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咣咣咣”敲几下门。
房间里的怒吼，戛然而止。
寂静十几秒，紧接着一个声音，底气十足喝道；
“进来！”
方博推门进去。
管红标看见方博，先是一愣，随即满面春风。
“小方来了，快坐快坐。”
他过来热情与方博握手，然后含笑看着方博身后的施绮楠，说道：
“嚯，可以啊方博，才出中学校门，就找到这么漂亮温柔的女朋友，是同学吧。”
方博随口答道：
“嗯，是我的同班同学，共同的革命理想，使我们走到一起。”
施绮楠狠狠剜一眼方博，白皙的小脸瞬间红透。
谁和你同班同学了？
管红标哈哈大笑：
“好小子，高中没白过，蛮牛啊。”
挨骂的小伙子，也在一旁偷笑。
管红标对那小伙喝道：
“赶紧滚，下班前交稿。”
那小子乐呵呵抱头鼠窜。
管红标热情招呼：
“赶紧坐，赶紧坐，让这小子写个新闻稿，他硬是给我整了一篇散文，没法说，没法说啊。”
方博和施绮楠在沙发上落座。
方博问道：
“管经理高升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哥几个给你庆贺一下？”
“嗨，纯属偶然，纯属偶然，我大堂经理干得好好的，自由自在，偏巧宣传科长调到商业局当科长去了。
老总说我上次和晚报打交道，经验丰富，就把我提拔到宣传科长岗位上了，哈哈哈。”
管红标边说边乐，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方博心想，你舅是酒店老总，这个位置不给你给别人，你姐能放过他？
方博调侃道：
“管红标同志，就一篇新闻稿，也不至于把人家骂得狗血喷头嘛，更何况气坏了你宝贵身体，以后还怎么干革命工作？”
管红标大笑：
“没事，这小子是我培养的小兄弟，骂他是为他好，别人让我骂，我还不骂呢。”
方博微微一笑。
施绮楠眼睛亮光一闪。
果然如此。
嚯，还真让方博猜对了。
管红标两手一摊说：
“没办法啊，不打压一下，身边这几个跟着我的小弟，都要翘尾巴。
别看我对他们说着最狠的话，给的却是最好的肉，不然谁跟我干事？难啊。”
方博感叹道：
“当官有当官的难处，管人是天下最麻烦的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长太息没有涕兮，哀人生之多艰，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施绮楠顿时有些恍惚。
方博明明是个中学生，他和管红标聊天，怎么完全是一种成年人的聊天方式？
她认识方博仅仅一天时间，发现方博与别人打交道，总是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成熟老练气质。
几个小时前，方博和马宝国交锋时，施绮楠就有这种感觉。
方博也才18岁，他的成熟和老练，是怎么历练出来的？
方博问道：
“管科长，你刚才让那个小弟写什么东西？”
“给报社写一篇自我表扬的新闻稿。”
“是付费软文吧？”
“是啊，我这才当上宣传科长，总得把酒店宣传一下吧。”
方博朝管红标会心一笑：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这就叫瞌睡遇到枕头了。”
管红标满脸问号：
“啥意思？”
方博指一下施绮楠，说道：
“我女朋友报考的是复旦新闻系，百分之百录取，你这种稿子，她闭着眼睛，一小时写十篇，让她写好了。”
施绮楠耳垂都羞红了，心中呐喊：
谁是你女朋友了？！
你凭什么让我给别人写稿子？！
施绮楠柳眉倒竖，瞪着方博，小嘴哆嗦两下。
她与方博相处的这几个小时，并没有告诉方博自己的任何信息。
方博怎么知道她报考的学校和专业？
管红标大喜。
他转而对施绮楠谄媚笑道：
“内啥，你，您贵姓？”
施绮楠还没说话，方博抢先说道：
“我女朋友姓施，西施的施。”
管红标说：
“小施，我和方博老交情了，你帮酒店写篇三千字新闻稿，就算帮我忙，稿酬从优，千字50元。”
在八十年代初，稿酬千字5—10元的年代，千字50元已是天价了。
施绮楠毫不犹豫拒绝了：
“管科长，实在抱歉，我只是个中学生，这种稿子，还真不会写，您另请高明吧。”
管红标欢快的笑容僵在脸上，变得干巴巴的。
方博不紧不慢给管红标解围：
“管科长，千字50元，你是打发叫花子？且不说小施就要进复旦新闻系读书了，就算看在我的薄面上，至少也得千字二百元吧。”
管红标的笑脸又活泛了，说道：
“小施亲自动笔，千字50元，我看有点少，千字200好了，反正宣传科有的是宣传经费。”
施绮楠蛾眉微蹙：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我真的写不来。”
方博自顾自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3千字，千字200元，一共600，明早交稿，你让你小弟把素材交给我女朋友。”
施绮楠就算涵养再好，也不会允许方博为她做主。
方博，你以为你是谁？
太放肆了！
谁是你女朋友了？！
你还一而再，再而三来劲了你！
她小银牙咬碎，气呼呼怒视方博。
施绮楠真的生气了。
方博看在眼里，稳在心里，不慌不忙转移话题：
“管科长，让我女朋友写稿，不光是稿酬标准高，还有个前提条件。”
管红标佯怒道：
“你怎么这么多事啊你，给你千字200元，可以了，别得寸进尺薅我羊毛啊啊。”
“我就认识你一个大人物，你的羊毛不薅，我薅罗永浩去？”
话一出口，方博就意识到说漏了网络时代的话。
“罗永浩是谁？”
“一个不懂英语的胖子。”
方博含含糊糊转移话题：
“我女朋友给酒店写新闻稿，你得在电视台投放一个广告。”
“什么广告？”
“金海酒店的广告啊。”
施绮楠恍然大悟。
她忽然明白了方博让她写新闻稿的用意。
可是……你总说我是你女朋友，这跟广告有啥关系？
她的怒气消失一大半。
管红标笑着看看施绮楠，再看看方博，故意绷起脸，指头朝方博点两下，说道：
“你小子，今天不是来给我贺喜的，是来吃大户的，我说的对不对？”
方博也不掩饰：
“话不能这么说，恭贺老哥高升的意思是有的，吃大户肯定也不能放过。
谁让老哥你当了宣传科长，这块肥肉不吃，天诛地灭。”
管红标哈哈大笑：
“我刚才看见你带着女朋友来，就知道你目的不纯。”
施绮楠脸上的怒色，慢慢消失。
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她都听腻了，懒得再与别人争辩，由着他们过嘴瘾好了。
她和方博也许以后……
施绮楠的脸又微微泛红，赶紧自己打断深思。
方博和她来酒店，是要拿下金海酒店的广告。
看现在的进展，好像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