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幽:卷一侠影蹁跹 第10章 青峰影:无相门的韦风雨

作者:黄河派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4-04-08 19: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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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兄,你怎么不说话?”韦风雨忍不住问。

“嗯?”万二寿缓过腔来道:“我爹很是倾慕六郎将军,我要仔细记忆每一个细节,回去好讲给他听。”

“嘿嘿,和我爹一样!”韦风雨道:“不过想我大宋儿郎哪个不是如此呢,尤其是上一辈长者皆以为六郎将军牵马执鞭志趣。”

“是吧,我爹见过一次杨将军在皇道上乘马,从此就想方设法供养官马,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养的马能送到太原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令尊真是有意思的人,有机会我一定上门拜见拜见。”

“欢迎,欢迎。”

“两位仁兄是哪里人氏呀?”杨充广听韦风雨口音甚杂一会儿一变忍不住探问。

“听万兄的口音,应是开封人吧,小可祖籍夔州,自小游走江湖,居无定所。”韦风雨快人快语道。

“韦兄见识渊博,我是开封人氏。”

三人谈得正欢,角门有两个家人捧着两盘金银进来,杨充广站起身兜头向万、韦二人礼拜:“仁兄与我杨家大恩,无以为报,略备薄礼聊表寸心。”

“这是不能要的!万万不能要的!”韦风雨跳起来连连摇手,但话出口,又觉得自己的意见代表不了万二寿,扭头看向他。

万二寿道:“韦兄所言甚是!能为杨府略尽绵力,是我二人的荣幸。”

韦风雨很是欢喜,伸手在万二寿臂膀上一拍:“万兄咱们对心情!”

杨充广怎能容他二人推脱,一定要送上谢礼,万、韦是认定了不收,正在僵持中,从大堂屏风后传来一个女声:“我儿不可失礼,想两位少侠乃游历江湖的高人,用黄白之物不是敬礼,且待我回去取来两件英雄礼物,请两位少侠一定笑纳。”

杨充广一边向平后躬身做礼,一边悄悄与万、韦二人说:“是我母亲。”

万、韦二人跟着行礼,待莲步声远去,三人才有落座回去,杨充广道:“小弟莽撞,两位大兄海涵。”

韦风雨豁达道:“哪里话,哪里话,我们都是性情中人,没有别的说法。”

杨充广又说:“有件事请教一下。”

“请说。”

“那贼人身手矫健,能看出什么路数吗?”

万二寿临战甚少,便看向韦风雨,韦风雨摸了摸鼻子:“说到武功,那贼人拳招杂乱藏得很深,但外门横练却是藏不住的,并州在外门硬功下功夫的就三家。”

“哪三家?”

“石州铁拳府,代州金刚门,还有的就是小凉山阮铜。”

“铁拳府家风正肃,绝是不能,阮铜这个人小弟听过几次声名,也算正派人物,做这般贼事折了身价,代州金刚门虽不甚了解,不过与我杨家都无恩怨,也是说不起的。”

“嗯,我只是从外门功夫上想到了这三家,说不定是从外边来的呢。”

韦风雨说的外边是并州之外,而杨充广听到耳中却是宋国之外,一时若有所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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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丁快步跑来报:“西街巡检刘军头和衙门主簿平先生求见。”

“快请!”

不一会儿,一黑脸军将一身锁甲地大踏步进来,身后跟着文静的平先生。

黑军将向杨充广叉手道:“少将军!末将刘黑子奉命带兵守护杨府!”

杨充广道:“辛苦你啦,平先生也来了,快快请坐。”

身着白袍的平一壑儒雅的向万、韦二人轻轻颔首,然后坐到刘军将的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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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两位侠兄与我说,幸亏平先生洞察贼事,请受充广一拜!”杨充广说着走到平一壑身前伏身一拜。

平一壑忙去拉他:“少将军折杀我也,受不起,受不起。”

杨充广却坚持行完大礼,才起身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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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一壑道:“府上可否安好?”

