻他更加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根本就不是王奇的对手,无论是明战还是暗战,他代善都败得一塌糊涂。
“怎么办?”代善一时间急火攻心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好了,陷入了朦朦胧胧之中,眼前出现一片白雾雪花。
“阿玛!”不知过了多久,代善才从昏睡中醒来,睁开一双疲惫惺松地双眼,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长子岳托,扫了眼屋内,见只有岳托和亲卫家丁在,不禁眼含泪水道:“儿啊!阿玛行事不密,咱们的事败露了”。“呛啷”一声岳托拔出了腰刀“阿玛儿护你杀出宽城府直奔双辽,咱们父子趁明军不及调动之机进入漠北。”
“我儿且慢!”代善一把抓住岳托的手腕:“你是从哪赶回来的,一路可否发现异常。”岳托心中恍然道“从响水堡归来,一路十分顺畅。”代善追问:“小窝堡安否?”“阿玛放心财物已分批转至龙安密藏很安全。”
“还好!这是你我父子翻身的本钱,有它存在咱们才能在漠北安身立命。”“我儿即刻向盛京督帅总兵府发文书申请,前往泰宁卫地区剿匪,试探一下明廷反应。如果准允你率大军先行,阿玛率后勤缁重随后,只要咱们进入泰宁卫地区,我族部仅需半日便可进入漠北。”
“如果总兵府不允,说明朝廷已有戒心。那咱们就直奔东南松原,然后再突然调头向北,经四平东部山区明军防御空隙,穿插进入蒙古科尔沁草原。同时密信蒙古车臣部族汗王、蒙古科尔沁部族大酋长,分别密秘潜入四平、双辽边界外届时接应。”
“阿玛,要不要联络阿敏阿哥一起?”“不可!此次行动在进入漠北前,不可通知任何人,包括本族部头领,以防备不测。
我们走后明廷对东北疆域再无忌惮,阿玛以为日后,明廷文官集团恐怕不会再容忍安国侯继续做大,我们可以作点文章,让他们窝里斗。有阿敏在,说不定在将来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王爷爷临死前曾说过,王奇非我族类,也非明廷一类,此人行事别具一格,绝非常人所图谋甚大,不会甘心受辱者必不会久居人下。
此人来路无踪,出世以来所辖军民士卒,为命是从,皆比死士,文臣武将更不乏甘为其走狗者,连咱们的汗王你三阿玛,都敬畏其人三分,此子绝非明朝廷久容之人。一但朱家人作出蠢事,天下必会发生巨变,王奇此子绝非束手待毙之人,届时天下恐将会落于此人之手。”
“我和你三叔皇太极一直都没想明白,他究竟图谋的是什么,“刚刚你王爷爷托梦与阿玛说:灭后金者王奇,安天下者王奇,令阿玛我茅塞顿开”。
所以,阿玛以为与其说此人只忠于明皇,倒不如说此人只忠于明国。眼下明国离不开他,尚可君臣相宜。那么未来呢,下一代皇帝呢?”
“等咱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回头看会比现在更清楚。而远离明国内部纷争,就等于远离了危险,避免了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此次撤离非必要不可杀人劫掠,亲明族人待到境外可任其自由离去,我会留给安国侯一封信,述说苦衷和理由。日后我族部远离明国野战部队,不得与之交恶惹其穷追猛打。”
“一但明国有变,你可联络多铎,与王奇共进退,必会为我族人谋得一份广阔天地。日后如果遇到无法决择之事,看多铎如何选择,安国侯放多铎于铁力,绝非仅仅是出于信任,背后必有所图谋。
我儿且不可与阿敏同流,那是个蠢货,切记!。”“知道了阿玛!”
公元1631年崇祯四年五月,后金降将明帝国安东伯代善、参将岳托父子,抛弃族人,率3000后金满族官兵及缁重,借为明帝国剿匪之名,一路逃往双城响水堡。
是日,明帝国中央野战军开始密秘调动,101师201骑兵旅旅长马占彪率500留守部队奔赴广宁宽城府;202骑兵旅旅长郭长顺率部直插双城响水堡;101师主力在郝小虎率领下密秘布防漠北。
军情局东北站密令各地方分站开始密秘布控监视代善、岳托家眷和族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实施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