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芷七咬了一大口馒头,嚼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寨子里的大夫,应该也是个民间高手。”
楚冬荏细嚼慢咽‘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恭芷七咧嘴一笑,“他刚才说,我和大夫开的是一样的方子。”
楚冬荏差点笑弯了腰,“你对自己开的方子还真是自信。“
恭芷七点点头,“那当然,我爹曾说,这看似简单几味药的酸枣仁汤,乃是治疗失眠的千古名方,能开出这样经典方剂的大夫,也一定是熟读经方典籍,医术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有道理~”
两人吃饱了馒头,又查看了遍四周,没有破绽可寻,一时找不到逃出去的法子,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闲来无事,恭芷七正好将《万寿宝鉴》卷一,卷二,卷三,统统翻阅一遍。
牢内着实无聊,楚冬荏也跟着翻阅起书来。
两人看起医书来,一个比一个沉迷,真正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知不觉两天两夜过去了......
夜晚,躺在被褥上,恭芷七双手枕着头,望着站在牢门木桩前的楚冬荏。
“要不是那个叫阿伦的土匪给我俩送一日三餐,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都忘记我们的存在了?既不放人,也不审问?再这样下去,我要开始考虑挖地洞钻出去了......”
楚冬荏一直盯着外面,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担忧,“阿伦最近来去匆匆,越是平静的水面,地下越是暗潮涌动......他们也许不是忘记了我们,而是无暇顾及我们......”
恭芷七一溜烟爬起来,走到楚冬荏身边,往外瞧了瞧,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轻声问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这土匪窝要乱了吧?”
萧将军会来。
这是楚冬荏的直觉。
萧将军奋不顾身从马匹上飞身接下恭芷七的那一刻。
楚冬荏震惊住了!
这份震惊随着恭芷七被救很快变成了万分感激。
关在这牢里的这两天,他心里隐隐有一种直觉。
萧将军一定会来!
恭芷七打了个哈欠,睡意渐浓,重新躺回去,翻了个身,语声轻微,“明天再没人理我们,我们开始挖坑逃走吧。”
牢门外一阵骚动,萧暮顾骑着骏马,穿过人群,敏捷的跳下马,手握剑柄,三两下就敲晕了洞外看守的两人,大步疾走,朝洞里走来。突然,一只箭簇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嗖的一声从身后飞来,刺穿了萧暮顾的肩背。
恭芷七眼睁睁看着萧暮顾口吐鲜血,缓缓倒地,闭上了眼睛,不由惊慌大喊:“萧将军!”
猛地睁开眼,心跳还有些急促,惶恐的看了看四周。
楚冬荏蹲在面前,轻轻拍了拍肩旁,见她神色不安,安慰道,“别怕,是不是做噩梦了?”
恭芷七猛点头,毫不隐瞒,“我梦见萧将军被一箭射中了。吐血倒下,吓死我了!”边说边慢慢坐起身,嘟囔道,“这要是平日里,我倒也不至于那般惊慌失措,关键是我在梦里面忘记自己是个郎中会疗伤了......”
这番吐糟梦境,楚冬荏都忍不住笑了。
洞门外,阿伦慌慌张张快步跑过来,手提一把砍刀,一边匆忙解锁一边解释道。
“官兵上山剿匪来了,这次不比从前,突袭上山,你们快走,别被官兵当寨子里的土匪抓了!”
越忙手越抖,越抖锁越难开......
钥匙刚插进去解锁,还没来得及抽走,洞门外突然闯进来三个侍卫。
阿伦见状,扔下钥匙便逃,抡起砍刀硬闯了出去。
“你们果然被抓了!”一名侍卫站在牢门外,“上次多谢二人救了徐玉。我带你们出去!这些土匪凶悍,很快会拿了兵器折返回来!”
边说着,一剑挥下,砍掉已经解开的锁。
恭芷七快速背起药箱,楚冬荏眼疾手快的帮忙拿着幌子。
侍卫焦急的往外望了眼,“快,这洞里不安全,很容易被瓮中捉鳖!”