杨充广道:“伤了几个丫鬟,都是练过武功,敷上药就是好人一个。”

不愧是无敌将门,连丫鬟都不让须眉,回去一定好好向爹爹说说----万二寿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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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先生和刘头儿来得正好,刚刚我们还在猜测贼人的来路,不如我们现在就审审他!”

“好!”

杨充广立刻吩咐人去带贼来,不一会把黑衣人就押了进来。

见贼人还带着面具,杨充广眉头微皱:“怎么还带着东西?”

押人的健仆忙道:“这人面具是缝在脸上的,摘不下来。”

“什么?”杨充广想走上前去查看究竟。

“少将军!我来!”那刘黑子斜刺挡在杨充广身前,担心面具贼对他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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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二寿细看面具边缘,果然穿了线绳生生缝在脸上,想不出这人对自己为何这么残忍。

刘黑子弯着头左右看了看,见缝线大多都被挑断,伸手抓在贼人面门上,动了两动,那面具却如长在贼人脸上一般怎么都摘不下来。

“且慢!”平一壑喊了一声。

却是晚了,刘黑子瞪眼一扯,生生把面具带着贼人的脸皮一起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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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惨嚎,黑衣贼人脸上血红模糊,剧痛之下咆哮着两臂一振,硬是挣断了几道铁索,幸亏杨府的人谨慎,捆了好几道铁索,才没完全挣脱。

那刘黑子被黑衣人的蛮横也是唬了一跳!

万二寿跳过去并指在贼人颈后一戳,黑衣人顿时晕倒在地。

“啊!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刘黑子没有料到这些,一手抓着面具壳,一手摊开惶然道。

“这贼人为了隐藏面貌不但把面具缝在皮肉上,还在面具里涂有重胶粘在脸上。”

平先生摇头叹息伏身端详一番,叹了口气向紧紧压在贼人身上的仆人问道:“可从他身上搜到了什么?”

“除了一个刀鞘,再无其他。”

“这人用刀?”

“是!”

“刀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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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有人把刀呈上了:一口断了的长舌短刀,拼合在一起刀身长尺余,厚背薄刃,刀尖长挑,泛着清幽刀光,凶气逼人。

平一壑又拿起刀鞘反复看过,然后把断刀纳入鞘中反复抽拔了几次。

众人环在他左右,刘黑子不解道:“这不过是一把凡兵,平主簿看出什么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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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一壑叹气摇了摇头,又蹲下身拉开黑衣人的衣衫,拉着手掌查看,半晌站了起来:“此人决意隐瞒身份,无迹可寻,看来只能用刑逼供了。”

“这事交给我去办!”刘黑子大声说道,又转身向杨充广叉手:“少将军,我将贼人拿去衙门用刑可好?”

“如此甚好,否则我也是要把贼人押到衙门的,有劳刘头了。”

“你放心!就是用刀子撬,我也把他嘴巴撬开来!”刘黑子拍了拍胸脯,抓住贼人身上的铁链提将起来,蹬蹬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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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一壑坐下和万、韦二人通了名讳,然后喝了口茶,又和杨充广聊了几句,举止颇似江湖散儒,并无礼数,杨充广却对他态度极为恭敬。

万二寿感到奇怪,这平一壑论官无品,如此做派怎能跻身官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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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侯在旁边的两个丫鬟各捧一支宝剑,此时上前对杨充广道:“夫人说这两支宝剑赠与两位少郎君。”

“哎呀!还是娘亲想得周到!两位仁兄,宝剑赠英雄,这次是最对路啦!却之便是不恭了!”杨充广一挥手,两个丫鬟纷纷将宝剑捧与万、韦二人。

“真太贵重了!实在愧领!”韦风雨和万二寿见杨充广话已说死,便把宝剑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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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紫铜为饰,鲛鱼绿皮剑柄剑鞘,入到手中比普通刀剑沉甸许多,韦风雨禁不住一按剑簧,一声龙吟,宝剑弹出半截,青森剑芒夺人心魄。

“万兄,你的也打开看看。”

