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陈氏无法劝动卢以祯,只得将目光看向卢象晋,卢象观,希望他们能够改变卢以祯的决定。
卢象晋,卢象观对视一眼,卢象晋当先开口,道;“以祯,我知道你胸中有报国之志,我也为你感到欣慰。
然你年岁尚小,而永宁又太过凶险,且两地相隔千里,能不能平安到达也未可知。
如此之下,你何不一心留在南直隶,只要有心报国,处处皆是用武之地。”
卢象观随即也言道:“不错,你要报国,何须远赴永宁?李贼已经势大难制,你若去,无异于螳臂当车,不如在南直隶寻找时机练兵,他日有所成就,再与流贼对战不迟。”
卢以祯摇头苦笑,回道:“两位叔父之言,我如何不知?若能在南直隶任千户,厉兵株马,我又何须远赴永宁?”
大明洪武皇帝开国后,为了奖赏有功将士,保证他们对自己的忠诚,也为了一道诏令,便可快速云集百万雄兵,于是就准许他们的官身可以世袭。
可世袭的官身有九等,分别是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卫镇抚,正千户,副千户,百户,试百户,所镇抚。
这九等官身皆可代代世袭,只要大明王朝不倒,他们都是天生的军事贵族。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有了世袭官身就能当官!
在大明开国之初,百废待兴,各地对将领的需求很大,这时候只要有世袭的官身,皆可被委任为拥有实权的官职。
但后来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一个将军立下的功劳多了,他就可能给好几个儿子都赚来世袭的官身。
比如说像戚继光,李成梁这些人,他们能力强,功劳多,朝廷只能多加恩赏,于是众多儿子们沾光,人人都有了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的世袭官身。
再加上皇帝为了拉拢大臣,也会时常张嘴,动不动就封出一些百户,千户的官身。
如此一来,时间长了,有实权的官职就不够分了,往往一个官职,有十几个人在眼巴巴的等着,这时候谁能上,谁不能上,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于是这时候就需要进行考核。
你虽然有世袭官身,但需要达到兵部的考核要求,没有通过的,一辈子也不可能当官。
而通过了,还需要慢慢等待,等到哪里有实缺正好轮到了你,你就可以去真正的当官了。
在没有等到实缺前,你的世袭官身只是一份可以领取俸禄的资格而已,没有任何权力。
而大明官员的俸禄又是出了名的低,刘伯温那般高位的官员,还需要卖字画贴补家用,可想而知那些百户千户是个什么样。
就这么一份可怜的俸禄,竟然还有人盯上了。
你没有实权官职,那就是无权无势,在发放俸禄的过程中,就有各级官员层层克扣,到手的能有三成就谢天谢地了。
你指望靠领俸禄就美美的养家糊口,那实在是太难了,几乎等于做梦。
卢以祯本欲打算在南直隶任职千户,哪里都行。
但他几次上书请求,都被告知前面排队等待的人很多,你先等一等。
至于等多久,没人知道,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二十年。
若是得罪了人,被设置了阻碍,那就一辈子也等不到了。
卢以祯自然无法等待,于是只能将目光投向那些被流贼肆孽过的地方,那里的官员被流贼屠戮一空,没被屠戮的也因为丧土失城,被朝廷问罪,实缺一抓一大把。
这样的地方自然无人敢去,只要自己提出请求,绝对会被快速委任。
果不其然,卢以祯请求赴永宁县任千户,这才刚刚提交有司,有司就即刻批复准许。
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最后卢以祯道:“赴永宁任职,虽是凶险,但也并非全无把握。流贼毫无章法,且战斗力天差地别,我只需练就千余精兵,便可在流贼肆孽之地实现自保,而后徐徐图之,定可有所作为。”
卢象晋,卢象观听完卢以祯的讲述,知道卢家在朝廷之中被人排挤,若是无人阻扰,以卢象升的名望,实权官职早就分下来了,何须等到今日。
如此,卢以祯自请去永宁,那也是无奈之举。
然而想到卢以祯一个人要面对流贼的千军万马,众人都是万分担忧。
卢象观道:“以祯,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早年曾在兄长账下任职,我这便去求他一个人情,定可让你在南直隶施展抱负。”
卢象升成名极早,担任过的职务也是极多,而且职务也极大,如南京户部主事,大名知府,大名兵备道,湖广巡抚,七省总理,宣大总督等。
这些官职,每一样都是有实权,特别是那七省总理,宣大总督,这份量,不知多少文臣武将都要听从卢象升调遣。
而在崇祯八年时,卢象升任职七省总理,史可法便是跟随卢象升参与剿灭各地流贼,在卢象升麾下听命。
有如此关系,卢象观认为史可法必定会卖卢家一个人情。
卢以祯摆手,道:“卢家得罪的官员在京城,若是没有京城那边掣肘,以父亲的威望,我寻求在南直隶任职的文书又怎会被驳回?
史可法虽然是南京兵部尚书,但也不敢公然出面,这事也没必要把他牵连进来。”
“但是,”
卢象观还要再说,卢以祯直接打断道:“叔父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
说到这里,卢以祯朝着家中供奉祖先牌位的堂舍走去。
卢以祯看着卢家历代祖先牌位,特别是卢象升的牌位,更是一股豪情和凌云壮志升起。
卢以祯点燃三根香,对祖先叩拜,而后对家中所有亲眷说道:“若是危险可以阻止一个人的行为,那么父亲就不会离开常州府,在此做个富家翁岂不更好?
如果危险避开就不会再来,那么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国破家亡。
此次我赴任永宁,便是要继承父亲的遗志,上报国家,下慰黎民,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为此志愿而奋斗,纵然身死又何妨?”
王氏,陈氏,卢象晋,卢象观等人见此,也只能默许了。