说完直接拉住恭芷七的手腕,往外疾走。
幸好恭芷七反应快,刚才一把牵住了楚冬荏的手。
三人刚到洞门口,就听见一阵打打杀杀的呼喊声如浪潮般冲下来。
“糟了!你们在这等我!”侍卫松开手,拿着剑左抵右挡,杀入混战的人群里。
阿伦拿着大砍刀,一脚踹飞一名瘦小的官兵,飞速跑到两人身边。
“郎中,快从上面走,上面暂时都是我们的人,有条小路,可以下后山。”
“啊!?”恭芷七还没反应过来,被阿伦拽着衣袖就逃。
幸好楚冬荏被恭芷七紧紧牵着手,一直没有松开,不然这样仓皇逃串,很容易就被人群冲散了。
“他奶奶的,这次的官兵动真格的了!”阿伦正说着,一把长剑劈来,不得不松手,扛起大刀挡下。
刀飞剑舞,铛铛锵锵,阿伦打斗着又进了混乱的队伍里。
刚才那侍卫趁机转过头,见二人被土匪抓走往上跑,心急的连连挥剑,又叫了身旁的人掩护,执剑狂挥,一个健步冲过来。
二话不说,一手抓起就近的楚冬荏,一手执剑抵挡攻击。
恭芷七突然被牵着往回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幸好楚冬荏手牵的紧,缓冲了过来。
大刀砍来,侍卫的剑差点没拿稳,急忙松手,全力迎战。
楚冬荏回头,才发现被拉来扯去的,两人又回到了原地。
恭芷七见面前有人受伤倒下,刚往前迈步,被楚冬荏拉住,往后跑。
“刀剑无眼,我们还是回牢房,暂时避一避吧。”
两人重回洞中。
长剑舞,大刀劈,刺来挡去,难免有人落入下风,不慎中招。
一个身影倒下去,必然染红一把利器。
恭芷七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转回头,低眉垂首,胸口像压着块巨石一样难受。
楚冬荏伸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温柔道,“这样的场面谁都不想看见。但是我们现在出去,只是徒增伤亡,不如保存实力,待会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恭芷七默默点了点头。
阿伦奋力挥刀,将对手逼退几步,两个寨子的兄弟上前,才终于能够喘口气。
突然瞥见压寨大夫在人群里慌乱又无力的挥手阻止。
“别打了,别打了。”
阿伦走上前,抓起大夫的手腕,“喊了也没用,大夫,你赶紧从后山逃吧。对了,刚才那郎中......”阿伦四处张望,“难道又被官兵抓走了?”
大夫疑惑问道,“哪个郎中?”
阿伦长话短说,“上次你让我们还药箱,结果那郎中上山被抓了,刚才我才从官兵手里抢回来。”
阿伦正说着,突然抡起大刀,拦下一剑。
“她?她也在这里?”大夫神色瞬间紧张起来,慌慌张张的在人群里,东张西望寻找着。
如果恭芷七慢一点转回头,或许就能看见不远处,那个慌乱焦急寻找的背影。
只要一眼,她就能认出来的背影。
可终究还是错过了......
生活就是这样,往往在你毫无察觉的时候,在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里,就悄悄改变了一生的轨迹。
恭芷七摸着药箱上雕刻的三七图纹,“一双手,一瓶药,一次只能救一个人......如果最开始就能阻止这样的场面,该多好。”
楚冬荏伸手温柔摸摸头,“朝廷剿匪也好,边关征战也罢,死伤总是难免,能决策这些事的人,也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时候开始一场战斗,也是为了结束更多战斗。”
恭芷七抬头望着楚冬荏,在那双清风霁月的明眸注视下,逐渐平静心绪。
“你俩,快跟我走!”
二爷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山洞里,拉着恭芷七,便往山洞深处疾步走去。
楚冬荏连忙追上去,牵住恭芷七的手,担心会像刚才那样左右来回拉扯,别把两人冲散了。
但这次,明显是他们想多了。
山洞深处原本无路,二爷转动石壁上的烛台,与石壁融为一体的石门缓缓上升。
三人进了门,二爷又扭动蹲在墙角的一尊小石狮,石门缓缓合上。
里面弯弯曲曲就像个溶洞,走了好一会,终于前面有些日光,一出来,直接是一个小树林。
一点打打杀杀的声音都没有......
安静的甚至能听见鸟鸣。
二爷拽着恭芷七疾走。
之前爬山经过的都是一些参差不齐的大树和灌木。
这片小树林里都是高大挺拔的大树,枝叶茂盛,可遮天蔽日,整个林子显得格外幽静。
除了偶尔的鸟鸣,就只剩下三人急匆匆踩在枯枝落叶上的脚步声了。
二爷越走越急促,“走快点!要是我大哥出了什么事,爷饶不了你们!”
寨里的土匪叫他二爷,这样看他说的大哥,应该就是土匪头子了。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土匪头子居然躲在这样隐蔽的林子里。
林深处,有一矮小废旧的八角亭。
一人躺在亭中长椅上。
二爷甩开手,指着躺在椅子上的人,命令道,“快救我大哥!”
说完扛起地上的大刀,刀刃对着两人,“看什么看,快去!救不活你俩也死定了!”
恭芷七和楚冬荏匆匆对了个眼神,放下药箱。“马上,马上。”
长椅上的人,约摸五十左右,一头杂乱茂密的头发下,浓眉紧蹙,身形魁梧,有种和萧将军一样的习武之人的威严气势。
不同的是,萧将军身上是种贵族凌然傲骨的威严。
而此人只是单纯的粗狂霸道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