万二寿手中的剑通体比韦风雨的剑长出三寸,剑鞘剑柄皆是黑鲛鱼皮所制,赤铜云朵剑鼻,极为精巧好看!抽出一截却与韦风雨的宝剑不同,光亮如镜可鉴人影。

“好剑!好剑!”平一壑探头过来,用手指弹了弹万二寿的宝剑,又弹了弹韦风雨的宝剑道:“万贤弟手中的剑是炼铁城的名剑----镜彻!韦贤弟手中的剑纹如临渊,必是龙泉村的名剑----灵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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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先生见识不凡!确是这两柄剑。”杨充广抚掌赞道,又说:“名剑佩侠士,实至名归也!”

万二寿和韦风雨却是大吃一惊,因为这两柄剑俱是响誉江湖百年的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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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二寿将剑向平一壑一推道:“如此名器,万万承受不起,平先生居功至伟,还是归你所有吧。”

平一壑呵呵一笑推了回去:“香茗熏酸儒,宝剑配英雄,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怀璧在身找罪受么,莫不如贪恋杨府的茶汤,宝剑自然是你二位的。”

旁边的韦风雨已经抱剑在手嘿嘿笑道:“万兄,你不要让我为难,我是绝不会把此等宝贝让人的。”

“各得其所,若再谦让便是失礼了。”平一壑语气一顿又说:“等会回去我还有一事,想请两位兄弟帮忙呢。”

“愿听先生指挥!”

“定当竭尽全力!”

有家丁跑了进来,低声在杨充逛耳边密报。

杨充广眉头一锁,转身对平一壑说:“贼人当街挣脱,被刘军头杀了!”

万二寿心下奇怪,自己点贼人的是风府穴,乃人身鬼穴,被点中穴位者非三四个时辰不可醒转,看来自己的点穴指法还需要精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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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二寿,韦风雨和平一壑离开杨府天色已明,临别时,平一壑在杨充广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杨充广眼中精光闪闪。

杨充广让一牙将给平一壑开道,从内城南门出去。

万二寿不知司空大鸟是否还在宽心酒楼,便问平一壑。平一壑问明司空大鸟的模样,便对开路的牙将道:“我等自行出去,烦劳你去趟宽心酒楼带一个叫司空大鸟人到我住处。”

那牙将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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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韦二人跟着平一壑绕了几个丁字路口,进了一个院子,矮墙土屋极为简朴。

有童子迎出,端出粥饭,三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司空大鸟到了,听他说宽心酒楼围了官兵,内城街道皆被封锁,所有人等皆要盘查。

万二寿将大鸟与韦风雨和平一壑介绍一番,司空大鸟听说韦风雨是夔州人,立刻说道:“东……东京城的麻衣社便是夔州人的结社,‘夔州麻客,楚士风流’东京城中极是鼎鼎大名。”

韦风雨见司空大鸟说话有趣,见识又广,立刻便兄弟相称了。

用过饭,万二寿担心让司空大鸟牵涉其中回去会遭老爹责骂,便将“镜彻”交于司空大鸟,叮嘱了几件事就让他回旅店去了,起初司空大鸟一百个不愿意,但听明要办的事立刻眉头舒展快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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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慢慢饮茶,平一壑说道:“两位贤弟身手了得,远超城内官兵手段,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探一探城南铁匠街。”

“铁匠街?怎么个探法?”韦风雨有江湖人的自在,做事没有顾虑。

“杨府刺客用的短刀,大有来头。”

“嗯,我也看出那刀的古怪,刀鞘和刀身严丝合缝,非能工巧匠不可。”

“刀型更是有出处的,那是二十年前大汉神武军所用的长舌军刀,我大宋早已禁用了。”

“那刀铁色极新,所以先生认为和铁匠街有关?”

“不止如此,昨夜诸多事端,归纳起来说有四个----一是刺客为何极力掩饰面目?二是刺客劫持杨府幼子有何好处?三是为什么用禁刀而不用其他刀剑?四是内城军岗有明有暗,刺客如何轻而易举全部刺杀?”

