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哥们！”刘振华招呼道。
走过的两人猛地转头，正是上回南下交州时在车上遇到的摸包六人组的大哥，平头哥，以及那个在最前面探路的龅牙哥。
平头哥闻声转身过来，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刘振华和冯晓飞，觉得眼熟。
“上回去交州，承蒙高抬贵手。这次又遇到两位，缘分啊。”
平头哥猛然想起了，是那两位眼神比刀还要冷硬的硬茬子，脸上马上堆起笑容。
对于他们这种定线作案的小团伙，最不愿意招惹像刘振华、冯晓飞这样的。心狠手毒不说，完事你还找不到人。可你还得在这条线上讨饭吃，人家吃亏了，随时可以报复回来，防不胜防。
在一旁的横肉男慌忙地站起来，满脸谄笑，看准时机，叫了声：“平哥。”
平头哥在想事情，根本没注意他，也没有理他。横肉男不敢坐，保持着谄笑，点头哈腰。
平头哥没听到，刘振华却听到了。
原来这是你的好兄弟平哥啊，你兄弟是曹操啊，刚刚才说到他，转眼就出现了。这不巧了吗？自己还在想什么法子好好收拾你，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平头哥拱手客气道：“那确实有缘。两位兄弟的这趟车，过桥渡河、走林穿山，一定顺风顺水。”
他这是用暗语做出保证，绝不会大水冲了龙王庙。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刘振华也客气了一句。
平头哥正要转身走，刘振华又叫住了他。
“平哥是吗？”
“是的。”
“这一位，”刘振华指着横肉男说道，“说是你的兄弟，一直在跟我们说平哥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讲得十分精彩。”
平头哥脸色阴晴未定。
横肉男却是满脸惊喜。
对面这家伙怎么了，还帮我说好话？莫非他真以为我是平哥的好兄弟，又或者这位真是大善人，以德报怨？
“平哥，幸好只是给我们兄弟俩讲，要是换成两个记者。”刘振华嘴角透着讥讽，还特意翘了个大拇指，“平哥你就真得要扬名立万了！”
平头哥肺都气炸了！
他们小团伙这非法勾当，完全钻得瞒上欺下的空档。真要是上面有风吹草动，不管平时自己给那些人喂得多饱，分分钟就翻脸，送自己去吃老米饭。
满世界嚷嚷老子的“光荣事迹”，是嫌老子进去得不够快吗？
平头哥越想越后怕，真要是像这位帅哥兄弟说得那样，听的人是记者...于是恶向胆边生，上去就是几巴掌，打得横肉男的脸肥了一圈。
“砍脑壳的啊！你敢再提老子的名字，弄死你！下个站赶紧滚下车去，再见到你，直接扔你下车！听到了吗杂狗！”
平头哥咬牙切齿的话让横肉男脑子嗡嗡的，巨大的恐惧让他只敢拼命地点头。
平头哥满脸杀气地指了指横肉男，再一次发出最严重的威胁。转过身来，满脸笑容。
“两位兄弟，我还有事赶着去处理，山水有相逢，我们江湖再见。今天这份恩情，来日必报！”平头哥拱手客气地说道，带着龅牙哥匆匆离去。
平头哥离去，横肉男以为逃得生天，却发现对面两人盯着自己，透出的杀气不输给平头哥。想到刚才这列火车最大的地头蛇平头哥，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妥妥的过江龙啊。
再想到刚才自己的挑衅。横肉男恨不得从车窗跳下去。
“刚才是你兄弟啊？”刘振华调侃地问道。
横肉男都要哭出声来。
“给钱啊，人家给你买水了。”刘振华指着瘦子说道。
横肉男哆哆嗦嗦掏出十元钱，塞给瘦子，“不用找，不用找。”
“不用找？还差钱呢！水钱给了，不用给辛苦费的？”
“辛苦费？”横肉男连忙掏出五十元，塞给瘦子。
看到两人没做声，横肉男也知道在这里待不住了，看下一站好像没多远，起身收拾行李——就一个不大的包。
“慢着！”冯晓飞叫住他了，“把你吐在地上的骨头都捡了。”
冯晓飞的杀气比刘振华的要重多了，吓得横肉男肥肉乱抖，连忙弯腰把地上的垃圾都收拾进塑料袋，然后点头哈腰地求饶道：“两位大哥，下一站就到了，我得下车。”
是啊，不下车，平哥一个回马枪，横肉男不得被扔下车去？
冯晓飞瞥了一眼地面，嘴巴吐出一个字，“滚！”
横肉男如得大赦，抱头飞奔不见了。
瘦子坐在对面扭扭捏捏，犹豫了好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说道：“两位大哥，收我做小弟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闭嘴！”冯晓飞怒不可遏地喝道，吓得瘦子一哆嗦。
刘振华开口了，“你想拜我们做大哥，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威风啊，想着跟我们就不再受欺负了？”
瘦子连连点头。
“那你知道我俩是什么人吗？就敢拜大哥？”
“两位大哥是好人。”
“稍微帮你一下就是好人？”
刘振华冷笑道。能让平头哥这样的杂碎尊重三分的人，会是好人？当然了，自己确实是好人，只是装恶人装得比较像。
平头哥尊重的人，绝不会是好人，只会是比他还凶狠的恶人。
冯晓飞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如果我们是杀人犯，是强盗呢？你也拜做大哥？想死啊！”
刘振华和气地说道：“我们都是普通人，平时难免会有被人欺负的时候。被人欺负，不是我们自甘堕落的借口，懂吗？”
说完，刘振华也不去管瘦子懂不懂，转头跟冯晓飞继续刚才的话题。
“飞哥你明白就好。订单转一手，中间很多问题就可以解决。”
冯晓飞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按照刘振华的规划，伟利达的订单，先下给自己在南港注册的港资公司，再转给天峰厂。除了前面提到的原因之外，还有其它一些原因。
首先自己需要这些订单与伟利达集团继续绑定在一起，好加深跟敖传业的“友谊”，从他身上得到足够多的电子行业资源。
其次，天峰厂改制后，自己需要引导它向正确的方向发展。
这涉及企业发展大计和上千人的利益，光靠私人交情是不行的。自己手里攥着命根子订单，是它的衣食父母，再善加引导，就容易多了。
还有一点，刘振华早就预算过，天峰厂的成本与伟利达集团的进价之差，非常大。换句话说，这个订单的利润丰厚，超出冯晓飞等人想象。
刘振华必须通过南港的公司截留部分，甚至是大部分利润，留给天峰厂合适的利润就好了。
自己不可能当大善人，千辛万苦一番运作，别人吃肉，自己只能喝汤。再说了，自己的后续发展计划，需要越来越多的钱。
曲江站快到了，刘振华和冯晓飞收拾东西，准备下车。一直缩在对座的瘦子起身，对着两人鞠了一躬。
“我什么都没有，只能给两位恩人鞠个躬了。”
“好了。”刘振华趁周围的人都忙着准备下车，把一个信封塞进瘦子的怀里——这是他上厕所时准备好的，里面有三千元。
“这点钱你拿着去学门手艺，美发厨师都可以，再在离家近的城市找份工作，不要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瘦子愣住了，按着上衣胸口那一团暖人的所在，眼泪噗噗地往下掉。
“挣到钱了多吃肉，锻炼身体，把拳头练硬。到时候谁敢欺负你，就打回去。”冯晓飞拍了拍瘦子的肩膀。
瘦子从车窗里使劲伸出上半身，在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寻找着，他想把这两个身影，一辈子都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