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故作无知，虚心求教：
“哥，放开沿海港口城市，有啥好处？”
方龙对这种平淡问题，缺乏探讨欲望，回答很随意：
“港口城市对外开放，意味着这14个城市，就可以享受很多外贸优惠政策，促进我国经济发展。”
方龙说完，擦亮一根火柴，点燃一支大前门香烟，津津有味吸一口，继续看报，懒得与高中生弟弟探讨国内外形势。
方博心想哥啊，你这回答草率了。
你是觉得我不配和你探讨国内外形势么？
方博其实也不介意，他哪有闲功夫聊什么国内外形势，都是自己经过的事情，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聊个寂寞。
他与哥哥闲聊，目的只是想引出烟票话题。
方博目光聚焦方龙夹在拇指、中指间的香烟，很丝滑地把话题转移到香烟票上：
“哥，你咋不吸中华烟，堂堂的科长，卑微到一张中华烟票都搞不到吗？”
方龙瞥一眼弟弟，把烟灰弹在烟灰缸，自负笑道：
“我们是国营大厂，和商业局关系很好，中华烟票多的很。”
“真的吗？那你抽中华烟多过瘾呀。”
“中华烟也就招待客户和领导用一下，平时没人抽这么贵的烟。”
方龙“嘶”吸一口大前门，喷云吐雾，自嘲道：
“我这点工资，吸中华烟，还吃不吃饭了？”
方博紧扣香烟票的话题，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中华烟的烟票，都去哪了？”
方龙漫不经心说：
“香烟票每个月作废一大叠，撕了扔垃圾桶。”
方博心中叹息。
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人家侯菜王没烟票，谈个生意也抽不上中华烟，你们却一叠叠作废。
信息差太重要了。
方龙说道：
“现在都改革开放了，社会商品极大丰富，没必要搞这种消费限制，烟票这玩意儿，过时了，估计很快就会废止。”
方博难耐内心激动。
烟票终于破题，下一步就是怎样得到中华烟的烟票了。
方博说道：
“哥，能不能把你们不用的中华烟票，都给我？”
方龙一脸警惕：
“你一个学生，要烟票干啥，想抽烟了？那可不行啊。”
方博镇定自若说：
“我琢磨着，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痕迹。
烟票肯定会成为历史，我想把烟票作为收藏品，保存下来，以后说不定能升值。”
方博的前世，布票、粮票、烟票、肉蛋票……都成了藏品。
方龙面露欣慰，点头赞道：
“嗯，你这个想法很有先见之明，收藏是个很有文化气息的爱好，我支持你。
我那里除了烟票，还有不少酒票，茅台、五粮液、剑南春什么的，都贵的要死，回头收集起来，给你当收藏品。”
方博喜出望外。
烟酒票这种发行量巨大的票证，升值怕要等到500年后了。
咱也不想再活500年，升值那天肯定是等不到。
但是……烟酒票当下的价值，却是不可估量的。
方博真想催促哥哥立刻去办公室取回烟酒票，又怕哥哥看出破绽，只好抑制自己的想法：
“哥，回头你上班，记着带烟票回来。”
方龙点点头，继续看报。
星期一早晨，方博一如往常，背着书包，假装出门上学。
他在路口截住侯小健，让侯小健给班主任带去一张请假三天的病假条。
“你准备去干啥？”
“去人民路做市场调研。”
侯小健哼一声：
“你是想去妍姐店里吃凉皮吧？”
方博点点头：
“嗯，妍姐的店，也是我调研的一个重点。”
侯小健皱眉道：
“你别官里官气好不好，调研长，调研短的，真没劲。”
方博一笑：
“行吧，我去摸摸市场行情，有好生意，咱们一起干。”
这孩子，不懂前世调研是啥意思。
方博登上1路公交车，在侯小健羡慕的目光中，前往市中心人民路。
1983年的人民路，人头攒动，客流如潮，已是号称本市“王府井”的繁华之地。
整整一天，方博在人民路走了几个来回。
他不放过任何一家客流量大的商店，想从沿街店铺、商品、客流量中，找出一些可以赚钱的商机。
人民路上的绝大多数店铺是国营门店，个体工商户的店铺，寥寥可数。
“李辣姐凉皮店”算是人民路最引人瞩目的个体店铺了。
麻辣凉面皮是这个城市最具特色的小吃。
1980年，本市一个叫李妍的女子，率先在人民路摆摊，销售凉面皮。
“李辣姐凉皮”口口相传，食客如云。
李妍当机立断，租一个人民路的小铺面，开了个“李辣姐凉皮店”。
她也成为这个城市领取个体户营业执照的第一人。
下午饭点，方博来到李辣姐凉皮店，要了一份凉皮，一杯杏皮水。
他坐在桌前，吸溜吸溜吃着凉面皮，满嘴麻辣，浑身热汗。
一杯冰凉的杏皮水，灌下去，顿感清凉解辣，爽之又爽。
方博凝视着在店里穿梭忙碌的老板娘李妍，心中充满温暖。
此刻，李妍小蛮腰上系着一条碎花短围裙儿，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美妙身段，煞是撩人。
李妍虽然三十来岁，却依然是容貌靓丽，身段修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风韵。
方博有些耳热。
青春少年的心，好像很柔软……
李妍父母家和方博家住前后排，李妍是方博姐姐的同学。
她没出嫁前，经常和方博姐姐一起玩耍，方博认识她很久了。
李妍婚后并不幸福，他的丈夫吃喝嫖赌一样不落，最终躲债失踪，客死他乡。
方博打个饱嗝，从李妍身上移开目光，一边喝杏皮水，一边仔细观察、计算着店铺的客流量。
饭堂座无虚席、食客川流不息。
这店……流量真大！
方博刚才在街上走，看见有几家凉皮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只有李辣姐凉皮店，客流如潮。
凉皮是再普通不过的食品，但流量大成这个样子，凉皮就不是简单的凉皮了，堪比印钞厂啊。
流量就是金钱。
这是经济规律，也是前世网络时代一再证明的铁律。
方博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好李辣姐凉皮店的流量，积累自己的创业资金。
这流量不蹭白不蹭。
创业资金，就得从流量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