“把脸都缝上了,不是熟人便是名人!嗯,劫持杨府幼子是为了绑票勒索财物。”韦风雨脸长得奇怪,捏着下巴分析问题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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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里外我俩也是看过,富奢比不过金家,若是绑架勒索外城金家不是更容易?”万二寿摇了摇头:“贼人图谋杨府幼子恐怕与外敌有关,我过井陉时对过所关照查检极为仔细,有传言说契丹幽京兵马调动异常。那军刀形状便于刺杀,是为了破甲,杀官兵是算计好的,至于军岗我到想到了一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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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我戳贼人晕厥的一指,点的是风府鬼穴,按理说不可能出了门就醒转的。”

“万贤弟说到点子上了,刘军头当街杀人很是蹊跷。从草料场着火声东击西开始,事情就已不对,一个外贼怎可能如此容易登堂入室?刘黑子官品在我之上,这事我已经告知杨少将军,他会去调查。现在我们的线索,就在那把长舌军刀上。”

“铁匠街?!”

“不错!面具人绝非一人作案,他虽死了,但他的同党或背后指使仍在,如何找出来,就要看谁能和谁敢违背法令私造禁刀,整个唐明镇有这份手艺和胆量的就是铁匠街的何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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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

一股冷风,让何千斤打了个寒颤。

何千斤是铁匠街的铁匠头儿,年级五十开外,胡子已经花白。

几天前,他打造了生平最好的三把刀,对世间已无牵挂。

所以刘黑子叫他逃命时他没干,其实跑也没用,唐明镇的五座城门早就封了。

伙伴去动杨府的事让他心中很不安,因为大汉皇帝都挂幡出降了,杨家依旧还在浴血奋战。

老酒喝多的时候,他会想自己的身份,是大宋百姓还是前朝遗老?这是一个想不明白的结,对于当今的大宋天下,何千斤也没觉得什么不好,但他心中有恨,火烧晋阳时,兄弟十几人就剩下了他一个。

时光变迁,日子平淡了,大多数人都放下了,何千斤越来越觉得孤单,这个时候司乘震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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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乘震是唐明镇黑白通吃的人,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太原蛟”!在普通人眼里是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司乘震直截了当的说:“拜托你办两件事,一件是我的几个人住到你家,一件是给我打把刀。”

素昧平生,何千斤正在盘算怎样不得罪人才能拒绝时,司乘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神—武—刀。”

何千斤立刻应承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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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明镇有一个看不见的网,这个网由各行各业的人组成,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二十年前难以磨灭的惨烈记忆。

刘黑子是唐明镇这张网的发起人,当司乘震找到他时,他问了一个问题:“是谁让你找我的?”

司乘震没说话,只是向北指了指。

刘黑子默然了,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司乘震是自己人呢。也许这么多年,有些忘记了自己是契丹人,忘记了自己细作的身份。

“要干什么?”

“劫人。”

“谁?”

“杨家的新生儿。”

“为什么是杨家?!”刘黑子有一丝抗议。

“杨六郎命克燕地,乃我大契丹之劲敌!狼主南下振鞭,必须打通这个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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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乘震的人有三个,都是身手矫健,都是沉默寡言。

何千斤带他们来到铁匠铺后巷的住所,这一带都是茅草房,简陋而脏乱,住的都是穷苦人。

司乘震很满意,不显山不露水就是他想要的。

“你能找到几个可靠的人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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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千斤盯着司乘震看了一会儿,走到门口嘬唇呼哨一声。

司乘震目光越过何千斤的肩头看去,巷子里的草房门口悄无声息的站出了人,虽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个个眼神决绝,都是见过人血的眼珠子。

“可靠吗?”

何千斤不言不语,他发现自司乘震出现开始天就是阴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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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黑子想逃跑,可是他连铁匠街都没逃出去。

到处都是披甲持矛的官兵,把铁匠街围得如铁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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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命拿贼!所有人等皆去东街排查!”一个玄甲将官大声喝道。

铁匠街的人众陆续排队东去,刘黑子推翻几个路人向何千斤的巷子跑去,何千斤拎起两个打铁榔头紧跟其后。

一声霹雳,积蓄已久的大雨滂泼而下,刘何二人冲进泥泞的后巷,林立的茅草房在雨声中显得异样的静谧。

“怎么办?!怎么办?!”多年的养尊处优,刘黑子的胆气早已不复存在,纵有些过人的力气也提不起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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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不深,尾随追上的官兵,在巷口列开阵势,架弓搭弩,把巷子堵个严实!

刘黑子抓着何千斤胸口的衣襟依旧嘶吼:“老何!想想办法!”

“死得其所!善莫大焉!”何千斤厉吼一声,膀子一振甩开刘黑子,举着铁榔头返身冲向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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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

乱箭穿身,何千斤仰面朝天地摔在泥水中,用没有中箭的那只眼看了一眼乱雨纷飞的苍穹咆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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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黑子的屁股中了两箭,他在泥泞中仓皇的乱爬。

一队刀兵冲进巷子,想要擒拿刘黑子,可是无数根削成斜口的竹枪从两旁的草房墙壁悄无声息如毒蛇一般刺出!

竹枪狠准,或刺脖子,或刺腋下,都是甲胄无法覆盖的地方,只是一瞬一队刀兵全都毙命!

那些竹枪又迅速的消失,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和乱爬的刘黑子!

“有埋伏!”

“放箭!”

乱箭纷飞,“呲呲”没入草墙之中,射满两发箭,巷子两侧的草房已是窗墙大洞,里边的人丁皆被射中箭矢。

指挥的军官喝道:“摧房拿降,抗拒者格杀勿论!”

士卒呐喊中便摧倒了几厝两边的草房,刀矛前向从两侧推进,中间上去几人擒下趴在地上刘黑子,刘黑子杀猪一般喊叫:“来人哪!来人哪!”

此时左侧也有惊呼,接着几个士卒撞破草墙跳了出来,都身受重创,一个面目鲜血淋漓矮胖士卒一边逃窜,一边点着手中的长刀嘶吼:“拿贼!拿贼!”

指挥军官喝道:“重甲何在?!”

立刻一列身披铁甲兵士喏声出列!

“杀!”

铁甲兵并成一排挺枪冲向有贼的草屋,巷里拿下刘黑子的几个士卒乘机拖着他往巷口退出,“咔嚓”一声木柱断裂的声音,那草屋轰然将铁甲兵压住,两道人影飞扑出来,刀光闪处追魂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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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指挥军官身后持伞观望的平一壑对万二寿、韦风雨道:“二位贤弟力争生擒贼人!”

韦风雨道:“万兄,我们一人一个!”

万二寿应了一声,当先窜进道旁草房,韦风雨拔出新得的灵渊剑直奔厮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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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浇,两人一样的缝着面具,一个站在乱草堆躬身乱刺,一个闪进捉刘黑子的士卒间近身转战,登时一片哀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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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二寿穿过几间坍塌一半的草房,瞥见面具人身后不远斜斜支棱着几根架房的竹竿,提气踊跃脚尖在竹竿上一点,如一只雨中湿鹤展翅探足,一脚蹴翻了贼人!

雨声遮盖了衣袂的风响,万二寿的偷袭顿时得逞,那被踢中的面具人翻滚到街上,引起了他同伙的注意,立刻舍了被他切菜剁瓜的士卒,径奔万二寿,但韦风雨的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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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渊剑快得把雨滴都劈开了两半,带着清越的龙吟声当头而来,面具人挥刀一格,只听“叮”地一声脆响,刀头竟被生生切断!

快剑势头丝毫不减,面具人拧身急躲,仍然被剑尖削中脸颊,大概里边的胶液还没奏效,面具“叭”地裂开,是一张清俊的面孔!

万二寿也照见了他的面孔,对着脚下翻滚的面具人讥道:“卿本不丑,为何假面?!”这个“卿”字是开封城用来说妓女的词儿,脚下的面具人是北地莽客,哪里会听懂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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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碎了面具的人立刻一手遮脸退进一个草房,韦风雨愣了下神,没追击他,而是奔向和万二寿苦斗的那个面具人。

面具人躺在街心施展着地趟刀法,自从被踢倒,万二寿就没容他起身的机会,连连追击,面具人只能在泥水中翻滚着出刀,刀法依然精湛,不给万二寿半分便宜,一个刀光闪闪鱼游地面,一个奇跃腾挪伺机杀招,如风鹤斗蛇般激烈!

韦风雨喝道:“万兄闪开,我有宝剑!”荡剑冲了上去!

那面具人见自己要被围攻,双足在地上急蹬,身躯激扭如水蛇般向旁疾闪,万二寿横腿一鞭,将一个接雨的瓦缸飞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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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风雨乘瓦缸在面具人身上撞碎之机,一剑挑起,那面具人的左足登时被削断了!

面具人惨嚎一声,发疯地双腿向上一举,一势“乌龙绞柱”倒立而起,手中刀飞向韦风雨!

韦风雨与他极近,刀飞来得快,不及格挡,只能硬生生向后翻身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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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二寿一脚踢中面具人的腰眼,面具人撞破草墙被踢进屋中!

“怎么样?”万二寿一边跟着跃进草屋,一边问了一句韦风雨。

韦风雨伤得不重,只是胸口被划了个口子,刚刚着实惊险,幸亏家传的“纤云折月”柔身功夫没偷过懒,才堪堪避开惊魂的一刀!

还没来回应万二寿,万二寿便怪叫一声,又跳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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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韦风雨忙挺剑和他站在一起。

“有鬼。”

一个满脸鲜血的人从万二寿刚刚跳出的大洞跨了出来,从面目轮廓上看正是被韦风雨划破面具的那个清俊贼人。

他的身后跟着跳出断了左足的面具人,他拄着一支长矛,侧脸看着同党脸上血肉翻卷,颤声道:“老五,你这!”

自毁容貌的清俊贼人忙挥手制止他的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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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是代州口音。”韦风雨将一绺垂发抹了回去。

毁容人愤怒的瞪了一眼同伴,脸上的鲜血和着雨水晕红了胸前衣襟,他细长的眼睛扫了扫巷口张弓搭箭的官兵,和几个侥幸逃回的伤兵后,慢慢踏步逼近万、韦二人。

韦风雨嘻嘻一笑:“我也会!”低头从怀里掏出一物,在脸上一抹,头抬起时脸面竟然变成了一个刀疤纵横的疤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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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容人低声喝道:“原来是无相门的小鬼,你想螳臂当车么!”

韦风雨见没唬住对方,手在脸上一抹,又回到原来的面目:“都是道上人,报上名来。”

“呲”地远处射来一枝冷箭,那毁容人信手一拈,抓在手中反手扔了回去,立刻有“诶呦”一声惨叫。

毁容人冷哼了一声踏向韦风雨一步,劈手向他抓去,韦风雨蹲身出剑,剑尖直奔他掌心大穴“劳宫穴”!

谁知毁容人却是个虚招,身形向后一退,落到之前被他格杀的士卒尸堆上,弯腰抓起一人在身上搜出一个小锦盒子,便将那人向韦风雨一抛过来,与此同时那个断足面具人也挺着长矛刺向万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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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风雨闪身避开,飞来那人大头冲下怼在地上,一声惨叫没了声音,赫然正是刘黑子!

“乖乖!杀红眼了吗?”

再看那毁容人站在尸堆上身体剧震,脚下扔着打开的锦盒,似乎吃了什么。

“小心有古怪!”万二寿边应对断足面具人,一边提醒韦风雨,他瞥见毁容人刚刚吞掉了一整盒药丸。

话音未落,毁容人已经扑向韦风雨,手爪箕张所攻之处尽是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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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足的面具人失血得厉害,每刺一枪,地上就是一滩血迹,万二寿周旋他几个回合,他的枪法就渐渐凌乱。

万二寿窥见破绽,两臂一叠,将刺来的长矛生生折断,马步横开侧身上去,“喝!”的一声,左掌闪电般印在面具人胸口,扬声吐气将面具人震晕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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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风雨仗着手中利刃撑住毁容人发疯的猛攻,但被逼得太近,长剑在手中反而碍手碍脚施展不出剑招,连声呼道:“万兄!万兄!”

万二寿应声而到,从一旁一阵急拳,毁容人竟似看出万二寿的虚招不躲不闪专抓韦风雨!

咒诀声声,一道红纹闪出印堂,万二寿仿着杨家花园韦风雨双推掌的架势,并手如刀翻掌横推,雨水被雄浑的力道夹裹起来泛着白光幻若水龙一般冲将过来,那毁容人不得不扭身迎击,四掌向抵,一声巨响!两人之间爆起一团水雾,煞是壮观!

毁容人和万二寿双双被震开数步,两人都是一惊诧,不明对方为何功力提升如此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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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风雨得隙跳出毁容人的攻势范围,与万二寿跳到一起:“你怎么会我家的双切双推手?”

“偷你的师!这妖怪吃了什么?真邪门!”万二寿一运玄功卸掉天魔手戾劲又冲将上去!

毁容人也生猛迎击!他刚刚吃掉的丹药,乃是邪派的秘药!专为死士而用,能迅速提高功力数倍,但时效极短。

两人的对战声势惊人,只能见到暴雨如注中震起道道水幕,巨响轰鸣!

韦风雨提着宝剑左右移动一时竟然助战不了,因为万二寿和毁容人变招极快,身影交错让他无从下手。

毁容人只攻不守,万二寿和他硬抗了几拳,自觉受不住,便踩着圈子和他兜战。

暗暗叫苦的是毁容人,他耗不起时间,秘药的药效让他血气激荡,周身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一样,司乘震对他说过,服用这药的人最终会血管爆裂不死也残,所以给刘黑子和何千斤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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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不容发,毁容人拳路一变,双手攒指画圆,手臂如蟒蛇般绞缠万二寿的手臂!万二寿立刻着了道,拳掌落空扑到一旁,毁容人斜刺窜到晕倒的同伙跟前,俯身挟起发足向巷尾的围墙狂奔!

“噫!是北派蛇拳!这人来头大呀!”韦风雨叫了一声,追了上去!

万二寿跟着:“这是什么鬼拳法?”

“是契丹王庭狼卫才会的拳法!”

“别走!再来两招!”喝声中万二寿已经超过韦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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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着一人的毁容人身形丝毫不显迟滞,冲到围墙提气上去,但脚尖在墙头一踏又翻身回来,追上来的万二寿和韦风雨忙收住脚步闪到两旁。

只听墙外一阵阵呐喊,开始有拆墙声,原来外边也围了兵。

巷口的兵众见形势已分,也压着长枪冲了上来,巷道不畅,两旁的草房便接连被推倒。

毁容人立在雨中,一手夹着同伙,一面侧身与万、韦二人相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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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渐渐围上了兵众,见毁容人傲立不动,纷纷大喝:“大胆贼人!快快跪下,束手就擒!”但却没人上前。

毁容人突然身形一转单掌画圆向万二寿拍去,万二寿仆步格腕,可却不知怎么被毁容人柔劲一绕便扑了空,腰间着了一掌翻滚出去!

幸亏真气流畅,在毁容人手掌击中的一刻,万二寿身骨一滑,卸掉不少掌力,否则若是结结实实击中,肋骨必定会生生折断穿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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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风雨挥剑急刺,毁容人将夹在臂间的断足面具人推出,立刻被他的利剑穿胸而过!

哪里会料到,对手会用自己同伴做挡箭牌,韦风雨剑势一窒,毁容人双指如戟夹住穿透伙伴的剑锋,身形鬼魅地从面具人身后闪了出来,扑面一掌,韦风雨大骇,来不及撤剑松手向后急退!

万二寿从地上跳起来大喝道:“再来斗一回!”

毁容人反手从伙伴身上拔出灵渊剑,顺势向上一撩,断足面具人的脸皮连同面具被生生剃下!万二寿被他残忍的举动愕了一愕,心中涌起一些熟悉的念头,双掌如轮齐毁容人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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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容人宝剑在手矫若游龙,翻身划一月轮,斜斜抹向万二寿的手臂!

万二寿抽手反跳,从怀中抓出一把铜钱朝毁容人劈面飞来!毁容人用臂一横,护住双眼,不在乎其他铜钱嵌入臂骨,捉剑的手迅激攮刺!

毁容人动作干脆俐落,剃面、月轮、平攮一气呵成!万二寿虽然内力精纯,但在对招应变上还是吃了大亏,眼见青森森的长剑迎面刺来,身形已经使老再无挪动去处,心头电念闪过:老子今日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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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咔嚓”两声,两杆长枪劈歪了灵渊剑,万二寿乘机跳到一旁,看见韦风雨手持两杆断枪抢攻毁容人!

“刀来!”万二寿向后招手,立刻有兵卒扔过来佩刀,万二寿一捞在手,又喊:“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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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着韦风雨那样,万二寿将两把钢刀合握在一起,疾劈毁容人!

韦风雨手中的两管长枪已被削成短棒,见万二寿上来解围便向围兵要长枪,这次将三杆长枪合握再次加入战团!

万二寿手中的钢刀没几下便被灵渊剑削成几段,便闪身让出位置给韦风雨挺枪狂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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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交迭不休的换着着兵器,毁容人药效渐小,仗着手中的宝剑负隅顽抗,但听轰然巨响!身后的围墙坍塌崩倒,一匹枣红驹跳入进来,马上一披甲将喊了一声:“两位贤兄!我来助阵!”喊声中已经催马奔至,朝着毁容人便是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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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二寿和韦风雨一看,原来是杨府少将杨充广!

杨充广的枪借着良驹冲刺之力,来势甚快,那毁容人也不硬接,只是手腕一圈,抓住杨充广的枪头将臂一推,长枪倒撞,生生把杨充广怼下马去!

在泥水中翻了几翻,杨充广手中的枪依旧握在手中,枪墩一点地翻起身来,再次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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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容人被万二寿和韦风雨的轮攻越发吃力,便边打边退进旁边的草屋,草屋狭仄,万、韦二人攻势略缓,可杨充广又踹开一端草墙挺枪刺来!

剑光一闪,杨充广手上一轻,长枪只剩下半截!

毁容人欺身上来,挥剑直劈,万二寿和韦风雨怎会容他伤害杨府子弟,立刻或攻或架守战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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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充广还是第一次真刀真枪地见血,骨子里将门虎子的好斗热血激发出来,手中断枪一扔,随手抓起草房支出的一根粗竹竿,两手握住一震,疾步冲上,旋腰转臂,那竹子打着飞旋刺向毁容人!

万二寿的刀也被削断,腕子一抖,两把断刀电一般飞直射毁容人的双眼!毁容人一边踢开韦风雨扫来的枪棍,一边挥剑格挡万二寿的断刀,却被杨充广的粗竹撞中腰眼,“蓬”地一声炸裂成根根竹条,整个人从另一边的草墙飞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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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二寿跟着从草墙大洞跳进,毁容人撑起身子提剑直刺,周身血气反涌,动作已不灵便,万二寿戟指疾点,连戳“气户”、“天鼎”、“日月”三大要穴!

毁容人口吐白沫僵然倒地,万二寿夺下灵渊剑扔给跟着冲进来的韦风雨,然后抓着毁容人腰间走到街上,扔给士兵。

平一壑在人群中挤了上去,看毁容人面色铁青,颈下筋脉突凸,便叫兵众抬到避雨处,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展开是数根刺血的金针,平一壑挑了最粗的三棱针,扎开几处穴位,放出股股黑血,见那毁容人面色趋缓,才舒了口气,走出去寻万、韦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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